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太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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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调来京海的一个月,我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节奏。不发达的沿海城市有相当一部分区域亟待发展,我去实地考察过,那些基础设施落后的菜市场和违规建造的居民楼都是未来政府工作的重点对象。我亦早有耳闻这种国家边缘沿海城市的居民早已在历史中形成了内部熟络的生产组织方式,过于强硬的介入只会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为了早日熟悉当地居民的调性,我向政府请示搬出给干部指派的住处,悄无声息地搬进当地最活络也最底层的居民区——旧厂街。 不想过早地暴露身份与目的,我并没有与周围居民刻意制造过多联系。大概只是邻居做的最经常的事:路过打个招呼,买菜帮忙挑拣诸类。我实在感觉这种生活也够乏味,日复一日重复单调的生活让生活、赚钱和性这三样人生最重要的东西都没有过多发展的可能。哦,性倒是不缺乏的。2000年国家对于性产业的打击力度尚小,边缘城市的卖yin服务长期肆无忌惮。晚上站在街边的女人比出来享受正常夜生活的人还多,好几次还招手到我身上了。我惯用一种官家不怒自威的神情轻蔑走过,她们便不敢再邀请我去家里坐坐了。其实我心里对这些女人没什么特殊的看不起,再怎么着也比犯罪的混混好太多了。 单调的生活,单调的夜晚和清零的性生活是我对过去一个月的全部评价。我不阳痿,甚至还算年轻力壮。觉得憋屈,出去透透风。 为了防止一时色起失控而对政府产生负面影响,我只擦亮一支烟高高站在露台上看着下面男女说说笑笑。路灯下站着三三两两站街的女人,对路人迎来送往极尽妩媚。但我对妖艳红唇的色情表演不感兴趣,看向更远的地方。 远处,没有街灯的街角黑暗处站着一个左顾右盼的人影,来回踱步却始终不敢往光亮处靠近。我心说真想赚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倒想看看这人几时上前去拉客。半晌,等今夜站街的小姐们大部分都拉到客回去了,这人依然畏畏缩缩站在原处,颗粒无收。 我等得厌烦了。我向来不愿看这种风尘不愿的场景,也并非嗜好劝妓从良的人。转身要走的前一刻,一辆汽车驶过,照亮了那人的面庞。 那不是女人,是男人。 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白天菜市场中心档口那个卖鱼的高启强。我第一次上他那儿买鱼觉得他人挺实在鱼也不缺斤两,便不介意做他的老主顾,随口问了他的姓名。他说,高启强,启是启明的启,强是心强的强。 我说,你这命名的方式还挺独特。 他说是他mama起的,他mama独期望他做一个心明眼亮的人,可惜她早早走了。但也正是早早走了,才不至于看到儿子日复一日的辛劳。 我当时想,那要多多照顾他生意了。 我现在想,这是不是兑现诺言的时刻? 尤其在比物质需求更强烈的需求面前。 我下楼,径直走向黑暗中模糊的他。他看到有人朝他来了,犹豫要不要往这边走走。然而他刚看清我的脸,脸上便浮凝尴尬的表情。 老板……恭喜发财啊。 我和他都因为他这显而易见的没经验相对无言。还是我先打破了尴尬,问,你带我去你家么? 