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他懂错了
“菜不好吃吗。”卫庄突然发话了。 盖聂一怔，急忙摇摇头。 “那你这是在数这碗饭里有多少粒米？” 他还肯跟他开玩笑，那是不是…… 这么猜来猜去也不是办法。盖聂索性心一横：“今天孟秋找过你了？” “嗯。”卫庄点头，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他跟你说什么了？” 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卫庄忍不住笑了笑：“他说，你就是个傻瓜，叫我不要跟你一般见识。” 盖聂：“……” 卫庄挑了挑眉，脸上依然挂着笑意：“你觉得不是？” 看起来他心情倒真是不错，那刚才故作深沉，只是为了逗他吗。 “小庄，你想说什么？”盖聂放下了筷子。 卫庄道：“我的确有话要同你讲。但不是现在。等你吃完了再说。” 盖聂无奈叹息：“你这样，我更吃不下了。” “小事而已。师哥不必如此介怀。”卫庄说着，往他碗里夹了块rou。 盖聂用力抿了抿嘴，垂下眼睑，轻声道：“你的事，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小事。” 卫庄将双手交叉相握，大拇指上下来回搓了搓，这才道：“我记得那年在桑海城，你对我说过，谢谢我给了你一个家。” 盖聂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他这是在向他求婚吗！ 卫庄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别过脸，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那师哥到底把我当成了家里的什么人？哥哥？弟弟？还是只是，师弟？” 此言一出，盖聂瞬间破防。 如果说他们中间必定有一个是混蛋，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卫庄。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这段感情，只能说明，他由始至终，都从未相信过他的真心。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 盖聂双手紧紧攥成拳，双唇颤抖得厉害，泪水几欲夺眶而出，却被他硬生生逼了回去。 他低眉敛目，用着卫庄从未见过的冷冽，定然道：“是我误会你了。我以后，都不会了。” 说罢，他毅然起身，想要彻底和这个人划清界限。 卫庄被他的反应惊到了。 对于孟秋的话，他只信了三分。事实上于他来说，除了师哥和紫女，谁的话他都只会信三分，不可能再多。所以，盖聂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不懂，他必须要查清楚，才能施以正确的解决方法。 他自信这个问题问得很得体，很到位，只要盖聂给出的答案是拿他当最亲最爱的人，哪怕只是他的一个否认，他都能相信，他是真的不懂。 结果没想到，盖聂给出的反应竟是如此伤人。 什么叫误会他了？什么叫以后都不会了？ 那一刻，他脑海里不断回响的，是康叔临死之前对他发出的最后咆哮：“你赢不了他！就算赢了，他也不会跟你走！你所奉行的鬼谷理念与他的理念是不同的。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注定是无法共存的！卫庄，你明白吗？！” 他明白，当然明白。 这也是他最担心最害怕的事。 于是矛盾，又回到了原点。 伴着杯子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身后传来卫庄勃然大怒的吼声：“你还是要离开我，还是要去秦国，是吗？！” 盖聂冷冷回了一句：“不关你的事。” 从今往后，你都不必再拿这件事激我。不管你是真康复还是假康复，都将与我无关。 卫庄深深提了口气，极力控制住内心的愤怒，沉声道：“你觉得，凭你一己之力，去了秦国，就能翻云覆雨，改变天下大势？” 盖聂傲然道：“我的确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但我终归都要去试一试。 “你当然没有那大能耐！”卫庄厉声打断他，“若非有显赫家世，无名小卒想要爬上权力巅峰，只能从委曲求全做起！以你的性格，你会甘心在某个权贵家中做一名门客，任人耻笑，任人摆布？就算你有办法赢得嬴政的赏识，难道你真以为你能左右他的想法？他需要的不过一个听话的打手！你的理念在他那里，就是个屁！” 盖聂倏然回首，目光犀利如电：“所以，我对你而言，也只是个听话的打手？” “师哥！”卫庄握紧了拳头，“你一定要这样戳我的心吗？！我如何待你的，你竟到现在都不明白？！” “不明白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吗！”一想到他那句“理解不了”，盖聂便觉羞愤难当，“在桑海的时候，你也说过，是我给了你一个家。那你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胞弟？兄长？还是只是，师兄？！” 他用的词一个比一个生份，卫庄竟被他气哭了。 “之前不让我亲近的人是你，现在要同我分房住的人还是你，你到底要我怎样啊！师哥！这就是你说的喜欢我？你就是这样喜欢我的？” “那你还要我怎样？难道要我脱光了衣裳在你身下受你胯下之辱？！” 卫庄惊呆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盖聂竟是这样看待那件事的！ 怎么会……怎么会是辱？那分明是这世上最温馨最快乐最美好的事！ 原来孟秋说得完全不对，他不仅懂，还懂错了。 盖聂夺门而出，跑回隔壁房间，躲在角落，匿进黑暗中。他的头埋得很低，几乎快要陷入膝盖间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恨卫庄，恨他如此不留情面，如此看低他。 尽管他非常不愿意承认，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卫庄说得对。 就算历代鬼谷门人都是从攀附权贵委曲求全做起，可放在他身上，以他这高傲又清冷的性子，的确无法接受这样的屈辱。 既然这样的屈辱他都无法接受，那他又如何能接受“那样的”屈辱？ 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原来竟是一点也不了解他。 实在荒谬！ 突然间他觉得好心痛。 努力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到最后却不攻自破。这叫他如何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又能怎样啊…… 夜已深。 盖聂蜷在角落，已然哭得没了气力，哭声尽数隐进喉咙，只剩怎么也止不住的唏嘘。 一想到从此再也不能和卫庄在一起，他的泪就控制不住淌下来。 这一次，卫庄一反常态，甚至连来看他一眼都不曾。可在此之前，只要他稍一强势，他便会立即服软，不是抢在他前面堵他的路，就是从身后抱住他哄他开心。 很好，不用他再硬下心肠，就可以断得彻彻底底了。 毕竟，师父交待的试炼要完成，人生的路，还得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