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内裤

    台风前，天气闷热，林初睡得一身汗。

    床头灯亮起来，光线驱散了心底隐约的燥郁。她起身，找了件干爽的睡裙换上，把空调打开。

    第二天早上，她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她以为下雨了，眼睛还没睁开，身体先行一步爬起来。

    有次台风天，她忘了关客厅的拉门，窗帘和沙发都湿了，画了两天的设计稿也泡了水。她差点气哭。

    天空阴沉着，早晨像傍晚，远处的高楼笼在暗昧中，雨还没下来。

    水声是从洗手间传来的。

    瞿衍蹲在淋浴房里洗内裤，靛蓝色的三角内裤，他两手抓着，慢慢地搓。

    林初抓了抓头发。

    她倏地闪过昨天晚上的画面，眼神下意识移到他胯间，呼吸有片刻的停止。

    瞿衍搓着内裤，抬起头跟她说早安，表情并无异样。林初别开头，突然有些不敢直视男孩澄澈的目光。

    她挤了牙膏，站在镜子前慢吞吞地刷牙。

    瞿衍把内裤拧干，撑开。

    阳台上空荡荡的，衣服都收起来了，他从水桶里拿了个衣架，折回洗手间。他把内裤挂在毛巾架上，挂好后，转头交代林初。

    “等干了，你帮我收一下。”

    “哦。”

    林初鼓着脸颊，应了声，低头吐掉嘴里的牙膏沫。

    *

    荃州临海，每年都有几场台风，市民已经习惯了，面对什么级别的预警都能插科打诨，抖音上很多和台风有关的段子。

    这次的台风是在荃州下辖的景江登陆，政府很重视，早早发通知要求停课停业。林初的工作室也关了，她在家画了三天的稿。

    台风过去后，她的设计稿也获得客户的认可。终于不用再改了，她脑神经松下来。

    小区的树被吹得残缺零落，物业正在清理地上的枯枝。太阳出来了，空气清冽，天空大片大片的蓝，很养眼。

    林初心情大好，决定去游个泳。

    小区附近有个几个健身房，但人很多，泳池水质也不好。林初爱干净，故舍近求远，办了月华酒店健身房的卡。

    泳池在顶楼，室外有个露台，游完泳还能点杯饮料在露台上看风景，环境清幽。

    泳池和露台之间，隔着巨大的玻璃。

    游泳的人可以停下来看风景，露台上歇憩的人也可以看到泳池里畅游的身姿。

    林初换上泳衣，下池前特意看了眼露台。

    台风后的花草透着点零落的美，天边残留的淡光隐约浮动，桌椅空着。有鸽子停在露台上，轻拍着翅膀，咕咕低叫。

    她一般游五十分钟，时间不长也不短，足够放空思绪，把累积的压力释放出来。

    游完后，她趴在池边喘气，察觉玻璃后面有人看着他。她心口一颤，擦掉镜面上的水渍，看清那人是瞿衍。

    她安心了，抬起胳膊朝他挥手。

    瞿衍长腿叉开，手肘搁在膝盖上，身子往前倾。他一瞬不瞬地看了她好久。

    纤直的腿，细瘦的腰，泳姿很标准，腿蹬出去后，身子在水中飘游。又白，又软，像漂浮的鹅毛。

    看到林初朝自己笑，瞿衍手扣在玻璃上，轻轻敲了敲。

    林初听不到他的声音，只看到他的嘴型，慢慢开阖着，叫jiejie。

    林初洗完澡出来，瞿衍还坐在那里。

    林初把运动包递给他，他很自然地接了，手摸了摸她半湿的发。丝绸般的触感掠过指腹，他手往下，随意搭在她肩上。

    林初把身子往瞿衍身侧靠，脑袋蹭着他的手臂，起落的身高差惹得旁人侧目。

    有一段时间，林初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看成矮子的感觉，每次和瞿衍出门，她都会刻意拉开距离。

    渐渐的，她喜欢上这种被笼罩的安全感。

    她一手抓着瞿衍的胳膊，另一只手绕到身后揪他衣襟，超过平时相处模式的亲近，有些突然。

    瞿衍手腕往后微弯，拉住她的手，示意她搂他的腰。

    服务台附近有个颇大的休闲区，经常有人坐那泡茶聊天。经过的时候，林初余光飘过去，看到那个搭讪过她几次的中年男人。

    顺着她的视线，瞿衍看到男人半秃的头。那么胖的肚子，不像是常年健身的人。

    浑身张扬粗野的暴发富气质。

    暴发户靠在沙发上，手叩着扶手上，抖动幅度有些大，粗黑的手腕，戴着块表，价格不菲。

    瞿衍冷眸，轻嗤。

    进了电梯后，林初松开瞿衍。她身子斜过去，靠着电梯壁，后脖颈松下来。

    瞿衍看在眼里：“就是那老家伙sao扰你的？”

    他是听许妮娜说的。

    健身房实行会员制，一年三万八，算不上贵，但也不便宜，来的人都有点家底。有钱人多了，免不了就有捞女混进来。

    去年，有捞女在这边成功钓到某集团老总，是真的“老”总，已经六十好几，但钱也是真的多。事情传开后，健身房来了很多着装大胆的年轻女孩。

    林初长得好看，不化妆的时候三分纯，七分艳。她脾气好，见谁都是笑脸，笑起来透着点甜。但那种甜，在有些人看来就成了勾引。而且，她身材也好，跑步时穿上紧身裤，前凸后翘，天鹅颈修长，在健身房里经常被人搭讪。

    良好的教养让她尽量保持礼貌，但被人当成捞女冷嘲热讽后，她没忍住，发了通火，跟健身房投诉。

    开门做生意的，谁想得罪金主。

    健身房主管微笑道歉，态度极好，就是不肯报警，说没证据证明人家性sao扰。

    林初性子软，不是会据理力争的人，人家不肯报警，她也没辙，只能自己生闷气，气了好久才再来健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