他反应过来,迅速点了点头,带我上楼梯走进他家。我进门的时候感觉这房子比正常高度低了不少,稍微跳跳就能够到房顶。 他带我走进二楼的房间。屋内有一张缺角桌子,两把矮椅子,一个杂物柜子以及一张矮小单薄的床。木制的板床,坐下去嘎吱嘎吱地摇动像生锈失修的手风琴,注定这场性爱不是罗曼蒂克的。 我向他投去不信任的目光。他连忙说不碍事的,两个人上去不会塌的。 我没有再在短时间无法解决的事情上为难他。一张破木床或是一张弹簧床在整体破乱的背景下没有不同。如果一开始我有享受一场精神愉悦的性爱的想法,就不会任由他领我上来。 高启强让我坐下稍等片刻,给我倒了杯水,说他去洗一下很快。这很好,打消了我在性病上的顾虑。我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他的小床上。 月光,抚平床上棉褥的褶痕,无言地流淌过我的大腿之间的性器。尚未兴奋的性器在月光的揉抚下乖巧地趴在两腿之间,像等待奖励的孩子。浴室不断传出器皿碰撞的响声,高启强正为了不怠慢客人手忙脚乱地清理自己。 他不谙此事的慌乱成为促成这场性爱最好的春药。 我双手后撑,闭眼静候。视觉去除后其他感知变得更纯粹,夏夜带来的湿热体感让我想到中学时爱看的八十年代台湾电影。彼时的纯洁青年此刻摇身一变成了男妓的嫖客,骨子里对文艺的追求却未曾改变,设想接下来的zuoai不能是粗暴的,得是温柔的;不能是动物般的交配,得是爱人间的互诉。爱人,我想着这个词,真他妈能装,都嫖了还留着文艺逼的死德行。 我沉浸于旧景的回想,没注意到浴室里的声音渐渐安静下去。寂静被还给夜色,只剩淅淅沥沥的水声朝我缓慢走来。我感受到一团水浴的热气环绕在我周围,弥散开出浴rou体的甜味。rou体主人在原地静静候着,半晌见我没有反应,便缓缓低下身,跪在我的腿前。 他温顺地像一只家猫,轻轻凑近我的两腿之间。性器在等候触碰之前变得异常敏感,湿热闷沉的呼吸轻喷在rou柱上竟形同稚嫩手掌的抚摸,轻柔地唤醒沉睡的性器。高启强没有用手扶正,小心地用上唇蹭柱头顶端。 他的嘴唇很饱满,颜色也深,给人亲肿了的错觉。我第一眼看他就在想亲上去是什么样的,想用舌尽情舔舐勾勒他的双唇直到彻底记忆其轮廓,可第一次真正接触他的唇却不是用嘴。也是,在嫖娼中koujiao确实比接吻更合理一点。 他用双唇来回贴合柱周的突起,却始终不肯张嘴吞住。我想这前戏已经足够了,手指轻轻弹碰他的脸,顺着脸颊摸到下唇在两唇之间做了个分开的手势,示意他可以往后了。 高启强领会了我的意思,轻轻张开嘴,把柱头含进口中。他大概掌握不好进去的角度,挺立的柱头好几层蹭到上齿。我啧了一声,他立刻抬起腰让自己跪得更高一点,使柱头点在柔软的舌身,用柔软的腔壁紧紧包裹。 我被挑逗得很满意,马眼吐露出黏滑的体液,将跃跃欲试的rou柱伸向更深处。逐渐狭隘的腔体渐渐包紧柱体,我往前挺了一下,让柱头开辟无人闯入的秘境。高启强没来得及反应这突如其来的侵入,柱头拱上喉头的瞬间呛了一口,用舌头将rou柱推了出去。他咳嗽的时候舌头还在外面,残留的体液从舌尖拉丝流到地上,像是刚被射在嘴里一样yin荡。我的指尖情不自禁地伸向他的舌头,食指探进口腔在rou壁上来回抠挖寻找不存在的兴奋点,一层薄茧像避孕套一样作为异物让手指探入更贴近性交。 这样暧昧的调情给本就缺乏性爱经验的他蒙上难以忍受的羞耻,他不敢将手直接吐出来,只是用舌头不断躲闪手指的接触。我看到他的不情愿,不想暖身环节就和强jian无异,将手退出来用纸擦净,说你不愿意算了,去床上躺着吧。 高启强对我的善解人意流露出讶异,随即意识到服务不到位的可能后果,马上又跪在我腿间埋头吞吃半勃的性器。