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魈】神明殿前起争执
老鹰抓小鸡应该差不过就是现在的样子。 红发的魈抓着你飞上了天空，你又一次看到了这座城邦的全貌。但在这座城邦外面，你什么都看不到了，它仿佛被一层玻璃罩子一般的浓雾遮盖了个严严实实。分明不久前，你才从山上，顺着山路走下来，而那时候是没有雾气的，群山和林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不害怕吗？”红发的魈提着你的肩膀，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该怕什么？怕你把我丢下去，还是怕你吃了我？”你也同样不解地反问，虽然锐利的鹰爪一样的手指几乎已经掐进了你的rou里，疼得你龇牙咧嘴的。 但你一点都不害怕，血条都没亮有什么好怕的？真要是遇到剧情杀，怕也没用啊！ “你……哼。”他讨了个没趣，也不再与你逞口舌之利，拎着你非进了对面那座高高在上的月牙形宫殿，就跟老鹰抓了猎物回巢一样。 离落地还有几米的距离，他就松开了手，任由你自由地落下，仿佛丝毫不担心你摔死，或者……你摔死了他也毫不在意。 你当然不可能摔死，拔出剑就是一个干脆的下落攻击，稳稳当当的落地。刚要站起来，你又感觉背后有气浪袭来，二话不说，就地往旁边一滚。 “哼。” 你抬头一看，原来是这个红发的魈故意往你刚才的地方落，要不是你闪得快，说不定就被他踢着了，他还敢哼哼？ 你剑在手上，岂能再受他这个鸟气？ 当即在剑尖凝聚起风元素，对着这个顶着魈的脸胡作非为的家伙冲了上去。 “随风而去吧！” 周围游离的风元素在你的剑刃下凝聚，起初还只是一缕，但转瞬就在风眼的作用下，长成狂暴的风龙卷，生长的同时朝着红发少年奔袭而去。 “哼。”红发的少年见你进攻，金色瞳孔里闪过一丝明亮的光，他不惊反喜，竟然对着狂风迎了上去。 鹏鸟凭风，自然有这样的从容。 你看见那红发的少年背后伸出羽翅，振臂一扬，场上风的流动便发生了变化。那些自由的风元素可认不得谁，谁更强，它们就听从谁的差遣，一场你和他的拉锯再所难免。 急速旋转的龙卷在与那红发少年相撞之前迟滞了一丝，便被他精准插入的鹰爪打散了风眼。 但你本来也没指望就靠风龙卷击倒他，这只是吸引注意力的佯攻，暗藏在风龙卷涡流中的锐利风刃，远比龙卷风要危险得多。 红发的少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他已经狂妄地闯入了风场之中。被打散风眼后尚未完全平息的气流最是紊乱，他脚上系着的锁链更是被风刃切得叮当作响，极大地干扰了他的判断。 好机会！你从狂风中穿过，剑尖直指他的咽喉。 “痴心妄想！” 红发的少年本就为了抵挡涡流中夹杂的风刃辗转腾挪，哪里还有余地对抗你冰冷的剑刃？他被逼得向后退去，你甚至能看见他睁大的瞳孔中，你脖颈上被吹得猎猎作响，向后飘摇的那两根青白色的系带。 你赢了！你手腕一转，剑刃上冰冷的反光晃住了他的眼睛。下一秒，他的脖子就会被你泛着青光的天空刃切开，溅出红色的血来。 但就在紧要关头，你竟然被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缠住了小腿，被拉得踉跄了一下，竟让他向后仰倒，翻滚着躲过了这一剑。 原来他居然趁着仰倒时之际，趁机甩出了拴在脚腕上的锁链。 “有点本事……”你忘了这茬，只得悻悻地说了句，便挥剑砍向这根缠着你小腿的金色锁链。 “嗡……” 金属的铮鸣声向四周荡开，红发的少年站起身来，看你的眼神已然与之前不同了。 “这锁链里蕴藏着神力，砍不断的，你不如剁自己的腿。” “是吗？或许不一定非得剁我的腿呢？”你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视线从他的眼睛一直往下移，顺着脆弱的脖颈一直看到他纤细的拴着锁链的脚踝，就像猎人打量着猎物一般。 