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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是韩九,没有安

    

第一章 是韩九,没有安



    “韩九安,男,24岁,cc市人。”

    会议室里,一张长桌,八把椅子,讲话的人是km市经侦队的队长,姚建。刑警队长不在场,出席的是个新露头的年轻人,叫周承。

    他刚来市局两年,拔了很多尖儿,照这个架势再过两年能升个副队当当了。长发微微遮住眼眸,手指有意无意的敲打着桌面,视线落在白板上用磁吸扣贴住的那张照片上。

    截自监控画面最近拍到的韩九安的动态,男人一顶黑色鸭舌帽遮住半张脸,黑色的短袖短裤,很随意,自然,慵懒。

    旁边还有一张照片,也是他。背景是监狱的身高墙,寸头的顶儿明晃晃卡到190,剑眉,内双,下三白。他穿着囚服,眼神里满是不羁和冷漠,高挺的鼻梁削薄了空气,静了几秒。

    “2010年因故意伤人罪判了八年,后来在监狱里和司建南相识,俩人一起给监狱写了套管理系统,一人减了两年。”

    姚建说着,又把司建南的照片挪到白板正中央贴上。一旁做会议记录的警员插话说,那套管理系统现在还用着呢,比咱们公安的系统还流畅。

    司建南可是警局上上下下的常客了,扫黄科,缉毒科,网监治安交警,他都去喝过茶,鼻翼一扩就知道是红茶绿茶还是菊花茶。早几年,他也是个网络上的风云人物,我们管叫白帽子,就是指从事正当行业的黑客,哪有漏洞往哪钻,需要修复就给他钱,没有他杀不死的木马堵不住的墙。后面这些虚名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准确的来说是他修不好了,就开始搞网络诈骗,网络赌博,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诈骗罪被判了五年,出来之后就跑到缅北去了,活跃在佤邦一带重cao旧业,越做越大。

    “前不久我们捣毁了司建南安置在孟东的一批的服务器,导致了他们电诈app直接崩盘,但是仅仅两分钟,就修复了。韩九安只出狱一年多,就成立了红九网络安全科技公司,规模直达2000人以上,我不信这其中没有司建南的扶持。”

    话音一落,窗外的风吹着玻璃缝呼呼作响,天色也渐暗了,看着要下雨。

    半晌不吭声的周承终于开口,问需要他们做什么。

    姚建答,探探虚实。

    周承有点倦了,自打看见韩九安那张照片,他的脸色就没好过。他说没证据,请不来人。

    姚建看不透他的表情,调出一张监控照片,韩九安蹲坐在路边,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他面前,车里笑着探出头来的人正是司建南。

    右上角的时间是去年的四月份,韩九安刚出狱不到一个月。

    “把时间抹了,请来聊聊天不是问题吧?”,姚建之前是在xsbn市干缉毒的,后来受了伤调过来做经侦的队长,手腕硬得很。

    周承挑眉,应下了。他合上本子,空空的,什么都没记。韩九安的一切,全在他脑子里,想忘都忘不掉。心像被一块石头压着,沉甸甸的,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也试图用各种借口来掩盖自己的过失,但内心的愧疚感却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反射出他真实的面目。

    人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大了,雨,如同愤怒的泪水,猛烈地砸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仿佛在控诉着某种不公。

    雨夜也阻挡不住有钱人士的歌舞升平,司建南在国内露不了面儿,各种关系的应付都是韩九安出面。他逢人介绍自己,就叫韩九,把安字省了。一拨人前脚儿刚在酒店吃了饭,后脚就转场到了夜总会。

    服务生远瞧着就巴巴的打伞过来迎接,韩九慢条斯理的跟在后面,他讨厌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场合。雨下的空气都雾蒙蒙的,裹在皮肤上黏腻又潮湿,烦得不行。

    流程他都手到擒来了,进去包厢,找个角落坐好。今天来的也都算熟人了,大家对韩九烟酒不沾还不食色的德性颇有了解,没人强求他。夜总会的经理招呼了一帮小蜜进来,个儿个儿腰细腿长屁股大,胸大就不说了,那是入门的标准。