他青涩的技术让深喉坚持不了两秒就忍不住干呕,反复试了几次还是克服不了生理反应,紧赶着给我道歉说不好意思啊哥下次学会了一定让你满意。我不带语气地嗯了一声,意为催促这场性爱赶紧步入正题。 高启强连忙站起身,膝盖久跪的酸软让他踉跄一下,赤裸的rufang和臀部随着重心不稳颤晃一下。我才发现他看似消瘦的外表其实富有rou感,rufang和臀部这些本不应发达的区域rou竟多得胀了起来。我大概已经脱离了执迷清秀消瘦rou体的年纪,相比一手能搂过来的腰,丰满更容易在我心中赢得风韵的印象。我抱着他的腰使他的乳尖点在我眼睛上写字,随后盯着那双微翘的双乳轻咬上去,舌尖来回勾弄朱红一点,随着它挺硬而更大口吸吮,直到那一圈绵软的白rou都布上深深浅浅的啮痕。我意犹未尽地松开嘴,直勾勾盯着那充血的乳尖,想到它因我的舔含既羞赧又兴奋,脸上不觉浮现出情动的红晕,再次情不自禁地啃了上去。 我深深埋在他的双乳之间,鼻孔紧紧贴着胸谷肌肤深吸跪吻。胸是会呼吸的,是活生生的,是无家可归的人的庇护所。八字岔开的胸是母鹰展开的双翅,把夭折的死胎安抚着送回湿润的zigong再死死缝上融为皮rou的陋疤,让被献祭的母体重新成为朝圣之地。 而出生又是比性爱高洁太多的愉悦,每次zuoai之前我都会磕药一样迷恋对方的胸部——在zuoai之前出生,享受和母体交媾。 但高启强大概是不知道我的用心的。他看到我抱着他的双乳不顾窒息地吸吮,之前作为男人被吸奶的羞涩被一种不解替代,随而生理反应出一种母性关怀。他轻轻近我半步体谅我酸梗的脖颈,手指摸进我的头发向后捋顺,像安抚一只无尽索取爱的幼兽。 mama,主人。mama。mama。 直到我咬得太尽情,疼得他重重按我的头顶才停了下来。我想着刚才耽于美胸吻得太尽情,重重揉了揉脸回归嫖客的身份。我瞥了一眼高启强低垂的眉眼,他躲避我的目光,眼神乱瞟不能安放。不好意思啊,我轻声含糊过去,见笑。 他小幅度歪了下头,以难以察觉的音量说没有,默默垂眼伫立。 我轻轻把他抱起来横放在床上,双手各箍住一只脚腕,把两条白嫩细直的长腿扛在肩上。我用已经绷直的rou柱慢条斯理地蹭他的下体,本以为会蹭到涩缩的小洞,没想到竟滑进一条滑润的缝。 我当时沉溺于柔情翩翩,竟没有注意到这是不属于男人的异物。我捻住柱头轻轻摩挲他的xue口,蹭得他泌出更多xue液,在柱头上拉出细细黏腻的水丝。我将食指伸进xue眼打圈让他放松,他已经发水的xue吃我的食指吃得紧,我只好食指中指轮流伸进去使xiaoxue的紧缩轮空,趁xue口放松将两只手指同时滑进去,掰住绞紧的xue壁慢慢扩张。他狭窄的内道擎着我的抚按一抽一抽地收缩着,手腕遮住嘴也掩盖不住一声声不自禁的情动。 扩张得差不多了,我抽回捻满xue液的双指,离开的瞬间他的xue口痉挛反而吸住我的手指不让走,拔出的瞬间荡出啵的水声。我把指节上透明又浑浊的体液蘸到他脸上,锁骨上,盆骨上和我的柱头上。我逗他一句,你还挺能发水噢。 他闭眼歪过头去,脸红了大半,不肯说话。 我没有逼着别人说想要的爱好,刻意的求欢比未经人事的xue道更生涩。我扶着柱头在xue口转了一圈准备进去时高启强突然捏住我的手,黏黏糊糊地说,这是我第一次…… 我没耐心地说知道了,会给你加钱。 高启强下意识把我的手掐得更紧:不不,我是说待会进来能不能慢点…… ……婊子。 我嗯了一声,扶着柱头慢慢进入。滑润的xue壁比柔软的舌心更体贴,无言地援引rou柱耕种。他太紧张,绞紧的rou壁夹得我柱头生疼差点泄出来,我掐住他丰厚的蚌唇说别夹了我没使劲,yinchun的疼痛比插入的异感更拨弄他的神经,xue道慢慢敞开并要推开我的手。我的拇指贴着rou柱插进xue口,向两边掰开他的yinchun,xue口内侧浅处青蓝的微细血管暴露在空气中像千年头一次面世的洞xue古壁上青蓝的图腾,鼓励初来者向更深处探索,挖掘,开采,耕耘。