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4
天气不错，正好是菜市场的早高峰，所有摊位都很忙碌，高启强今天的生意依旧红火，给客人挑鱼，娴熟地剖腹去鳞装袋，再抓一小把葱，一句您拿好，钱就到手了，他已经很适应这种生活了，每张钞票上都有一些鱼腥味，但是都是辛苦钱，踏实。 “阿荣，今天生意不错啊！”唐家兄弟带着一帮带着红袖套的人站在猪rou荣的摊子前，有些想买rou的人看见这些面相不善的人便绕路去了其他摊子。 “还行，多亏你们照顾了！”阿荣讪讪地笑着。 “你也说了多亏我们照顾，我们照顾你了，你也该照顾照顾我们了。”唐小龙皮笑rou不笑。 “龙哥说笑了，你们哪需要我照顾啊，这里谁不知道你们啊。” “别跟我装蒜！卫生费你交了吗？！”唐小龙用木棍子敲了敲摊子上的猪rou，这是一种警告。 “这……你们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最近饭店的那些帐还没收回来，你再宽限我几天，来来来，大家抽烟。”猪rou荣不知从哪里摸索出来的香烟，开始给面前这些人派烟，可没有一个人伸手接。 “诶！别了，我们不是来抽烟的！今天我们就在你这守着，你今天挣多少都归我们，够数就行！”唐小龙随手拖出一张折叠椅就坐下来了。 “你们这不是难为我嘛，你们在这，谁还敢来我这买rou啊，虎哥，你劝劝你哥啊，我这一家子都靠我呢。”猪rou荣就差跪下来了。 “阿荣啊，不是我不帮你，是你太不懂事了，我哥已经够宽容了，你就交了吧。”唐小虎一脸苦瓜相。 “废什么话？你痛快交钱不就行了！都像你这样，这个市场干脆都别干了！不懂规矩！” “我看是你自己的规矩，我看这卫生费就是你自己要收的！就是变相保护费！你这是违法的！我要……我要去举报你们！”事实证明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这是活生生的人，被欺负久的人。 “我看你T M的是活腻了，欠收拾是吧，都别站着了，给他点教训，否则以后更多这样子的刺头！”唐小龙一声令下，一群人就要开始“照顾照顾”猪rou荣。 高启强的摊子就在隔壁，他本来觉得现在市场人多，唐小龙不会把猪rou荣怎么样，所以就暗暗观察着，突然发现情况不对，他立马冲过去挡在他们中间，不知道谁的一棍子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高启强的胳膊上，唐小龙震惊了，高启强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爱逞英雄，明目张胆在自己面前护着别人，这市场里都或多或少知道高启强和唐家兄弟关系好，现在搞这么一出，多少有点他高启强“恃宠而骄”，公然下他面子的嫌疑。 “今天一个个都活腻了是吧！高启强你没病吧！我告诉你啊，这事跟你没关系！”唐小龙自认为已经给高启强台阶下了，哪怕他高启强现在一句不说，只要离开，唐小龙就可以不在意这个小插曲，老老实实的，不好吗？ “小龙，要不再宽限几天吧，阿荣家最近真的挺困难的！”高启强也不顾自己被打的胳膊，只是挤出一个微笑，慢慢商量着。 “谁家不困难啊，要不你帮他给？”唐小龙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料准高启强这个“守财奴”是不会出这笔钱的，他就是要高启强知难而退。 “那这样吧，我先帮他垫上，小龙你们就先回去吧，你们在这，他也不好做生意，不做生意，以后的钱就更交不上了。”高启强天真地以为唐小龙只是要这笔钱罢了。 听了高启强的这句话，唐小龙本来就滚圆的眼珠子此刻就想要掉出来一样，他不可思议地盯着高启强，被盯着的人还傻乎乎地笑，唐小龙都快气炸了，这人怎么就知道护着别人，竟然还说要帮别人交钱，明明高启强平时都不舍得花钱，怎么这么大方，怎么从来不对自己大方一下。 “高启强！你今天是存心要护着他是吧，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的，我都不知道啊，你今天都敢跟我对着干了，不给你点教训，你以为我唐小龙还真是软脚猫呢！” “哥哥哥，过了过了。”