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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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 泪水静静淌过脸庞,唐宛指尖止不住地颤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来。痛快哭过一场,心中反而冷静下来,呕吐的感觉渐渐平息,她坐在凳上,掏出巾帕细细将脸上的泪水擦去。 月事久久不来,她以为是吃药的缘故,加上落水伤了身体,本身就极不规律,两三月未来,也是常有的事,故未曾放在心上。 可现在,那许多被她忽视的细枝末节,统统在脑海中显现,随着记忆越发的清晰,她轻抚着肚子,渐渐涌上一股绝望来。 刚买的栀子花被她落在桌上,已是顾及不得。站在酒楼外,微风轻拂脸庞,许是刚哭过,泪水未擦干,带来一股微微的刺痛感。 唐宛望着熟悉的街道,陌生的人群,不过短短一天,进酒楼听了一段书,再出来时,心境已不复从前。一时心生,天地之大,竟无她容身之处的悲切感。 默默站了会儿,重拾心情,她不敢往大药堂中去,只专门往巷子中去找,看起来不那么正规的小药房。左拐右绕,一路曲折,待她终于寻到一处幽僻的小药房时,身上也起了汗。 小巷中,墙壁上起了青苔,碎片斑驳,灰白的墙皮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一个婆子坐在堂前,手上抓着一把爪子,正在嗑着,地上流着一滩污水,隐隐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见她站在药堂前,眼神往下滑到小腹,又回到她的眼上,扯起嘴角笑了笑,面上的讥讽与不以为意简直赤裸。 唐宛霎时回转过来,这地方应是专门做那档子生意的药堂。如此也算合了她的心意。药堂里面有些昏暗,坐诊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年岁的男子,医袍松松垮垮地穿着。想必这处生意并不是十分的要好,不然也不会坐落的这样偏僻。 将袖子捞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许是来这儿久了,也叫古人同化,那大夫并未在腕部搭一方轻薄纱帕,男子的手触碰到肌肤,隐生一股不适。 唐宛忍耐下来,暗暗告诉自己,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勿要急躁。只是这大夫诊脉的时间有些过于太久了些,手掌握着盈盈柔荑,又将她的手翻过去,继续看脉。 脸色一沉,问道,“大夫,可看出什么来了?” 因着心中猜测,脸色很是不好,光线昏暗,摇曳在女人铁青的脸上,令人隐生惧怕。 大夫是个看菜下碟的人物,见来人是一娇弱女子,性子应是软弱不堪,不曾想叫她这样冷冷一问,顿时心生慌乱。本就是有贼心没色胆,加上这坐堂大夫是拖了关系,又花了不少银钱,费了老大关系才得来的。 若是被这小女子一嚷嚷,将众人引来,风声传到师傅耳中,将这饭碗弄丢了,家中老母指不定要怎样,定会先手握木棍将他的腿给打折了再说。 心虚地咳嗽一声,将手收了回来,“脉象走势圆滑如珠,来往之间搏动极为有力,乃是喜脉,已是三月有余。” 见她孤身一人至此,再瞧这灰败的脸色,指不定风尘女子,又许是叫主人家赶出来的妇人,过来买落胎药的,那声恭喜便迟迟没有说出口。 果然,下一刻女子道,“麻烦您给我开一副坠胎药。” 大夫见女子神色坚毅,不见半分哀伤之色。不似往日寻来的妇人,脸上哀哀戚戚,心生迷茫绝望,面上便也能显露出三四分来。 这女子说落胎这话,也是眼不眨心不跳,仿佛是吃饭喝水般的极为平常的事。不禁心生后怕,若刚才她真要闹起来,只怕会惹得不小的惊动。 提笔欲写,忽抬头疑道,“你这前前后后,已吃了月余的保胎药,如今胎儿已趋近稳定强健,须得加几味烈些的药材,方能将胎儿从肚中排出干净……” 话未说完,便听女子一声冷笑。似讥讽,又似自嘲,“照写便是。” 剩下的话也就没能说出口,只见女子脸色很是难看,偏偏生起气来,也是极美的,又吃了这么久的保胎药,莫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妾,叫主母赶了出来,只既已有身孕,保住即可,日后未必没有母凭子贵的一天,为何还要主动问这落胎药的? 唐宛见这大夫神色发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迟迟不肯落笔,心中已是万分的不耐,面上也显露出几分。 “你照实写来便是,若出现任何问题,责任不在你,我也不会让人知道,药是从你这里买的。” 写了药方,又抓了药,待要交钱的时候,才发现身上是一颗子儿也没有,都在酒楼赏给那说书先生去了。 大夫不愿赊账,只怕是有来无回。唐宛如今是满腔的愤懑,不愿再等,一心想着将这肚中孽障打去,便说道,“这药你且给我留着,我这就回家取了银钱。” 匆匆回到院宅取了银子,步履匆忙,转身时不小心撞到桌角,腰间一阵剧烈的疼痛。窗户大开着,外面忽的刮起一阵大风,将窗户拍打哐当作响。 许是叫冷风一吹,心里渐渐冷静下来,后背上生出一身冷汗。 腰腹间一阵剧烈的疼痛,唐宛弓着身子,捂着肚子慢慢蹲下来,胸口也往上泛起一股说不清的疼痛,眼前渐渐朦胧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 为自己的狠毒的心思,也为自己感到后怕。古代是没有清宫一说的,吃药没能流干净,等待她的就是大出血而死。 不知是害怕痛苦,也不知是后悔迷茫,唐宛紧紧抓着钱袋子,用力手指泛白,忍不住痛哭起来。 良久,待哭声渐渐止住,才感觉有人在她身前,也不知站了多久,正低头默默注视着她,目光中带着怜惜。然而抬起头来,眼眶中盈满泪水,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