有薄茧的拇指轻轻搓揉娇嫩的唇rou,身下一点一点试探着送入最深处。 高启强被插得渐入佳境,把身体还给原始的欲望,下面的嘴含着rou柱快要与它融为一体。被顶到宫口时不自觉发出情动的呻吟,手自觉分开在头两侧,像饥渴的母蛛一样打开身体源源不断地分泌黏腻的丝液。在被捕获的前一刻我俯下身对他的脖颈锁骨又亲又啃,征服的快感和性爱的高潮让以钱为名的交易被人性最深的欲望融化成xue心的几喷浊液,在腥湿烫热的深处开出一朵娇柔欲纵的花。 高启强高潮的痉挛持续好一会,仰在我怀里颤个不停,xue里一阵一阵抖出深处的余精。世界在脑鸣中陷入交合和爱欲的沼波,深处散出的热浪扩散到耳廓边缘逐渐晕染成红。 我沉默地闭上眼,觉得很累。我做这种事情也没几次,那几次还是跟经验丰富的。我横张手脚随意摆成一个伸长的“大”字,也不管把这张本就仅可容纳一人的小床几乎占满后高启强该怎么躺着。顺手擦亮一支烟吸一口,仰面任由气息吐干净。高启强紧着我留的空余蜷缩着,他尽量不和我产生皮肤接触,有也是刻意拿衣服挡着。我觉得挺好笑的,做都做过了还在意这些无关轻重的细节。我懒得说他,但又不想让他得逞,故意把小腿搭在他裸露的大腿上。他大腿的热温尚未褪去,裸肤留着激情的水渍和红印。我轻轻蹭他,粘黏的肌肤在微小来回之间产生出不可听见的粘连声。高启强没有反应,我不需要他有反应,只想让他感受激情的残痕。 烟丝漫蜷,不紧不慢地穿过床栏帷帐的破洞,攀顺滥制纱帐来回穿流一往向上,直到摸触到挂着白皮的天花板才完全消散。 我第二次觉得他们家真矮。快矮得比不上我吹的烟。 我突然恶趣味,想朝高启强吐烟。我知道他平时不抽烟,这正是趣味之所在。 我深深吸了一口留在嘴里,一歪头,急促地吐到他脸上。 高启强正因为疲倦而昏昏欲睡,他本来快睡着了,结果被呛人的烟气措不及防地侵袭,在条件反射发生之前把头扭过去背着我猛咳了几声。我细细等他平复,笃定他不会破口大骂。他确实没有大骂,甚至没有小骂,只是深呼吸好几口尝试让呼吸道重新顺畅,继续扭头的姿势平躺,没有再转过来。 我对他的反应心满意足,转过头继续仰头平躺。我突然很担心天花板半挂的墙皮掉下来砸到我脸上。但我不想动,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想反正掉下来不是我收拾,反正也不是我家。 幸好这不是我家。 唯一一小块墙皮完好的地方成了突兀的存在,上面突兀地挂了张照片。我好奇劲上来,特意坐起身来看。是三个人的合照:高启强,和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 高启强和他现在的样子一样。脸色黑红,头帘打卷,皱纹看不出来多哪道少哪道,疲惫又和善的笑脸。我想这人怎么看照片也能看出一股子鱼腥味来。 男孩和女孩明显比他稚嫩多了。笑得天真烂漫的,一看就一副小孩样儿。 我说,这是你有弟弟meimei啊。 他坐起身,回答的语气流露出局促,慢吞吞地说是啊。等了一会又吭吭哧哧地说他弟弟meimei还小,一个在上高中一个在上初中,都还没成年呢。 我本来在认真观摩这三张脸,心想这仨人长得也不像啊,也没仔细听高启强在扭扭捏捏说些什么。直到听到“成年”这两个字,联系他刚才异常吞吃的语气,登时好气又好笑。 靠,你别把人往这么坏了想行么,你不会觉得我对你弟弟meimei有那种意思吧。 高启强没想到我说得这么直接,被我下意识流露出的让他难以置信的道德感打得措不及防,哼哼唧唧地说没有啊我就是随便说一句,怕我生气又补充解释好几句说哥别误会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我看到他这副顺从的样子来了一股莫名的愠怒。