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船1(星际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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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937年。 在距离首都星数千万光年的帕加瓦星系边缘,无数陨石和小行星之间,一艘飞船航行着,发出微弱而稳定的光芒。 这是一艘从主舰上脱离的逃生船。 塔宁·奥德利完成每日例行的设备检查,关闭承压舱门,穿过一段五十英尺长的廊道,停到前段舱门前。 当她进行虹膜核验时,人工智能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响起。 “当前通行时间为星历937年5月7日,34时02分,首都星一切安好,空气的洁净值与湿度均处在优秀级别,IV类星矿与高浓度囦的价格略有上涨、其余能源总体不变,总议长对翁德里斯系的开发项目进行了视察……” 塔宁面带微笑,在它播报到政治新闻的时候,她恰到好处的打断了这段话:“奥古斯都,感谢你的分享,现在请容许我向你道别,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几秒之后,人工智能彬彬有礼地说:“好的,奥德利小姐,祝您今日愉快。” 通过前段舱门,进入飞船中段之后,跃入眼帘的是一片冷白色。 她在标有“B-02”的房门口停下,再度使用虹膜进行核验,打开了这间舱室的房门。 舱室内极其安静,厚厚的隔音挡墙消弭了一切噪音。壁柜上空荡荡的,无覆盖的金属地面显得颇为冷清。 整个套间乃至逃生船都充斥着这样一股萧条感,与那艘物资完善、配备重型离子炮与增压镭射炮的主舰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那艘可称为帝国辉煌的庞然主舰,以及塔宁与它相关的所有回忆,都已经在一场失败的勘探行动中全部毁灭了。 外防护服已经在承压舱内脱下。塔宁移步到舱室的防护服支架前,按键激活内防护服的脱卸程序。 随护具的有序脱离,她最终一丝不挂,将光裸洁白的身体和深棕色的瀑发暴露在空气中。 塔宁厌恶地翕动鼻翼,嗅着发间那似有若无的刺鼻的机油味道。 但考虑到目前的资源紧张程度,她没有挥霍饮用水进行个人清洁,只是喷了一些清新剂,随后疲倦地倒向床榻。 逃生船里,只有这处半封闭的空间还能勾起一点她对首都星的记忆。蓬松绵软的星蛹牌被褥将人拉入黑甜的梦乡,在睡眠中一舒紧绷的神经。 短憩两个小时以后,她被突如其来的通讯惊醒,呻吟着坐起身,接入这则船内短讯。 这则通讯来自船上的另一名工作人员。 视频的背景是银白色的天花板和紧闭的驾驶舱门。高分子墙壁呈现出透明的蓝调,将浩瀚宇宙一览无余显示出来。 一切都表明此人正置身在驾驶室之中。 这个端坐在cao作台前的男人名为海因里希·瓦尔德,有着金棕色的头发,表情冷峻。深黑制服一直锁到喉结,穗形衮边的领口在皮肤和衣料的分界处妥帖地分割出一线阴影。 他的一只手搭在cao作台边缘,制服袖口覆到手背,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笼出一丝微妙的、笔直的影子。 壁灯均匀地投着光。 海因里希的眼睛是深绿色,带有祖母绿一般的沉静的无机质感。当一个人在被他的目光所浸没的时刻,会恍惚以为迷失在首都春末的浓雾里,又仿佛笼罩在一片遥远又炫目的星光中。 他举止文雅,神态冷淡地望向她。 塔宁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 两秒之后,海因里希·瓦尔德说话了。 “由于你几小时前不在中段舱,有一份今日报告,被转接到了我的频道。D-05住客声称,他所处舱室的照明设施出现了问题,要求我们给他解决这个问题。” 他把逃生船上除他与塔宁外的所有人都称为“住客”。 她抿唇微微一笑:“海兹,我认为我们没必要理会他的无事生非。” 仿佛是真的正与她面对面交流一般,海因里希直视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命令般的口吻客观道:“帝国最高法庭毕竟还没有确定他玩忽职守的罪名,所以我们仍需要将他视作一名享有基本权益的乘客。” 塔宁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好吧。”她说着,停顿一瞬,又问道,“就是这件事?” “是的,”海因里希平静地说,“就是这件事。” 他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让人很难相信他和塔宁·奥德利居然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塔宁坐直,任由被子从赤裸的上身滑落到腰际。她挪到床边站起身,抓起搭在衣架上同样款式的深黑制服。 “我会去查看的。” 飞船在宇宙中平稳地行驶着,犹如一粒沙浸在海中,将一切情绪托举得纹丝不动。 海因里希点点头,目光移到她的脖颈之下。 “下次通讯之前,记得把衣服穿好。” 他的语气依然像命令,绿色的瞳孔也依然平静无波。 “好的,副舰长。”她以他的主舰职位称呼他。 但海因里希已中断了通讯。 投影在床尾准确无误地显示出36:28的时间。塔宁慢慢系着制服衣扣。 她走出舱室,穿过另一边的廊道,经由升降机下行,抵达飞船的底部。 这里的墙体与地面都是银灰色调,与逃生船中段迥异。层高仅有七英尺,给人带来逼仄的感受。脚下位置隐隐震颤,是反应堆运行的噪声。 在过去的年代里,这类区域通常被用于供给三等居民的星际旅行,而在这艘逃生船上,则用作监禁室。 由于权限设置的缘故,D-05舱室的门无法从内部打开。 塔宁按响访客铃,直到一声压低的“请进”从传声器里响起,才打开房门。 室内一片漆黑,只有独立的应急灯像微弱的亮着,使房间环境像极了他们所处的星海。 在这片黑暗里,难以辨清人的身影,借着微光,塔宁仅仅能看到这位住客躺在床上的模糊轮廓,看不清他的姿势,更看不清他的脸孔。 塔宁清了清嗓子。顶灯应声而亮,将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库仑·沃斯利把右手移到眼前,用以遮挡刺目的光线。他没觉得尴尬,拉长了声调,懒洋洋地说:“你来得可真够慢的。” 这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身上还穿着登上逃生船时的那身小礼服。黑色缎面看起来皱巴巴的,像是一直没打理过,只有一张脸还是那么漂亮鲜活,眸子里充满神采。 这位身败名裂的勘探课长很快适应了室内的新亮度 “请搞清楚,”她嗤了一声,“我并不是你的私人服务人员,或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伴。” 他把手垫在脑后,撇着嘴。 “太无聊了,没有酒,派对,探索行动,更没有女人。亲爱的奥德利,还要多久才能抵达目的地,四十五天还是四十六天?” 他继续埋怨:“唉,比起被软禁在这样一座逃生船的小小舱室里,我更宁愿上法庭面对庭长和议员们拉长的脸。” 塔宁·奥德利冷冰冰地说:“我想你被审判的那天不会很远。” 逼仄不足五英尺宽的舱室里,库仑惋惜地叹着气,一个鲤鱼打挺,撑手坐起来。 “如果我被投进监狱,帝国的淑女们会感到多么惋惜和痛心啊。” 她冷笑着挪开,跟库仑·沃斯利拉出一段距离:“至少我不会感到可惜。” “别这么冷酷。要知道,我可是很愿意和你zuoai的。” 他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讲出的话却露骨又无耻。真不知道在这种情境下他怎么还有心思想这种事。 塔宁惊得呛住,猛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