唐小虎小声提醒着。 “gun一边去，阿勇！还有你们几个，给我教训教训这对…….这两个刺头！不然以后都没人听我们的了！”一群人一下子涌了上去，高启强下意识护着他人，自己硬生生地挨了几拳，唐小龙在旁边看得眼热，他恨不得自己上去把高启强推开，再去揍那个猪rou荣，虽然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猪rou荣属实在这段他还没挑明的单方面的关系中属实无辜，但是唐小龙就是看不惯。 唐小虎也意识到自己哥哥的不自然，但只能牵制住他，他哥下手没轻没重的，高启强那身板，遭不住的。 最终这场闹剧还是在一个路人的叫喊中结束，路人喊了句“报警了！”这帮乌合之众也就散了，临走前，唐小龙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高启强，路人看局面稳住了，便也跑了，报警只是唬人罢了，别人也是不想惹上这帮人。 那天后来怎么样了，说不上好，说不上坏，阿荣东拼西凑交了卫生费，赔礼道歉，高启强回家用红花油揉了揉胳膊，生活还是继续，不过唐家兄弟再也不来蹭饭了，挺好的，省得麻烦了，还好弟弟meimei不在家，否则又要担心了，高启强甚至觉得很庆幸。 唐小龙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每天都在市场大呼小叫，每次走到高启强的鱼摊面前，总要挑三拣四，你这鱼缸占到公共区域了，你这水流了一地，你这鱼鳞都快飞到别人摊子上了……诸如此类，高启强也不恼，他也没那个胆子再去惹恼唐小龙，只能笑笑，稍微整改一下，这让唐小龙更是有火撒不出，所以最近唐小虎可算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动不动就被自己哥哥教训。 唐小龙一直在等着高启强有所表示，哪怕是来跟自己口头道个歉也行啊，只要说一句“我错了”，唐小龙便不会再故意挑刺，他们还能像过去一样，他只要高启强老老实实的就行，就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切就能顺顺利利的，可是高启强好像又一次要跟他们兄弟俩撇清关系，高启强和他们的关系又恢复到原点，只是那种上下级的关系，高启强继续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唐小龙快要受不了了，自己已经尽力融进他的生活了，怎么又变成这样子，不行，必须有些行动了！ 腊月里生意总是红火，高启强十分高兴，最近钱挣得多了，弟弟meimei也要回来过年了，想到这些高启强脸上就一直收不住笑。 “阿强生意不错啊！”唐家兄弟又晃到鱼摊面前。 “托你们的福啊！”高启强敷衍着。 几句真假参半的寒暄后，唐家兄弟开始演戏了。 “今年就不一定了，有个老板看上你这位置了，还要送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等离子电视啊，就是很薄很薄的大彩电啊！”唐小虎夸张地比划着。 “你跟阿强说这个做什么，他又不懂，走了！”唐小龙招呼着弟弟走，唐小虎还顺走了一个小海星。 高启强今天早早收摊，骑着小电驴来到了家电城，问了一圈价格，等离子电视好贵，一想到自己家里也不是很富裕，这笔钱都快一半的设备钱了，属实rou疼，店员也看出来高启强的窘迫，便推荐了另一款，高启强觉得，虽然不是等离子的，但是也比自己家的大很多，自己再包个红包，大不了以后多交点卫生费，还是有盘旋的余地的。 