    几个老板自行选择,玩的花的选两个三个的也有,大半人还是只选一个。韩九虽然不作声,但大家还是心照不宣的给他留了一个。

    女孩儿叫小花,上一个小花被包了,她新来的,就继续叫小花。她倒了杯酒递到韩九的嘴边,要喂他喝,胸前的两团奶子也晃动着往上凑,磨着他健硕的大臂。韩九不为所动,抱胸的双手抽出来一只,把帽檐往下压压,只露出一张嘴。

    做这行儿的女孩最不缺眼力见,看人没意向,也就罢了。就是有点可惜,没看清完整的面貌,单是那鼻梁和软唇,就映的出来底子有多帅。

    男人就坐在那儿闭目养神,身边的yin乱喊叫声和夹杂着水花的拍打声此起彼伏。心里默默掐算着时间,有五分钟了,该交代的应该都交代了,又快又爱玩的已经在打第二发了。陪到这儿也算仁至义尽,韩九扥了扥衣衫,单手握住帽檐,摘下重新戴好,起身离开。

    小花看到了,看到了那张脸。他犹如一尊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每一个线条、每一个角度都完美得让人惊叹。眼神犹如深邃的海洋,藏着无尽的故事,让人想要探索其深处。

    她鬼使神差的跟了出去,韩九拒绝了门口服务生的打伞,迎着雨迈着长腿踩在地面上,溅起一滩滩水花。黑色的奔驰G级越野里,一只纯黑色的大狗提前从里面打开车门迎接他,男人迅速坐了进去。

    盛夏的雨来的快去得也快,今夜的大雨瓢盆转而后半夜的细雨绵绵,天一亮,就只剩下地上的几滩水泡儿。

    韩九牵着0529下楼晨跑,0529是他在狱中的号码,现在是他狗的名字。每天早八,都雷打不动的跑上五公里,在楼下吃过早饭,换洗一番才会去公司。

    警察早早在等着了,便衣来的,给足了韩九面子,不知道是谁的主意。他把0529的狗绳递给陈修远,很配合的跟着过去,心里无事一身轻,总不至于因为昨晚的聚众滛乱吧。

    正常谈话,不上拷。韩九坐在冰冷的板凳上,时隔七年又一次来到这儿,没什么变化。不同的是,他不一样了。七年前,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替人抗罪过失杀人,临了了被反刺,落了个故意杀人的罪名,怎么上诉都没人理,狠狠栽一跟头。

    来问话是刑警队的队长程志楠,他很客气,倒了杯水自己抿了一口温度适中,才给韩九也倒了一杯。他认识韩九,10年在警校,他作为代表去给新生讲话,韩九是当界优秀学生代表,全校第一的成绩进来的,程志楠对他印象很深。后面听说他走错了路,也很惋惜。

    他把椅子搬过来和韩九面对面坐着,离得很近,有意驱散两人之间的距离,“韩九安,你的名字我一直记得。”

    韩九笑笑,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短袖,袖口到胳膊肘处。没有戴帽子,一笑起来,倒显得很平易近人了。

    “今天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和司建南之间的关系。”

    “我俩,狱友。”,韩九低着嗓音。

    程志楠又问他是怎么用一年的时间就把公司做到这个规模的。

    韩九扬着嘴角,眸地的深意不可探查,“这个问题,上周有个财经的记者采访过我,程队长要不要买一本,去翻翻?”

    程队嗤笑一声,油嘴滑舌,他们这群人惯用的计俩,“你的公司,你持股百分之百。刚出狱你哪来的钱?”

    “我亲爹做鸭子挣得,有问题?”,韩九挑眉,眉眼的不羁全然不再是2010年入学时的模样,那时候的韩九安神色飞扬,大好的前途未来都攥在他手里,多少个警队都早早的盯着这块儿苗子呢。

    他话说的没毛病,韩九的亲爹韩学丙的确是鸭子。韩九没见过自己的妈,但他见过他爸爸身边的很多女人。印象的最深的一个,在他五岁那年。

    cc市的冬天刺骨的冷,前夜下过的暴雪挡住了门,怎么都推不开。小土房,睡得是炕,韩九早早的被他爸踹下去烧炕。暖和劲儿上来了,大清早的也无事做,韩学丙把昨夜包来的女人又捞起来干。

