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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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对于只有十八岁的哈利来说,德拉科·马尔福是一道他解不开的谜题。 这个成年男人与他之前所遇到过的任何一个成年人都不同,身为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在父母亲朋的庇佑下平安幸福长大的年轻人,在他短暂、平静而简单的生命里,所有他遇到过的,比他大六岁以上的成年人,对他无一不是友善的、慈爱的,带着长辈视角的语重心长与看中欣赏的。 当然,斯内普教授是个特别的存在,只不过哈利认为那是他的关爱方式比较特别…… 但德拉科·马尔福,他是不一样的。 哈利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不一样。 他很难去形容自己当时的感觉,那是一种介于心动、惊艳和赞叹的复杂情感,头一次的,哈利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以一种混杂着少年的单纯天真与成人的欲望征服的眼神看向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他想要得到的人。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他根本难以忽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同时对一个人拥有阴暗肮脏的欲望和向往憧憬的美好,这样的感情是如此的陌生,但却势不可挡侵袭而来,就像这鼓噪的、永远充满生机的夏日烈阳,肆无忌惮的洒向人间。 他想,他大概是在发疯,为了这个叫德拉科·马尔福的男人而发疯。 这个男人看似优雅冷漠、让人难以接近,待人接物却得体有度滴水不漏,是个再标准不过的英伦绅士,但他的举手投足间总是带着一种懒散的漫不经心,就好像没有什么人是能让他真正瞧得上放进眼里的,在眼角眉梢间不自觉倾泻出高高在上的傲慢。 而他看向哈利的眼神,有时并不是师长一辈该有的眼神。 哈利并不是一个善于揣度人心的人,尽管他其实并不像平日里表现的那样单纯天真不谙世事,他只是被父母家人保护的太好,又很少见过什么阴暗面,但他并不是一个傻子,相反,他的心思细腻而敏感,有时能感觉得到这个男人对他的态度——那是一个成年男人看向另一个成年男人的眼神,风流蕴藉,自成风情,带着漫不经心的挑逗和勾引,带着游戏人间的恶劣玩味。 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一种对哈利来说全然陌生的,成年人式的危险。 但德拉科·马尔福又似乎会随时回归到师长的身份来,在不经意间以长辈的身份指导哈利,教他用香水,教他点菜,教他高档餐厅的礼仪…… 就似乎那些漫不经心的挑逗,不过是这个金发美人一时兴起打发时间的乐子,如同被他把玩在指尖的玻璃珠,掉了也便掉了,他疏懒得再去弯腰拾起。 这顿饭吃得哈利心里如坐了过山车般起起伏伏,德拉科时而正襟危坐温声向哈利介绍今天的主菜用了什么应季的海鲜蔬菜,主厨又用了什么特别的烹饪手法,用不凡的谈吐和博闻广识让哈利心生崇敬之意,时而却又自然无比的在无意间触碰哈利——不经意被汁水烫了一下,他便体贴的为他递上餐巾纸,手腕上的肌肤不经意相触,如同柔软的丝绸滑过哈利的手背,让他在片刻间心思飘忽跌宕。 就像是盛夏的深夜里,消去了所有白日余热而微冷潮湿的晚风拂面而过,只留下细细的、朦胧的水雾。 而他既抓不住水雾,也抓不住流动的夏风。 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哈利这顿饭吃得有些食不知味,精心摆盘的美味佳肴与暧昧合适的灯光,还有窗外阑珊的灯影,都不及眼前这个人对他的吸引力。 他看着金发男人的脸,却总觉得隔着一层半透明的幔帐,他看不透这个人,只能隐隐知道幔帐之后的风景是陌生的,复杂的,与他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心生好奇,想要靠近,想要掀开幔帐,想要窥探他的真实。 "稍等片刻,我去洗个手。"德拉科起身离席,哈利托着腮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他把下巴放在交叠的双臂上,有些茫然的看向窗外的夜景,伦敦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玻璃上餐厅的倒影与窗外的霓虹灯交叠在一起,映衬出一片绚烂光影。 他实在不应该喜欢一个这样的人,那真的很危险,稍有不慎,输的一无所有的只可能是他自己,理智的声音这样说道。 可即便他对此心知肚明……他的心,又怎么能听从理智的声音? 窗户的倒影上出现了德拉科的影子,哈利面朝着玻璃,轻轻一笑。 不适合又如何呢?难道一个波特还会害怕什么? 餐厅一侧的一张桌子上突然站起来一个棕发男人,那男人表情惊讶的看向金发的青年,"德拉科?是你?" 哈利下意识转过头,看到棕发的男人走出餐桌,一只手拉住德拉科的手臂,德拉科皱着眉头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放手,莱蒙托,你这是干什么?" 