运输费还要几十，高启强当然不愿意出这个钱，便自己生扛了回去，唐小龙不在家，唐小虎看见是高启强来了，还是很和善的，唐小虎的童年开始，一直有着属于高启强的回忆，每次当自己饿的时候，高启强都会正好出现，儿时的糖，少时的面条，成年后的简单炒菜，唐小虎对高启强是不可能有恨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哥哥对高启强的态度那么奇怪，一会儿骂着，一会儿又不断念叨，唐小虎不想自己哥哥生气，但也看不得高启强过得那么憋屈，只能偷偷摸摸借着蹭饭的幌子给人退点钱，虽然这事情还是被自己哥哥知道了，但是他也不后悔，高启强总是在自己需要的时候给自己想要的，有了高启强，自己起码不用饿肚子，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高启强就想一个mama，他照顾一大家子，还能照顾照顾自己这个从小没爹没妈的孩子，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他还会一如既往地对他和善，但是现在必须表现得不好惹一点。 “你来做什么啊。”唐小虎嘴上发问，但还是把人放了进来。 “给你们送彩电啊，小龙不在啊，那我就放这了，你帮我跟你哥哥好好说一下，帮帮忙啊，改天我请你们吃饭。”高启强双手合十，十分真诚。 “我说了也不算，尽力吧，那什么……算了吧，你就先放着吧。”唐小虎想跟高启强说，其实也许只要你跟我哥低个头就行了，但是一想，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想要跨过哥哥去帮他，没必要，自己怎么会这样呢。 好几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高启强实在坐不住了，这天正好是除夕，高启强包了两个红包去了唐家兄弟那里，一进门，满屋子的烟味，一屋子的人。 “恭喜发财啊！”高启强有些尴尬，自己只包了两个红包。 唐小龙坐在沙发上，就看着高启强蹲在自己面前，嘴巴张张合合，说了什么，唐小龙真的不在意，他抽出一根烟，高启强很自然地给他点烟，唐小龙很满意他这样，早这样不就行了嘛，但是太晚了，必须给点教训，压压他的气焰，让他知道谁才是管事的！ “小虎！小虎！你是不是收人家电视了！” 唐小虎摸了一手烂牌，正愁没法胡牌，又被这些破事打搅，很是不高兴。 “怎么啦！是啊，你那天不在，我就先收下了。” 唐小龙自然是不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给高启强面子的，奚落几句便让人回去，高启强只能扛着自己的电视回家了。 “我还没见过送出去的东西还往回拿的呢！”唐小虎本来就气在头上，看见高启强这幅窝囊样子更来火了，高启强啊，你就像一块海绵，谁打你一拳，你都受着，真窝囊！小时候就这样，他从来不反抗，他一点也不像自己的mama，唐小虎记得自己的mama会反抗，会拿着菜刀恐吓自己的死鬼老爹，高启强怎么能这么软弱！他就不能强硬点！谁都能欺负他嘛！ “你给我等着！”高启强说了句狠话，唐小虎觉得可笑，他就脸放狠话也没什么说服力，便推了一把高启强，没想到没收住力，那个还没拆封的电视估计报废了，高启强立马小跑下去，心疼坏了，这电视他们不要，自己家还能用上，这不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没爹妈管教的东西！”唐小虎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谁，他自己也说不好，也许也是在嘲笑自己，他们俩谁比谁好啊，高启强软弱，但起码本分，自己和自己的哥哥，算是烂透了，高启强这次估计又不会反抗。 谁也没想到，高启强现在就想一只被惹毛的兔子，三五步爬上去，一脚踹开了门，掀翻了麻将桌，就开始拳打脚踢，虽然并没什么用，很快就被制伏，打得头破血流，唐小虎有些意外，高启强反抗了，看来也不是那么窝囊，唐小龙本来稍稍有些熄火了，被这突如其来的拳脚给打蒙了，看着地上喘着气流着血的高启强，唐小龙红了眼，给的教训还不够，高启强就该被好好教训一下！ “谁入室抢劫啊！” 两个jc很快赶来了，其中一个皱巴巴的jc一眼就看见地上的高启强，立马提出带他去医院。 “景观，是我报的警，这个人穷疯了！入室抢劫！” “入室抢劫被打成这样？都跟我回去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