我转过头去盯着他的眼睛,刻意表现出藏不住阴冷讽笑的样子,压着声音不急不慢地说,不过呢,我倒是在想当着你弟弟meimei上了你会怎么样。 为了让这阴毒更显得经由思考的逼真,我特意补充一句,我让你拿两倍钱喔。 ——我这人还是很有原则的。只喜欢在小事上搞恶作剧,绝不让在大义上让别人难堪。这一点上我比和我作对的傻逼们好太多,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走上去的人是我。好人留千年喔,偶尔地释放欲望不算。 高启强怔住了,刚刚脸上堆的笑一瞬间变成疑惑然后惶怕,像未经进化的动物第一次面对适者生存一样茫然。我不懂他这种人怎么还没被残酷的生活磨练出一种善于伪装的本领,但这种几近于愚蠢的天真稚笨确实让我心花怒放。看到他从温室坠入冰窟的痛苦已经让我心满意足,没必要让我的小坏落定在他心里成了大坏。 我很快地说,逗你一下,你能不能别这么没意思。 高启强犹疑一下,面色凝重地观察我的面部变化揣摩话的真假,在确定为真后又一次如释重负,露出刚才憨厚的痴笑,笨嘴笨舌地说是是,老板你就别跟我这种人开玩笑了。 你这种人,你是哪种人,你又觉得我是什么人。 我没了继续逗他的兴致。假装把烟灰抖在他身上,双腿一蹬跳下床,说我走了,下次还找你。高启强也连忙站起来,小声连连说着谢谢老板,谢谢老板。我知道他不好意思说下次光临。我拿了三百块钱放到他桌子上,顿了顿,又拿出一百塞给他。他没想到这伪君子出手这么阔绰,下意识又不舍得把钱推还给我,拿着钱愣在原地。我看着他这副今晚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的不知所措茫然的样子,自己也没想到会说出一句你知道吗我真担心你被别人欺负。 我保证那一刻我是真心的。但别把这种担心想得多深情,我有的时候也会真的担心出来卖的在事后坐地起价,毕竟像我这种在政府有名字的人一般不好拒绝的。 高启强就这么憨厚愚笨地赔笑着送我走到门口,手里攥着的钱都没来得及放下。下楼的时候正好他弟弟回来了,背着个旧得看不出本色的书包,笑嘻嘻地说哥你怎么大晚上出来了。他弟弟长得挺高,一叫哥的时候给我吓一跳,怎么看怎么和刚才照片上的小孩判若两人。我不想让高启强难堪,假装只是碰巧和他一起下来,没等高启强回答就兀自下了楼。高启强明白我的意思,赶忙应付几句哥出去扔个垃圾马上回来,颠颠地小跑下楼送我。我出门时扬了下手示意别送了,再也不回头看他。把手里的烟踩碎在门口,想,你等着什么时候你们家门口全是烟头的。 我脚步不慢地往回走,直到感觉到没有目光再注视我才莫名地如释重负。我双手插兜放慢脚步,第一次有享受夏夜的兴致。月光被树荫遮着只照出一条碎烁的小路,路旁既没有人也没有流浪的野畜,把声音原原本本地还给世界。 高启强,你应该出来看看,今夜的月色太悄悄。 我当时以为这样的夜晚能有许多次欣赏的机会。未曾想到在那天之后的第二天便一个调令被调回到了原本工作的地方。再回到京海已经是六年之后,彼时京海与印象中已是大不相同。我很快便听说当地最大建工集团的总经理叫高启强,启发的启,坚强的强,我不明白他怎么不用向我介绍的方式向别人介绍。后来又听说他认了当地有名的黑社会老大陈泰当干爹,他这干儿子对他爸无微不至的孝顺与言听计从人尽皆知。 这有待考证,但我不着急,以后和这位高总打交道的机会想必多得躲也躲不掉。不过最让我遗憾的并不是当年怎么偏偏选中了日后一朝翻身的高启强,而是我早该在那晚就明白,此后再也不会有那样好的夜晚,与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