与棕发男人同桌的女伴又惊又怒地看向两个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莱蒙托?!德拉科?那个让你和家人闹翻的花花公子?" 棕发的男人对女伴的愠色充耳不闻,死死盯着一脸不耐连个好脸都懒得给他的德拉科,"三年了,你就真这么狠心,这三年里连一眼都不肯看你?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了,德拉科·马尔福,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我为了你和家人闹成那样,你却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 德拉科试图挣脱手腕,却被棕发的男人抓得更紧,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双眸里一片淡漠,"那你觉得你现在闹成这样,有意义么,莱蒙托?都是成年人了,何必把场面闹得那么难看?" 哈利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握紧了拳头想要上前,德拉科注意到他的异动,撇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他咬了咬下唇,顿住脚步,看向那个棕发的年轻男人,那男人看起来与德拉科同龄,可能要更大一些,眉眼深邃 ,长相衣着具是不凡,气质斯文,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细边银框镜。 他得体的衣着与养尊处优的气质无不鲜明的告诉哈利,这是一个和德拉科同一个世界的人。但一想到这里,少年的心里就轰的一声窜起熊熊燃烧的妒火来,拳头被他握得咯吱咯吱骨节作响。 原来他喜欢的……是这样看起来成熟儒雅的男人么? "莱蒙托,你这个混蛋!"女伴恶狠狠说道,她瞪了德拉科一眼,又抬手指着自己的未婚夫,"你把我放在哪里!?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你却要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臭女表子踩我的脸?!" 德拉科看向盛怒中的女伴,一挑眉讥诮一笑,"女士,请你清醒一点,是你的未婚夫现在对我纠缠不休,而不是我招惹他。我和他的关系早就结束了,请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别让人觉得你和他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你怎么说话呢?!"女伴气得剁了剁鞋根,她看了看德拉科,又看向莱蒙托,"你喜欢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就这样的东西,也配你在三年前闹出那么大的笑话!莱蒙托呀莱蒙托,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女士,我可没有像您那样口吐脏言,您不觉得您现在的样子有失淑女风度么?"德拉科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带着令人恼火的讥讽之意。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一张嘴里永远吐不出好话。"棕发男人磨了磨后槽牙,咬牙切齿得看着他说道,“只想让人撕烂你的嘴!” 捏着德拉科手腕的大手愈发用力,让他吃痛的蹙起眉,“放开!别逼我报警,闹到小报记者那你能落什么好?!” 哈利这回再也忍不住了,他大步上前挡在德拉科身前,身躯微微向前,作出防备的姿态,澄净的绿眸阴沉得染上墨色,虎视眈眈盯着男人,整个人就像只被激怒的豹子,“他说了让你放开他!你没听见么?!松手!” 莱蒙托上上下下打量着哈利,如同打量商品一般冰冷轻蔑,又看向哈利身后有些惊讶的德拉科,嘲讽一笑,“呦,怎么,马尔福大少爷的新猎物?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还是个稚儿呢……” “把嘴巴放干净点,你这个混蛋!”哈利大手捏着男人的手腕骨,稍稍一用力就让对方吃痛的松开,趁他没反应过来之际,哈利顺着他的手腕一掰,一个标准的擒拿术将他手臂反剪在背后,男人吃痛的弯下身,哈利沉着脸将他的手臂往上稍稍一提,就让他面目狰狞的叫出声来,咒骂不止。 与他同行的女伴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却在少年撇过来的阴鸷眼神下把声音堵在嗓子里,只得紧紧捂住嘴。 一直在旁边围观的几个好事的客人向黑发少年投向欣赏的眼神,甚至还有人拍手叫好,然而此刻的餐厅侍者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想要上前却在看到德拉科后露出几分踌躇犹豫,保安匆匆从楼下赶来,礼貌而不失强硬的来口,“客人,请您不要在餐厅里动手,否则我们有权对您采取强制措施。” 棕发男人狠狠瞪向保安,“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没看见有人对你们的顾客动手么!废物!” “废物的人是你!一点礼貌都没有!对别人放尊重点!”哈利又将他的胳膊往上提了提,痛得男人尖叫出声,差点腿一软跪在地上。 