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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大唐名相张九龄正妻后 第2节

    眉豆道:“九娘放心,大郎已经洗漱更过衣,前去了正堂。娘子差了徐媪来传话,九娘身子不好,还是好生养两日,等到安好之后,再去请安。”

    谭昭昭顿了下,卢氏的言外之意,让她自己在院子里呆着,估计只惟恐她病未痊愈,将病气过了人。

    卢氏将张九龄捧在掌心疼爱,定会叮嘱他不要来后院。

    不来正好,省了陌生尴尬。

    谭昭昭从凭几上起身,望了眼外面的天色,道:“被褥收回去吧,去将我的衣衫拿来搭着熏一熏,你再去拿饭食。”

    眉豆收起了被褥,前去箱笼捧了衣衫搭在熏笼上,出门去提饭了。

    谭昭昭烤干衣衫,用完晚饭后,外面的雨终于停了。

    天空一片墨蓝,稀疏的星星闪烁。灯笼挂在廊檐下,瓦当不时有水珠滴落,四下安宁静谧。

    眉豆去外院走了一趟回来,道:“九娘,大郎还在正堂陪着郎君娘子说话,尚未回书房。”

    谭昭昭嗯了声,抬起手臂闻了闻,这段时日卧榻在床,气候湿润,只随意擦拭了下,都快馊掉了。

    “去准备热汤,我要洗一洗。”

    眉豆想劝,见谭昭昭神色坚持,思及眼下的天气,要是不清洗,衣衫都会发霉。便去灶间提了热汤进屋,搭了小杌子在澡盆里。

    谭昭昭脱下衣衫,坐在小杌子上,道:“头发也一并洗了,等会用布巾绞干,再用熏笼熏一下便干了。”

    眉豆解下谭昭昭的高髻,乌鸦鸦的黑发垂落下来,她舀了水淋上去,轻柔搓洗,赞道:“九娘的头发真好。”

    谭昭昭一头乌发厚重,长及腰间,只是洗一次头麻烦。她捞起头发,皱眉道:“太长了些,已经开叉了。”

    眉豆一看,道:“婢子去拿剪刀,替九娘修剪发梢。”

    谭昭昭说了声去吧,眉豆出了净房。没一会,她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以为是眉豆回来了。

    等了片刻,谭昭昭见眉豆没进屋,身后传来一阵碰撞响动,她倏地回头看去。

    张九龄在匆忙转身间,只看到雪白的玉肌,在乌黑飞扬的发间,若隐若现。

    第二章

    谭昭昭愣了下,手慌忙拂过乌发权当遮挡,灯光昏昏,她兴许是眼花,好似看到张九龄眼尾浮起了一层红晕。

    张九龄背对着门,手还撑在门框上:“听说你病了,我来瞧瞧你。”

    声音平静,尾音却莫名带了些轻颤,像是清泉滴落在空旷山涧的回响。

    谭昭昭嗯了声,嗓子发紧。

    眉豆取了剪子回来,见到张九龄立在门边,她喜不自胜,忙曲膝见礼:“大郎可是要去洗漱,婢子去给你送热汤来。”

    说完不待张九龄回答,她朝谭昭昭道:“九娘,婢子将剪子放在熏笼边,等熏头发时,婢子替你再修剪发尾。”

    张九龄默默伸手接过了剪子,唤住了急匆匆要离开的眉豆:“我去书房洗漱,你进去伺候九娘。”

    眉豆回转来,恭敬应了是。张九龄脚步微顿,然后迈步离去。

    眉豆忍不住回头张望,进屋坐下,继续舀了水伺候谭昭昭清洗,嘟囔道:“大郎真是君子呢,都与九娘成亲了,还这般克制守礼。”

    热汤浮起雾气,在屋内氤氲。身下的红漆澡盆,令谭昭昭莫名想到了那抹红意。

    水声哗啦,眉豆放下葫芦,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四下寻找,“咦,剪子呢?婢子拿了剪子......哦,大郎拿去了。大郎拿剪子作甚?罢了罢了,婢子等下再去寻一把。”

    在眉豆的絮絮叨叨中,谭昭昭洗漱好穿上里衣,头发绞得半干走出去,不禁愣住了。

    张九龄换了身月白广袖宽袍,手捧书卷斜倚在软囊上,微湿的黑发半垂在身前。挺直的鼻,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氤氲的花枝灯盏下,冷冷清清如寒玉。

    眉豆喜滋滋地见礼,打断了屋内若隐若现的尴尬与沉默,转身往卧房走,“婢子去替九娘收拾床榻。”

    “你身子可好了?”张九龄轻微咳了声,自在了些,起身盘腿坐着,慢慢收起书轴。

    谭昭昭想到卢氏的吩咐,含糊答道:“已经大好了。”

    张九龄仔细打量谭昭昭的神色,“气色倒可。”接着伸出手,“我替你把把脉。”

    谭昭昭目露惊讶,他还会医?

    张九龄解释道:“略微懂一些。”

    读书人读医书,涉略广泛,也不足为奇。

    谭昭昭便跪坐下来,伸出手臂。

    张九龄看向谭昭昭,喉结微动,道:“自家屋内,随意些就好。”

    谭昭昭哦了声,从跪坐改成了盘坐。

    微凉的指尖搭在了手腕上,谭昭昭情不自禁垂眸看去。

    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指甲,手指关节间有一层薄茧,指尖亦如此。想必是常年握笔写字,骑马射箭留下的痕迹。

    “无大碍,好生修养就是。”张九龄收回手,视线从谭昭昭脸上掠过,略微停顿之后,道:“瘦了些,多吃些补回来。”

    谭昭昭听到瘦,下意识抬眼看向他,心道他可是嫌弃自己不美了?

