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买家

    海湾新城地块的成交价格最终在五亿五千万。

    对于三四线城市来说，这个数字略显浮夸，兆峯一直叫价到最后一轮，终于在五亿的时候止步。

    “超过这个数，就很难有利润空间了。”顾言商一早就来酒店接上了顾音，出发之后，两人顺势在车上探讨起了这桩买卖。

    顾音赞同他的意见，但也觉得不可思议：“以兆峯的品牌效应，五亿已经是极限，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注册也没多久，怎么敢叫这样的价？”

    “说不定是个商业奇才，看准这是块风水宝地呢。”顾言商漫不经心地笑，“走吧，去办公室再聊。”

    车停在了兆峯宁城分公司门口。

    顾音细品着他刚刚那句话，隐约觉得哪里古怪。

    就在她准备下车的时候，瞟见夹缝里头有份土地开发协议书，甲方落款处赫然写着宁城市政府，而乙方居然……

    “东西忘了拿。”身后车门忽然打开，她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

    顾音本就心虚，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头时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顾言商的胸膛。

    “咳…”一声短促的闷哼。

    伴随着心跳起伏，顾音清晰地感受到，此刻共享的稀薄空气里，男性荷尔蒙是如何强势入侵。

    四周安静得有些过分，停车场里的灯光识别不到声音一路熄灭，最后一盏灯位于他们车顶。

    暗下去的时候，顾音看见，顾言商正顶着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一点点朝自己靠过来。

    近到她的心跳乱了分寸，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眼尾梢的那道伤痕。

    近到、他只要愿意，就能吻上她的嘴唇。

    顾言商单手按在副驾台上，弯下腰，嘴唇几乎是擦着顾音的脸颊掠过，几乎要贴上那只粉嫩的耳垂，然后听见他一声轻笑，伸手抽回那份合同。

    “怎么办，秘密被你发现了。”

    当时应该推开他的！

    事后顾音才意识到自己可以这样做，可当下却像迷了心窍似的，乖乖跟在顾言商身后走。

    直到坐进他办公室里，才回过神来：“原来那个神秘买家是你。”

    顾言商笑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顾音知道自己说中了，又追问一句：“你明知道五亿是临界值，为什么还要多报五千万？”

    这件事过于扑朔迷离了，如果今天见到的是一个外人，她绝对不能这么直白，可面对顾言商，她似乎很难掩藏自己的情绪。

    “事实上，为了不过于引人注目，价格我还报低了。”顾言商的手指在合同的价格上点了点，然后把它推到对面。

    趁着顾音翻看的时间，自己则对她解释道：“不管我叫价多少，里面都有六成最终是返还给我的，别说兆峯，就是京州的首席地产商，也不可能翘得动。”

    这只是份土地一级开发协议书，但是里面的条款却暗藏玄机，上面约定了，乙方垫资为宁城市政府进行海湾新城土地一级开发，等到地块出让后，出让金的百分之六十归土地开发企业所有。

    而甲方不用出一分钱，最终就可以获得百分之二十的出让金，对于缓解财政压力，很有帮助。

    若是将土地开发的两个层级比作是烹饪的过程，一级开发就是将所有的食材洗净、切配，打包成净菜，二级开发则是将处理好的菜品下锅烹饪，做成美味可口的菜肴。

    在市面上购买净菜回去自己做，和你在餐厅里点一道菜，那可有很大的价格差。

    不同级别的房地产公司就是档次不一的餐厅，小餐厅里一道菜，和高级餐厅一道菜的定价，那当然又会不一样。

    这场竞价中，顾言商喊出五亿五千万，但其中百分之六十按照约定需要返还给他，也就是说，他实际出资两亿多，就拿下了海湾新城，距离五亿这个成本临界点，空间还很大。

    “钱从左口袋换到右口袋，谁能玩得过你。”顾音长舒一口气，将合同还了过去，“就算喊到八亿也不亏，你也太狡诈了！”

    顾言商姑且把这当作对他的褒奖：“好了，老底都交给你了，这下可以安心了吧。”

    还是有点儿怪，顾音暗忖，他完全可以用这块地去换庄维或者任何他想要的人过来，没必要另起炉灶，注册一家新公司来做这件事，必然是为了踢开兆峯。

    太容易得到的糖果，说不定包着毒药。

    她目光略有些警惕：“你干嘛跟我说这些。”

    顾言商顺势两手一摊，话语也是半真半假：“你也知道的，那个麻辣烫店花了我不少钱，顾小姐如果愿意，给这家小公司注入一点资金，怎么样？”

    “我不过每个月领薪水，哪有几亿可以给你。”顾音连连摆手，“别说笑了。”

    “韩家的小公子对你情深意重的。”顾言商轻咳了几声，这才说出了本来目的，“他如果知道你有困难，从宁城分行放点贷，那不是洒洒水。”

    牵扯到了外人，顾音本想直接拒绝，只不过还没开口，顾言商悠然道：“你的资产想必还没解冻吧？”

    去年，顾音在外以个人名义做的投资项目被顾振东发现了，他用了点手段冻结她名下所有资产，这才迫使顾音乖乖听话。

    顾言商见她沉默，似有松动。

    继续撺掇道：“我可以跟你签合同，让你入股新公司，这一笔至少能给你大好几千万的流动资金。”

    粗略一算，顾音抬看看他：“所以，贷款拿到了之后，你准备怎么办？”

    敲门声响起，秘书得了应允之后进来：“言商总，总部调任来的庄总已经到了。”

    等人离去后。

    顾言商灿然一笑：“你来运作，五亿卖回给兆峯，业绩给庄维，你我五五分帐。”

    “我考虑一下。”

    坦白说，顾言商开出的条件十分优厚，但顾音却觉得，此人绝对心机深沉，兜里没几个钢镚就敢玩这么大杠杆，什么都没出，就人财两收。

    就算她会答应，也不能在此时助长他的气焰。

    她站起身：“我们带着庄维熟悉下环境，我还要赶飞机回去，晚上爸爸约了人吃饭，我也得去。合作的事情我尽快给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