保安暗中感激的看了哈利一眼,虽然面带急切的走近了几步,却仿佛根本没看到哈利方才过分的行为一样,只是“恪尽职守”的口头规劝怒气上头的少年,“请您放开他吧,否则我们也难做。” 哈利一只手拿捏着棕发男人,另一只手将德拉科轻轻拽到身后,“你要是再敢找马尔福先生的麻烦,就不是今天让你吃点苦头这么简单了,听到没有!” 男人痛得脸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眼镜也狼狈的滑落下来,一脸败像的胡乱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快放开我吧,我胳膊要断了……” 哈利看着男人狼狈的表情,只觉得心里涌起一阵阴暗的快意与鄙夷交织的复杂心绪,打碎了男人表面的斯文,原来内里也不过是败类。德拉科看到这人如此丑陋的本相,应该……会更讨厌他了吧? 这样想着,哈利放开了男人,男人狼狈的站起身,把掉在地上的眼镜拾起来,他脸色复杂的看了德拉科一眼,德拉科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他咬了咬牙,拉着一脸惊恐愤怒的女伴匆匆离开了。 待男人离开后,侍者才上前收拾方才的混乱场面,哈利回头看了一眼抿着唇面无表情的德拉科,关切问道,“您还好么?马尔福教授?” 德拉科低头转了转手腕,轻轻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 哈利这时才注意到已经有不少人探头探脑看了好久了,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微微垂下头,有些不安的搓着衣角,“对不起……我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 “不,没有。”德拉科摇摇头,脸上带着几分疲倦,明显不想多谈的说道,“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是我的问题,原本今天就是我请你吃饭的,该说抱歉的是我,扫了你的兴了。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哈利张了张嘴,看了一眼侍者和保安,想要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德拉科不欲多言的表情后悻悻闭嘴,乖乖跟着德拉科走下楼。 回到车上,德拉科发动车子带着哈利离开,车厢里一片昏暗,一双碧莹莹的眼睛在暗处默然看着德拉科,带着担忧,带着困惑,也带着几分复杂晦暗。 转过一个路口,车子拐到了泰晤士河旁的大道,从河面吹来的夜风带着蒙蒙水汽吹进车厢,在一片沉默中,德拉科开口道,“你真的不用担心会给我惹什么麻烦,这家餐厅是我母亲的产业,会有人安抚好那些客人,今天的事不会有人随意说出去的。当然,就算说出去了也没什么,没有照片就只不过是刊登在三流小报的花边绯闻罢了。” 呃……哈利该说不愧是有钱人的思维方式么,果然在有钱人眼里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儿…… “那他呢?那个人……他会不会又来找你麻烦?” 德拉科一踩刹车,猛地停住了车子,在惯性作用下两个人的身子往前倾了倾,但幸好有安全带的捆绑,只是虚惊一场。 哈利被德拉科的惊人之举吓了一跳,他看向德拉科,却在陆灯暗光与车内阴影的割裂间看到德拉科阴沉的脸色。 德拉科拧下钥匙,熄灭了发动机将车停在路边,扯下安全带开门下了车。晚风吹起他柔软的金发,他望着灯影摇曳的泰晤士河,沉默的倚靠在车门上,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 哈利也跟着下了车,从另一侧走过来,他走到德拉科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微微向后倚靠在车门上。 德拉科熟练的单手晃开烟盒,夹出一根烟来松松叼在齿间,抬眸看了一眼哈利,“介意么?” 哈利摇摇头,“不,您随意。” 德拉科从一侧的裤兜里掏出打火机打了两下,一抹火光应声在他指尖冒出来。河边的晚风不停歇,吹得火苗晃了晃,他将另一只手拢住脆弱的火焰,挡住风,让它在跳动了两下后稳定下来,于是他微微低侧过脸,点燃烟头,哈利看到温润的烛火在他眉眼与指尖蒙上一层细光,随即又消失不见,只剩下他指尖烟头的一点火光,在黑夜中忽隐忽现。 烟头的火光因为德拉科猛地一吸而骤然变亮,烟雾从他口中缓缓吐出,又在他指尖脸前慢慢散开,让他的眉眼变得看不真切。 他的声音发了狠的从烟雾后冒出来,“他不过是想要给我一个难堪,不会来找我麻烦。那废物没那个胆子。”他顿了顿,看向自己手中的香烟,指尖掐进烟嘴,恼怒说道,“他怎么敢——怎么敢当众给我这么大的难堪!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羞辱我!我从前真是白瞎了眼!” 在泰晤士河旁昏黄的灯光与河水斑驳的光影中,哈利隐约看到他的灰眸里闪过的水光。这让他心里那簇名为嫉妒的火焰又冒出了头。 他在为那个人难过,哈利想。就算他已经和那个人没有关系了,就算他提到他时满腔的轻蔑、不屑和厌恶,可他还是为了他而难过。 哈利无声攥紧了拳头,他好不甘心,凭什么这样的人能拥有这个人的过去,占据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可自己呢?他生的太晚,也来得太迟了。他对眼前的人一点都不了解,只是凭着一眼就一头栽了进去,心动的莫名其妙,嫉妒的也莫名其妙。 