    也是,再美也美不过他。

    谭昭昭心宽,很快就没再想这个问题。

    张九龄已经别转头,起身前去提熏笼:“快些将头发熏干,仔细再病了。”

    熏笼离张九龄不远不近放着,中间隔着食案。谭昭昭僵了下,思考着熏头发的姿势。

    张九龄见谭昭昭没动,掀起眼帘瞥向他,催促示意。

    谭昭昭心一横,取了软囊垫着,斜倚身子,将头发覆盖在熏笼上。待一边干后,再熏另一边。

    熏笼里眉豆加了青木香,淡香袅袅,头熏得暖烘烘,谭昭昭舒服得松弛了下来。

    “新熟的荔枝,时日尚早,只得了一小筐,尝尝鲜罢。”张九龄指着食案,道:“你身子虽初愈,寒凉之物略微吃上一些,并无大碍。”

    谭昭昭撑着探头看去,食案上的小碟里,摆着五颗新鲜的荔枝。

    一小筐荔枝,须得与一大家子分食,谭昭昭得了五颗,已经算不少。

    “我在广州府尝过了,你吃就是。”张九龄补充道。

    谭昭昭怔了怔,前后一思索,大致明白了前后关窍。

    荔枝带回韶州须得用冰镇着,她生病不宜食用寒凉之物。加之眼下时节荔枝又少,估计原本没她的份,张九龄将他的那份给了她。

    无论她猜测对与错,几颗荔枝罢了,谭昭昭并未放在心上。

    张九龄见谭昭昭未动,右手抬起,左手扶住垂落的广袖,取了荔枝,在指尖随意一捏,荔枝壳裂开。

    剥开一半的壳,张九龄捏着余下的部分,将荔枝递向了谭昭昭。

    荔枝虽少,诚意足够重。

    谭昭昭伸手接过,笑盈盈道:“大郎有心了。”

    张九龄望了眼谭昭昭,见她笑容灿烂,嘴角跟着上扬,将余下的四颗荔枝,全部剥开了。

    荔枝冰凉清甜,核有些大,谭昭昭含在嘴里,转头找渣斗。

    张九龄目光停在谭昭昭鼓鼓的右脸颊上,眼里笑意浮动,从食案下面取了渣斗,“喏。”

    谭昭昭窸窸窣窣挪过去,将荔枝核吐到了渣斗中。

    张九龄手上沾了荔枝汁,起身去净过手。没一会,拿着剪子与一块粗布巾走过来,在她身后铺好。

    谭昭昭看得莫名其妙,张九龄道:“先前你称要修剪发梢,坐好吧,我替你修剪,正好,我也要一并修修。”

    身体发肤来自父母,大唐万国来朝,民风开放,并不太遵守这一迂腐规矩。头发凌乱不加修饰,反而显得无礼。

    谭昭昭没曾想到,张九龄要亲自替她修剪。听他话里的意思,等会她的头发修完毕,还要她帮他修剪。

    端看张九龄的举止,连书卷都要摆得与身体齐平,若是将他头发剪坏了......

    谭昭昭心中忐忑,忍不住回头看去。

    “别动。”张九龄手指抵住了谭昭昭的头,将她的脑袋拨正。

    剪子清脆喀嚓,谭昭昭看到乌黑的发丝掉落在地,起初她还在紧张,待到发丝在粗布上覆了一层,她愈发怀疑起来。

    她只是修剪粗糙开叉的发梢,他是否剪得太多了些?

    “怎地不齐整呢?”

    谭昭昭听到张九龄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咯噔了下,赶紧阻拦道:“好了,就剪到这里吧。”

    张九龄手停顿了下,坚持道:“还未修剪齐整。”

    谭昭昭趁着他放下剪子的瞬间,赶紧蹭蹭蹭往前挪了几步,将头发拂向身前一看,明显短了一截不说,还参差不齐。

    谭昭昭暗暗瞪了眼张九龄,事已如此,只得劝自己。

    算了,长短与参差不齐都无关紧要,反正都是挽发髻。

    张九龄避开了谭昭昭的视线,唤道:“眉豆,进来收拾。”

    谭昭昭眨了下眼睛,道:“大郎还未修剪呢,等下一起修剪完,再收拾也不迟。”

    “九娘身子初愈,不宜劳累,我唤千山给我修剪即可。”张九龄起身前去拾起书卷,挡在了面前。

    千山是张九龄的随从,谭昭昭怀疑地打量过去,总感到他在心虚。

    书卷挡住了脸,谭昭昭一时没能看清张九龄的表情。

    眉豆已经进了屋,谭昭昭只得暂时作罢。眉豆看到她垂在身后的乌发,低呼了声:“九娘,你的头发怎地了?”

    张九龄这时放下了书卷,不动声色道:“你再替九娘修一修。”

    眉豆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见张九龄面无表情,忙不敢再多看,摆好粗布巾,拿剪子很快将谭昭昭的发尾重新修剪齐整。

    张九龄在旁边一瞬不瞬看着,手指比划了下,看向谭昭昭,微微笑道:“下次我便能修剪好了。”

    谭昭昭敷衍地嗯了声,没有下次,她绝对不会让他再动手。

    眉豆收拾好碎发退了出去,张九龄左手执书卷,右手端起清水抿了两口。

    谭昭昭眉头微蹙,张九龄赶路辛苦,又这般晚了,他为何还不回书房?

    莫非,他闲着替她修发,就是打算等她一起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