红发的少年冷哼了一声：“之前看走了眼。” “你现在开始认识我，也为时不晚。”你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也不收剑，而是维持着警戒的姿势，等待随时会开始的下一次战斗，下一次，你不会再忽略他脚上的锁链了。 但令你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让步了。 红发的少年收起了背后的羽翅，往你的方向靠近了几步。“你是个强者……以后再打。” “嗯？为何？” “神前争斗，是为不敬。”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表情诚恳又郑重。“我带你去见神。” 所以……这里是神的居所？倒也不稀奇。你嗤笑了一声，不但不顺着台阶下，你还要挑衅地反驳他：“那是你的神，不是我的。” 真可笑，刚才又不是你先动的手，如果他不把你丢下来，还试图踢你，你说不定还真会给个面子，看看他到底要搞什么花样。 “那你的神是谁？” “我啊，我的神是……”你盯着他金色的眼睛，笑了，故意做出夸张的口型，轻声说道：“摩拉克斯。” 反正关系亲近，把他的名头拿来使使，想来他又不会说你什么。 你说得轻巧，但落在红发少年的耳中，却大有不同。 摩拉克斯！ 轻如鸿毛的四个声词，仿佛是什么禁忌的词汇，让眼前的少年瞬间变了脸色。他站在原地，魔怔一般地愣了几秒，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他消失了！ “铛！” 好在你及时将天空之刃竖在了身前，挡住了他尖锐的手爪，看起来，他想捏死你。因为速度过快，人的眼睛根本抓不住他的身影，全凭对危险的预感和战斗的本能，你才挡住了他这暴起的一击。 “摩拉克斯！祂命你来的？”红发的少年抓着你的剑刃问道，浑然不觉自己的右手上已经被剑刃割开了好几口子，鲜血正顺着你的剑往下流。 虽然早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你从未想过，激怒他竟然如此简单。 “喂，你手出血了。” “我问你！是不是摩拉克斯让你来的？”他全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反而压低了头，咬牙切齿地盯着你，喉咙里发出近乎野兽一般的嘶吼，仿佛你一个答不好，他就要把你生吞活剥。 这家伙好凶啊，凶起来的气势，到是和魈降妖除魔的时候有几分像。 “那倒不是。”你矢口否认，“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来这儿的，你要是肯告诉我怎么离开，我马上就滚得远远的。” “你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是啊。” 少年的表情更怪了，他欲言又止地看着你，好像你脸上有什么花，看得你心里疑窦丛生，都快绷不住问他是不是有病。他突然脾气就消了，表情也平和了，眼睛里甚至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分怜悯。 “罢了，战争没有永远的赢家……摩拉克斯……总会轮到他失去的。”红发的少年松开了血淋淋的右手，连带着你腿上的锁链也一并收回。“这里是梦土，没有你的摩拉克斯，你得换一个主人，跟我过来，或者我捆你去，也是一样。” 什么意思？又搁这儿当谜语人呢？真是怪了，魈对摩拉克斯尊崇有加，这个红色的少年却像是和摩拉克斯有仇一样。 你还没想明白，他已经转过身，毫不顾忌地背对着你，朝着殿内走去，就像在故意引诱你偷袭他一样。你诚然有几分意动，但最后还是算了，毕竟当着神明的面宰人家的仆人，未免有些太不知好歹了。 “喂，等一下！你……你手不弄弄吗？不怕把你神的地板弄脏了？”你叫住了他，而地上已经被他的鲜血淌出了一串梅花。 “……不碍事。”他这才后知后觉地举起右手，猫儿一样地伸出舌头舔自己的伤口，然后困惑地抬起头，好像在疑惑怎么没有效果。 玛德，憨批。 “我的剑上也是有神明祝福的。”你收起天空之刃，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伤药和一卷纱布递向他，“你的伤口有些深，不包扎恐怕会一直流血的。” “我不会。” “你说什么？”你眨了眨眼睛，没听明白他是在说不会一直流血，又或者是……不会包扎。 红发的少年表情僵硬，沉默地站在原地，滴着血的右手更是有些无措地背到了身后。这样掩耳盗铃的举动让你差点没绷住，干咳了两声，这才举着绷带走到他面前，去拉他的胳膊。 没想这红发少年还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你的手，呵……还真是个孩子？竟然还害羞？ “怎么？你这是怕我害你，还是单纯地怕生啊？”你故意提高了声音，有些挑衅地说道。 “不用你管。”少年冷邦邦地说道，只是语气里有些压抑不住的烦躁，看来你那简单的激将法还是多少起了些作用。 你眼珠子一转，又道：“这可是你的神的宫殿啊，地板都被你弄脏了，你这样去觐见神明，也是不敬吧？” 这下他可没法反驳了，臭着脸把手伸了出来。“那你快一点。” 你捏住他僵硬的手指，又有些犹豫：“你的手这样……你这样的我没包过啊，你能不能变回人类的手啊？我刚看你能变的啊。” “那不弄了，人的手，不好用。” 他说着就要把手抽出去，你却不许，紧紧勾着他的指节。 “是你的神明重要还是你自己方便重要？” “……”他默不作声，但鹰爪一般的双手却老老实实地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很好，虽然还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你已经抓住了他的一根软肋。 你把伤药涂在他流血的切口，又用绷带把他的手缠成了一个粽子，再系上蝴蝶结，这样……就完全没法动了。 “你故意的？”红发少年举起已经完全无法活动的右手，有些怀疑人生地质问你。 “我故意的？你刚才抓我剑刃的时候怎么抓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他刚才抓得结实，手指头没有一根幸免，伤口深得都能见到骨头，要不然也不会留那么多血。 你理直气壮地数落他，甚至用手指重重地戳了戳他眉间的朱砂。你老早就想对魈这样做了，但是魈嘛……恐怕在你指头落上来之前就会跑掉，如今也算是吃了口代餐。 被你戳了额头的少年，脸黑得像锅底一样。他瞪着你，又不说话，也不知道是被你怼得说不出话来，还是震惊于会有人敢这样对待他这位“圣仆”。 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了句：“等会，你别……别这样。” “行行行，我保证恭恭敬敬的，不欺负你，行了吧？” 红发的少年拧着眉毛，好像觉得你的回答哪里有什么不对，但是又回不过来味。 论逞口舌之利，他还差得远呢！ 被你在嘴巴上占了便宜的红发少年又瞪了你一样，用左手提起自己双脚上的锁链，卷了好几圈，这才抱着往门里走去。 还怪讲究的，就是他抱着锁链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像个小媳妇。 你答应了人家，自然也不会食言，跟在他屁股后面走进了这座神明的宫殿。 这宫殿宽阔恢弘，色调深沉，只是空无一人，别说是侍奉神明的神官，祭司，就连洒扫的仆人也没有一个。他们不会只有广场上那一个祭司吧？你隐约觉得……说不定还猜对了。要不然之前你和这红发的少年打斗的动静那么大，竟然都没一个人跑出来看看。 跟着红发少年穿过了好几层帷幕，光线越发地黯淡了，直到走到最深处，在最后一层帘子后面。 