他都不知道这个人的曾经是怎样的,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穿什么,他不知道他到底喜欢用什么味道的香水,有什么独特的喜好,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双灰眸中曾见过世间多少他没有见过的风景。 他只是个白得像一张纸一样的少年人,可眼前的这个人,早已阅尽千帆了。 “他不值得你难过,德......马尔福教授。”哈利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低垂了眸说道,“哪怕您为他难过一点点,也都是不值的。” “为他难过?”德拉科眉头挑了一下,看向哈利,“你觉得......我是在为他难过?” 哈利被他看得心口一颤,他有点......有点受不住德拉科隔着烟雾看向他的眼神,哪怕那眼神懒懒散散的,眼尾处微微上挑的弧度也让他不经意的一撇成了撩拨的风情。 美人的魅惑,总是不经意便浑然天成。 “可是您看起来心情很低落,”哈利的鞋跟踢了踢车轮胎,低下头闷声说道,“我觉得,您在难过......” 突然的,德拉科被烟雾呛了一下,他将香烟从嘴上拿下来,弯下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真是单纯,到底是小男孩,是不是,”他看向哈利,灰眸中闪过一丝促狭,“cola boy?” 哈利被他的反应弄迷糊了,一时间又有些委屈,他开口说他不是小孩,他已经成年了,可他又知道,在德拉科眼里,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于是他只好微微抿起唇闭上嘴不语,绿眼睛里带着几分委屈、不解和倔强,小狗似的看着德拉科。 德拉科笑够了,直起身来,挥了挥手扇散烟雾,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星,灰眸在点点星光的映衬与变淡的烟雾中闪烁,显得深邃又神秘,仿佛一片化不开的。未知而危险的浓雾,“我的确是有几分难过,但绝对不是为了他。”他顿了顿,语调骤然变得不屑和淡漠,“就凭他也配?” 德拉科指尖一抖,弹掉烟灰,调整了一下姿势,更惬意的倚靠着车门,说道,“boy,你记住,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父母亲人,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你去伤心难过的,爱情就更不值得了。为了所谓的爱情去歇斯底里、嗔痴怨恨,这都是最愚蠢的人才会干的事——而这些情绪,除了自我感动之外,毫无现实意义与实用价值。” 哈利下意识就想张嘴反驳,“您这样说,是不是有些太极端了......当然,我,我并不是说您就应该为此难过了,您确实不该为那个人难过,但我只是觉得.......爱情没有您说的那样......” 德拉科轻笑着摇摇头,“没有爱情人照样能活,男孩,别把爱情想得那么美好,人们赞颂爱情,只不过是因为它确实昂贵而无用罢了。” 他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又伸出手用指尖将烟圈搅散,“知道么?当人们将一种原本普通的情感装点上虚无缥缈的赞美和各种崇高意义的时候,只能说明这种情感原本就没有那么强的吸引力,所以才不得不将它包装起来,好哄骗那些年轻的男男女女去尝试,然后顺理成章走向婚姻殿堂。至于结婚之后,那些发现了爱情内里索然无味与贫瘠不堪的人该怎么办,谁又在乎呢?婚姻从来都不是为了爱情,否则你学的婚姻法里为什么没有一条是保护爱情的?你瞧,连婚姻法都不保护爱情,它只保护神圣的私有财产。” 他看向哈利,灰眸中满是游戏人间的轻佻戏谑,“你以为我是在为他而难过?为了爱情?不,你错了,从我和他分手后,他这个人本身就不会再牵动我的心分毫。” “我只不过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曾经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成本罢了,这在经济学上被称为沉没成本。哦,当然,这其中确实有几分是在自我感动,我在为我曾经付出的感情而哀悼——人总是一种喜欢时不时感动一下自己的动物,虽然这看起来很虚伪。” 哈利张了张嘴,被这番言论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掐住了,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教授......您这样想,会不会太现实了......”哈利艰难咽了咽口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现实的,我的父母就很恩爱,他们结婚多年了还恩爱如初......” “我可从头到尾都没否认过爱情,你可别曲解我的意思。”德拉科一笑,“这个世界上的人是多种多样的,总会有人拥有珍贵的情感,这我承认。” 他抬起下巴向天空看去,手指将额前碎发向后捋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精致的喉结,将烟送到嘴边猛抽了一口,牙齿咬着烟嘴,让烟雾从鼻腔口侧一同喷出来,“但你觉得,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是现实的人多,还是理想的人多呢?” 