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还有机会挽回

    十一月中旬的某一天，林攸宁被mama叫进了办公用的那间书房。

    林芳雨盯着林攸宁胸前的小熊看了大概十秒钟，让林攸宁差点就脸红了。

    时节已经入冬，林攸宁也穿上了长袖毛衣。最近文苒买了两件绣着小熊图案的毛衣，分了她一件，穿着相似的衣服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样子稍微有点令人害羞，但她还是无可抑制地感到高兴。

    她明白的，这样不行，这样不对，但她就是难以割舍现在她所拥有的一切。

    就算小熊毛衣可能会显得有点幼稚，她也想要挺胸抬头地把它穿出门。

    母亲没有说什么严肃的话题，只是轻松地谈起了林攸宁刚上大学时为她在学校附近买的那间公寓，问她在那里住感觉如何。林攸宁有点摸不着头脑，学校位于市中心的老城区，附近新建的公寓自然地段一流，但她大部分时间都会回家住，只是偶尔会在那边过夜。她们闲聊了几句之后，林芳雨才慢吞吞地进入正题：“不过那间房子做婚房有点勉强吧，你最近可以和苒苒一起去到处看看，选一间大一点的。”

    林攸宁并不觉得自己有可能误会什么，她呆滞地望着母亲，用滞涩的声音重复：“婚房？”

    “嗯。”林芳雨神色不变，她完全没有和林攸宁谈论过这方面的事情，但她就是自然地默认了什么，这让林攸宁感到非常不自在：“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母亲望着她，慢慢地弯起嘴角，眼神促狭得让人想要立刻逃走。

    书房的房门被敲了三下之后推开，进来的谷思晴看上去风尘仆仆，她还穿着外出才会穿的黑色套装，看来是刚刚才回到家。

    “已经开始了吗？”她在沙发上坐下，和林芳雨挨在一起。就这样，好像在模仿林芳雨几分钟之前的动作一样，她也盯住了林攸宁胸前那个巨大的小熊图案。几秒钟之后，林攸宁的Alphamama大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穿这件衣服，我根本没办法看你的脸哈哈哈哈哈！”

    林攸宁觉得脸上有点热，但心情莫名地就放松下来了。

    “你们说到哪里了？”

    “说到婚房的事情。”

    “哦，订婚宴和婚礼已经说完了吗？”

    “完全没开始。”

    两位母亲在她面前自顾自地沟通着，虽然林攸宁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也明白她们的打算，但此时她还是不禁有些郁闷：“你们都不问我的意思吗？我要和谁结婚什么的……”

    “嗯？”谷思晴后知后觉般看向了林攸宁，表情居然有几分呆滞。

    几秒钟之后，林攸宁听到了两个mama异口同声的回应：“你有意见的吗？”她们的表情和眼神就好像是在说：你怎么可能拒绝和她结婚。

    “怎么会没有意见！”林攸宁简直要疯了：“你们在说的是我和姐……文苒的事吧！”虽然她及时改了口，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被mama们暗暗地嘲笑了。她深吸一口气，才顺利地战胜羞耻心，继续说下去：“我和她都是Omega，你们不可能不记得了吧？”

    “那又怎么样？”林芳雨托着腮，摆出了和蔼的表情：“你喜欢她的吧？”

    谷思晴接过话头，补上一句：“你也想和她结婚，对吧？”

    林芳雨看着女儿，温柔地微笑起来：“你之前不是说过了，jiejie扔掉的都由你接手吗？苒苒也同意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不，但是……”林攸宁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走到这一步，脑子里乱乱的，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不知道的吧？她如果知道我也是Omega的话，一定就……我也不可能一直骗她的，就算和她结了婚，很快就会瞒不住的。她会很讨厌我，会恨我的。”

    “你有和谁说过自己是Alpha吗？”林芳雨的语气依旧非常温柔，只不过带上了几分无奈，就好像在开导自己家的傻女儿一样。

    林攸宁知道这会是一个藉口，但还是没有办法下定决心。她早就知道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显得扭扭捏捏的，但……

    “我还是不想骗她。”她小声嘀咕起来，而mama们自然地选择了忽略她的声音——事到临头再说这个未免也太幼稚了。

    “要离婚也可以，但是必须要结婚，你明白的吧？”

    当然，这是林攸宁从小时候就明白的事情。但是……她有好多个“但是”想要说，不过就算她提出再多异议，事情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一天过后，她的生活依旧在持续而缓慢地向前推进。

    文苒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暧昧，她们一同出行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高。走在一起的时候，文苒总会主动牵起她的手，温柔清新的香气从身侧飘过来的时候，林攸宁总会幸福得有些恍惚。

    她总觉得，一切都还可以及时停下来。就算文苒会伤心，就算文苒会因为真相而受伤，从此以后再也不理她，或许事情也还可以补救。她沉溺于文苒的温柔之中，一次又一次地催眠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拖延，始终不愿从这令人着迷的美梦之中醒来。

    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能单纯说是“暧昧”了，谁都没有主动提起过这方面的话题，但文苒就是自然地陪伴在她身边，在事实上成为了林攸宁的女朋友和未婚妻。

    不，或许，或许还有机会挽回这一切……

    冬天的第一场雪，在十二月中旬降临。

    室外冷得让怕冷的林攸宁恨不得裹上三件外套，而温暖的家里又总会点上冬季特有的，带着厚重香气的香薰蜡烛。mama们说难得不忙，要去庆祝初雪，享受一下双人世界。于是文苒也自然地约了林攸宁出门，带她去了某间环境安静而优雅的餐厅。

    文苒依旧在被她叫着“jiejie”，林攸宁不确定如果换掉这个称呼，会不会引起对方的反感，或者勾起她的伤心事。

    她们一起看菜单的时候，身体凑得很近，文苒柔软的指尖在指向某个甜点的图片时，蹭过了林攸宁的手腕。若有若无的触感从肌肤表面痒到心底，让她几乎想要发抖。

    一切都那么令人满意。无论是环境还是菜色，还是陪伴在她左右的人。

    林攸宁很喜欢这里的热红酒，很喜欢酸甜的水果沙拉，也很喜欢烟熏风味恰到好处的蔬菜熏鸡卷。

    文苒今天也穿了温柔的白色长裙，花了时间化的妆也很柔和，她微笑着看林攸宁吃饭，轻柔的嗓音几乎带着催眠的魔力，让林攸宁不知不觉就完全醉倒在她的气息之中。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心跳一直都很奇怪。或许已经骗不了自己了，她根本不是想和文苒做亲密无间的好友。这无疑是荒谬又错误的想法，Omega和Omega之间，怎么可能……

    但是，林攸宁只是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她，就已经没有办法维持理智，自然也不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点点滴滴的幸福感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她吸入肺中，溶入她的血液，令她难以割舍、无法放弃。

    在这个带着微醺香气的夜晚，文苒在温柔而模糊的烛光中凑过来，亲吻了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