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她没抓住

    她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齐总啊，”顿了一顿，她舔舔嘴唇道，“广阳重工的张总...又来了。”

    齐锐深色的眉毛立刻皱起来：“在哪里？”

    温凝指指门外：“林秘书给安排到小会议室了。”

    齐锐有些不满，“不是说了不准放进来吗？”

    温凝摊开手，摆出一副没办法的样子，“不放进来他会在门口闹的，您忘了？上次连保洁阿姨都来看热闹了。”

    以为68楼发生了命案。

    齐锐揉揉眉心，还是没说见或者不见。

    “齐总，”她掏出手机，确定了一下下午和晚上的行程，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您今晚还有晚饭的时间是空出来的...”

    齐锐扯扯嘴角，略有一点讥讽的意味：“怎么？现在轮到你来做我的主了？”

    温凝干笑两声，打了个哈哈，“我怎么敢，只是建议...”

    这男人从一大早心情就不好，中午跟林秘书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他手上有个地产集团选址的项目被另一位合伙人拿走了，他昨晚跟美国总部的咨询委员会开会开到凌晨三点，也没能把那个案子要回来，所以才叫她去参加下午的中华区新人培训，故意给总部脸色看呢。

    她想起下午会议时，摄像头打开，画面上出现的是她那张脸，一个白胡子老头鼻子都快气歪了。

    后来也是他故意用那个问题刁难她，其实对从业者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题，他只是听到她自我介绍时说是“Ryan   Qi’s   Assistant”才故意问的那种问题，就是想让她当众出丑，给齐锐一个下马威。

    不过她心里并不介意，齐锐估计也不会很在乎。

    相比之下，眼下这个广阳重工的张总，显然让他更头疼。

    温凝挪动步子，走到他身旁，右手小心地搭上那双宽厚的肩头：“如果您实在不想见，我就找个理由去打发了他。”

    齐锐拧了拧眉，侧身避开她的手，站起身来，自己扣上西服外套的扣子，“小会议室是吧？我现在就去。”

    没有叫她跟上。

    温凝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又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齐锐明显还是不够信任她。

    她已经来博锐快半年了，一丁点华通通讯的资料都没挖到。

    再这么下去，她都要怀疑自己当初走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

    正惆怅着，手里握着的手机嗡嗡震响，她瞄了眼屏幕，迅速接起来：“Alex，下午好呀。”

    她笑着跟电话那头的人问好。

    可是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

    手指捏着手机，用力到指节处泛出青白：“是吗？你那边也没找到呀...那算了，没关系，我还得谢谢你，你帮我找过很多次了。”

    那边还在道歉。

    温凝仍然保持着善解人意的语气，脸上的表情却冷下来了，“没事，我知道之前就没找到，这不是上个月数据库更新了一次嘛，我听图书室的人说添加了很多纸质资料进去...”

    “明天晚上？”她在脑子里过一遍齐锐的行程，“明晚应该不行哦，我要跟齐总参加一个商务晚宴的。”

    “唔，这周末？还是周五...可以的，”她应承下来，“我请你吧，Alex你帮了我很多忙了，要不是你我也进不了博锐。”

    那边又说了几句话，男性爽朗的笑声夹杂着电流声，掺着一点点回音，应该是在有电话会议系统的会议室打得这通电话，并且会议室的麦克风还没关。

    “好，好，”她揉着太阳xue答应下来，“那我们周五晚上见，好的，拜拜。”

    挂掉电话，脑袋抽痛得更加厉害。

    女人鲜妍的面孔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当年那件丑闻，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如今竟然连一点点线索都找不到了吗？

    眼前的办公室仿佛变成了一座牢房，四周都是黑漆漆的砖块，往哪走都是错，没有出路。

    过盛的阳光透过变色玻璃幕墙，变得温和的同时，也失去了大部分温度。

    她慢慢走进那块被阳光笼罩的区域，伸出手，摸到的仍然是冷冰冰的钢化玻璃。

    今天早上她的背才紧紧贴在这上面，现在已经完全触摸不到当时的温度。

    冷冰冰的阳光，冷冰冰的玻璃。

    温凝眼前迅速闪过数幅画面。默片似的，没有声音，没有颜色。

    那天庆城的阳光也是这么冷，裹着蓝白被单的女人跑上了天台，她赤着脚，披头散发，背影瘦得像一根芦草。

    横风刮得她左摇右晃，像只被卷进飓风的蝴蝶，迷茫，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似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嘴角挂着一点释怀的笑意。

    但下一秒，那背影就从天台上消失了。

    耳边响起歇斯底里的吼叫，喉口泛起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温凝摊开手掌，似乎又看到蓝白条纹从她手心一擦而过。

    她没能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