哈利一时哑言,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那您呢?您是现实的人,还是理想的人?” 德拉科转过头看向他,脸上露出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哈利的双手握紧了,又松开,他的眼眸黯了黯,“我不知道,教授,我不知道。” 德拉科笑了一下,“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就算你没有在学校里打听过我的消息......你今天见了我这么多事情,还不了解我是个什么人么?” “人是复杂的,我不能因为我看到的一面或是别人的传言来判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教授,否则那是一种对你的不尊重。” 德拉科这回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他,有些惊奇的感叹道,“真不知道你这性子是谁教出来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学生,我都不知道该夸你本性纯善还是该说你真是天真单纯了......” 哈利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呃......您不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人,我知道我可能有些......有些性情古板,我的父母都是警官,他们对我从小的品性要求很严。” 怪不得能教出这么个小圣人来,德拉科在心里腹诽道,不过,警察?他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家那个不着调的表舅,那个和上流圈子格格不入的小天狼星舅舅,其实私底下是个正义感十足的警察英雄。这个职业可能盛产具有圣人情怀的正人君子吧...... “所以你在学校听说过我的私事,是么?”他指尖的香烟快燃到了他的手指,他轻轻松开指缝,任由烟头滚落地面,几颗火星溅了出来,又被他踩灭。 哈利想起白天罗恩说的那些话和莱蒙托的一些言语,脸上纠结了一下,最后他还是点点头,“是......可是那些未必是......” 德拉科讥笑一声,“那些都是真的,亲爱的小朋友。” 他又掏出一根烟点燃, 却并没有放进嘴里,只是夹在两指之间,晃了晃手指,看着火星在他指尖若隐若现,“你知道我曾有过多少情人么?”他歪着头看向哈利,微微挑着眉,“我自己都数不清了,可能三十个?五十个?谁知道呢,大部分人我都已经忘了名字,就连长什么样子都快记不清了,毕竟……一些只是过夜而已。” 他的灰眸定定看向哈利,带着几分戏谑和玩味,“如何?现在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哈利咬了咬下唇,沉默了片刻,德拉科看到他的沉默,并不意外的笑了一声,夹起烟放进唇齿间继续抽着。 “那只是您的私事,我无权评价。”哈利忽然开口,他抬起头看向德拉科,深深吸了一口气,“您有感情上的自由,只要您不做出什么伤害别人或者违反法律的事,任何人都不该站在道德上评价您,我也不能,就算是上帝也不能。” 德拉科夹着香烟的手一怔,他看向哈利,看着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单纯的有些傻气的少年,那少年脸上带着几分骨子里的倔强和恨不得一股脑堆在他眼前的真诚,用那双漂亮的绿眼睛固执地看着他,“我只知道您不是坏人,其他的事情,并不重要,我也不在乎。” 燃烧的火星在他无声的出神间逐渐接近手指,德拉科被烫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弹了一下烟头,沉默着吸了一口,在吞云吐雾间开口,“你好奇我和莱蒙托的事情么?我可以讲给你听。” 哈利只觉得自己又被内心的妒火灼烧了一下,他拼命克制住自己有些阴暗的想法,开口道,“如果您乐意,我随时洗耳恭听。” 德拉科又扔掉一个烟头,从烟盒里拿出第三支烟来,哈利下意识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劝道,“教授,这已经是第三支了,您别再抽了,对身体不好。” “今天是个例外,我得破例一回。我已经很久没有烟瘾了,随身带着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将没点燃的香烟叼在嘴里,晃了晃盒子,又拿出一支烟来夹在指尖,递给哈利,“会抽么?” 哈利摇了摇头,“我没抽过,母亲不让我抽烟 ” 德拉科不咸不淡讥诮一声,“还是真听话啊,乖宝宝波特。” 哈利脸上微微一红,“她只是为了我好。” “我父母也这么对我说过,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么?不让我抽烟,就意味着这是我不能做的事,所以只要我不被发现,就是没有违反命令。” 哈利敏锐的听出德拉科言语中的一丝奇怪之处,命令……德拉科为什么会觉得父母的好意与关爱会是……命令? TBC ———————————— *写着写着想到了《孽海记》的那句歌词,好适合这篇里的哈利对德拉科的心情 "他是个偷心盗,他眼底眉梢围着我,绕啊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