你看到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神座，而是一副巨大的棺椁，更让人心惊的是，这副棺椁没有盖盖子，还竖着一支绿色的箭矢，材质如墨似玉，闪着翡翠一般的色泽，与和濮鸢，磐岩结绿别无二致。 你恍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红发的少年如此仇恨摩拉克斯。 和濮鸢是祂用玉石和矶岩塑造的石鸟，钉死海中的巨兽八虬；本来作为礼物雕琢而成磐岩结绿，最后也斩向了祂的旧友；那棺椁上的绿色箭矢，无疑亦是摩拉克斯射杀他主人的证明。 这个酷似魈的红发少年，难道不是什么变幻成他人的魔物，而是另一位夜叉，或者……干脆就是魈的同胞兄弟？ 毕竟魈就是摩拉克斯从邪恶神明麾下解放出来的。 但你心中仍有疑惑，若是如此，那摩拉克斯为什么只解救魈，而不解救眼前的这个少年呢？难道是被摩拉克斯当做了败者冥顽不灵的死忠份子？ 你看向那红发的少年，他已双膝跪下，小心地把那团金色的锁链抱在怀里，朝着那副棺椁一点一点地挪过去，动作缓慢又小心，不让那团锁链发出一点多余的响声，似乎怕惊扰到棺椁里的神明。 啧，可真是虔诚。 你止住了脚步，连圣仆都在膝行，你一个外人，走过去未免显得不敬。但你也不愿意下跪，所以并不上前，只是站在帘子旁静静地看着。 “主人，您的猎犬没有看好您的臣民，让他又夺走了其中的一个，请您惩罚我……” 红发的少年弯腰俯首，额头一丝不苟地紧贴着地面，整个人都蜷成了小小的一团，就像匍匐在主人脚边的可怜小狗。可是他的主人却躺在冰冷的棺木里，无法给出一丝的回应，甚至连钉死祂的凶器都无法取出。 摩拉克斯，你干得好啊！ 在减轻了对红发少年是魔物的怀疑之后，你的心态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优美的背部弧线和微微翘起的臀部让你眯起了眼睛，内心的深处有什么幽暗的欲望在发芽。 失去了主人的漂亮小狗，不应该对着冰冷的棺木叩首，应该被人抱在怀里好好疼爱才对。 真是可怜啊。 “主人，我能感觉到，您的复苏之日已经临近，我会乖乖等待。梦土已经迎来新血，那个叛徒必是强弩之末，我们会努力为您筹备下一次的大弥撒，作为您回归的序幕。” 你听在耳里，却只觉得痴人说梦。被斩杀的魔神想要死而复生？这怎么可能？这可是摩拉克斯的手笔啊！与其盼望神明复活，倒不如把那只翠玉箭拔出来，让自己的神得到永久的安眠比较靠谱吧？ 当然，眼前的少年摆明了是个狂热的教徒，可不能当着他的面这样说。 红小鸟又对着棺椁自言自语了好一阵，这才抱着锁链一点一点地退到了你身边。 “你的那位女神叫什么名字。”你伸手欲扶他，同时佯作不经意地问道。 红发少年一点都不领情，躲开了你的手，自己抱着锁链站了起来，还瞪了你一眼。 但若是在神明的遗体面前发生争执，则是更大的不敬。 他不得不忍耐着，等出宫殿的大门之后，才转过身来，垮着一张冷脸，脸上的不满溢于言表：“神就是神！不可直视神，也不可亵渎祂的尊名！” “呃……”不够细节啊，看来你之前不该直呼‘摩拉克斯’，而是应该尊称为‘岩王帝君’之类？ 这只红小鸟莫不是因此怀疑上你了？ 你搜肠刮肚地想寻点说辞补救，没想到他又说了：“不过没有关系，不管你过去信奉谁，反正在大弥撒的洗礼之后，你会回到正途上来。” 咋了，这是还要给你洗脑，让你改信他的主人？作为摩拉克斯亲口认证的“渎神者”，连胜者都要被你动手动脚，为所欲为，区区一个败者，还想让你跪拜？小朋友很有想法嘛。 你挑了挑眉毛，按捺下内心强烈的抬杠冲动，敷衍地说道：“行行行，都依你。那神也陪你见了，我先走了啊，等举行大弥撒的时候你来找我就行了。” 你急着去找真正的魈，绝不是因为这么大座新城市，你想首先把地皮刮一遍。 但出乎你意料的，红小鸟竟然拎着锁链拦在了你的身前。 “站住！你不可以走。” （后续点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