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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通江南和长安的货运通道,夯实关中核心地位,自然是益处深远。但工程浩大,耗损大量民力财力。如今天下初定,皇帝意欲兴建偌大工程,从前朝臣多半会大举反对。但如今圣人刚刚取得大胜,虽则担忧,朝臣百官却敬畏天威,不敢激烈反对。户部侍郎柳忱持笏上前,拱手委婉劝谏,“圣人心系民生,实乃民之大福。修浚漕渠公在万代,乃是大好事情,只是如今国家方才经过大战,民力尚有几分艰难。依臣之意,不若缓个几年。则诸事皆好。”“诸位爱卿意思,朕明白。”姬泽不以为然,“只是漕渠事关关中民生根本,干系重大,若能早日贯通,则长安都城地位愈加稳固,愈加能发挥都城效用。朕意破除万难实现。此事险峻,须有朝中重臣总领督查此事,”目视朝堂臣子,“哪位爱卿愿意领下此事?”朝中一片安静,尚书左丞崔郢犹豫片刻,目中露出毅然之色,持着笏板上前,“臣请命,愿总领此事。”山东谋逆余波未平,崔郢作为清河崔氏旁支亦受一些牵连。心中自有盘算。与其背负着这份因缘在朝堂上拼搏无果,倒不若暂且退出朝堂,望拼死一搏,通过主持修浚漕渠之事博出一条生路。届时携重修漕渠之功返回朝堂,说不得能开创一份新局面。姬泽眸中闪过一丝激赏之色,“好!”赞和道,“朕将此事交托于你,盼崔爱卿早日毕尽其功,到时候将功报来,朕定将对崔卿予以厚赏。”太极宫的夜晚灯火通明,甘露殿中,灯火通明,姬泽坐在御座上,心旌烦躁。回到甘露殿,姬泽身心畅快,忽听得梁七变快步走进来,禀道,“圣人,延嘉殿那边传来消息,王氏,投缳自尽了!”姬泽闻言面上愀然变色。神熙二年,今上适龄,先太皇太后为今上择后,遍选诸家贵女择选了太原王氏的王二娘子。王氏女贤良淑德,匹敌后位。但背后山东士族却欲壑难填,趁北地乱起圣人御驾东征的机会谋逆,与逆贼孙氏勾结,意欲令皇帝驾崩关东。与此同时扶持王皇后立宗室幼子为帝,垂帘听政,窃据大周政权。事发后,山东诸氏尽皆获罪,王氏亦受到牵连,收缴皇后绶玺,软禁于延嘉殿。姬泽回宫后本该即刻处置,只是念及往日情分,不忍为之,暂时搁置。然而废后消息迟迟未传出,传到西南,山东支系便又生蠢蠢欲动之心。山东诸族百年传承支系众多。事发之后,姬泽处置并无斩尽杀绝之意。除了涉事诸族嫡系十六岁以上男丁尽皆处死外,其余诸多支系大多流放至西南。指望着他们在流放荒凉地域沉潜数十年,收敛脾性傲骨,可为下任大周新君所用。但如此施为此前需得打折他们的脊梁,令其真正臣服大周。日后方能为新君放心所用。如此一来,王氏却成了最大的障碍。她的后位乃是山东的骄傲,也是陷入泥泞之后心中树立的最后一杆标杆。标杆犹自挺立,未彻底倒下,就如同一颗火种,依旧种植在族人心中,百般绵延,梗着一口心气,不肯真正俯首认输。姬泽闻听西南消息之后,在甘露殿坐了半夜,拟写下了废后诏书。华美凄凉的延嘉殿中,王合雍听闻这个消息,泪流不止。她静默苦守大半年,最终等来这番结局,性格高傲,不愿接受这份诏书,最终一条白绫在延嘉殿中了结了自己的性命。甘露殿中,姬泽闻听之后,面色静默,天光将他的影子拉成了一副雕像。吩咐道,“好生收殁了,莫要怠慢了她。”三月春风吹过关中大地,杨絮纷飞,昭国郡主顾令月这一日前往醴泉坊探望姨母玉真公主,经过东市,见醉仙楼外人影攒动阻住去路,车马不得过,只得暂且停驻下来。砚秋打听消息回来,面上露出颇为古怪之色,“郡主,里头是李先生。”顾令月讶然,“李先生?”掀帘观望外方,见一双卖唱父女跪在地上,向着李玄道谢,李玄腰佩长剑,弯腰劝阻。“御史中丞之子范郎君在酒楼中瞧中卖场女子柳霜霜姿色,出言调戏,恰逢李先生在楼中饮酒,任侠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范郎君忌惮玉真公主,自然不敢为难李先生。只得忍气吞声,自认倒霉。如今瞧着,正是这对卖唱父女感谢恩公呢!”砚秋娓娓到,“……听闻这些日子,李先生在长安城中饮酒作乐,豪掷千金,可闹出了不少动静。这些人瞧着玉真公主的面子,都好声好气招待,自去拿了账单去公主府要账。公主心疼情郎,倒是一一付了账。”顾令月闻言愕然,“李先生风采高山仰止,倒没想到,竟是……”面上神情复杂,这般事儿一堆的人!“郡主,”碧桐闻听如此,亦是瞠目结舌,“这位李先生这般,公主都不管束的么?”顾令月唇角微微翘起,“心之所任,自然不会在意。”可能玉真公主正是喜爱这种天真任性。阳光高高照射过树梢,长安城风烟鲜活。顾令月想,她有些明白玉真公主为何喜爱李玄了!她唇角微翘,放下帘子,吩咐道,“热闹看过了,咱们走吧?”醴泉坊玉真公主府玉真公主坐在翠微居中,听闻了集市上李玄胡闹的消息,面上又是无奈又是叹然,吩咐下人前往处置李玄任性后续。瞧着顾令月到来,喜的不得了,一把将人拥在怀中,“你倒有些良心,还知道来看我。”顾令月笑着道,“小姨不嫌弃我烦,我自然要时时过来。”二人对坐说话,丝金传回来消息,“公主,宫中传出消息,前皇后王氏薨了!”顾令月愕然道,“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公主府翠微堂中,顾令月念及少时与王合雍相交的一番情意,泪落如雨,“王氏雍容温婉,贤良淑德,是再和气不过的一个人儿了。没有想到,最后竟落得这般一个下场。”玉真虽然深深衔恨山东诸族,对这位王氏却颇有怜惜之意。“……本是意料中的事情。”叹道,“山东谋逆,王氏受家族连累,不可能再居后位。她性子骄傲,如何能忍受废后侮辱?索性在旨意下达之前自戕,也算保住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尊严。求仁得仁了!”顾令月仰头情绪激烈,“可王氏自身并无行差踏错之处,最后因着皇室和家族倾轧,居于其中百般无力,沦落至此,着实太堪怜了!”玉真公主垂首默默无言。顾令月心中郁郁,念道,“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莫愁十三能织绮,十四采桑南陌头,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子字阿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