    那时候的韩九才五岁,他只知道添好了柴火,屋子是暖的,他朝着炕边儿走过去,乖巧的站在一旁,两只冻得发抖的小手伸进对方的袖口里,攥着那边皮肤传来的暖意不肯放。

    他就站着,韩学丙不让他上炕,他就不敢上。忽闪着大眼睛看着炕上的动作片,韩学丙胯下那坨rou抵着女人的后臀,她跪着,手扶着炕沿儿,他趴在她身上,一手抓着她的头发昂起,一手压着腰肢往下按。

    这女人韩九见过好几次,他爸说她长得像他妈,韩九就总望着她,想扒个他mama的模样出来。

    女人见小孩儿就在一旁站着,这死变态竟然当着儿子面cao人。她朝韩九勾勾手指,颤抖着声音喊他过来。

    韩九挪步过去,贴她很近。

    “几岁了?”

    “五岁。”

    女人很满意,答得很快,并不怕生,又说,“给阿姨摸摸。”

    她朝着小孩儿的裤裆摸过去,韩九穿着棉裤,但是是开档的,女人很准确的顺着洞伸进去将那一小坨软rou握在手心,盘核桃一样的把玩着。

    “学丙,你儿子将来肯定比你大。”

    “sao货。”,韩学丙卸下手上的力集中在身下,奋劲儿一顶,竟将人半个身子顶到地下去。

    “你他妈有病吧!”,女人很气愤,想爬却爬不起来,双腿还被韩学丙压着。

    韩九看着他爸脸色不对,拔腿就跑。推不开门,就用手指头抠门缝里的雪,用水浇,不大点的身子使劲儿冲撞着门。雪地里栽了个小孩儿,四仰八叉的,韩九站起来就跑,直到跑到祠堂,那里的奶奶会给他一碗粥。

    韩学丙年轻时候玩的花,兜里有两个子儿都花在女人身上。后来没钱包女人了,就去做鸭。仗着有点脸上胯下的资本,鸭圈也算混的风声水起。韩九出狱的时候,他给韩九寄了一张存折,里面有足足一百万。

    韩九看着数额都蒙了,做鸭子真挣钱。但他爸没给他密码,傻逼,拿我当银行死期呢?

    程志楠见状是问不出个什么来了,挥挥手让人走了。

    路边花坛中的月季花开得正艳,花瓣如丝绒般柔软,颜色鲜艳亮丽。在阳光的照耀下,它们宛如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散发出迷人的芬芳。

    方听熟络的跟门卫打招呼,叫周承出来。

    她是很典型的江南女子,老家是sz市的,父母在这边工作,便举家迁了过来。周承撂下手头的工作出去迎人,他有一米八多,方听挽上他,刚好低他一头。

    韩九双手插兜走出警局,晌午的阳光刺眼,比阳光更刺眼的是前面腻歪着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年少时的欢喜,一个是送他入狱的好兄弟。

    他嗤笑一声,既然撞上了,不打个招呼说不过去。余光瞥向两边的花坛,那里的月季粉的粉黄的黄,掺和在一起真他妈膈应人。

    “周承。”,这两个字,七年没有叫出口了。

    周承背后一凉,他知道韩九安今天在警局,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他转身看过去,下意识的把方听往身后拉,用背部挡住她的脸,生怕韩九安认出来。

    韩九刚出狱没多久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不然也不会下狠心上司建南的船。

    “九安。”,周承开口的声音,又沉,又哑。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韩九安,想了一年多,也没想好。掌心下意识的湿热起来,当年的事情,牢都做完了,这一年半他都没来找自己,想必也不会再提。可方听他要怎么解释,他明知道韩九安喜欢她的,上学时还怂恿韩九安去追她,现在却成了自己的未婚妻。

    “哈喽。”,方听从周承的肩侧露出头来,热情的和韩九安打招呼。

    韩九笑着朝她摆手,她还和自己记忆里的人一样,光芒耀眼,熠熠生辉,繁星璀璨。黑发散落下去,圆圆的脸蛋有点婴儿肥,笑起来有一颗梨涡,甜甜的。一身白色的雪纺长裙,裙摆打落在脚踝处,温婉又端庄。

    “他是你的朋友吗?”,方听侧头望着周承,那双明媚的眸子里只有他。

    周承点头说是,韩九陪笑。

    “他有给你我们婚礼的请帖吗?”,这话是对上韩九的,韩九上前一步试图在她眼睛里也看到自己的身影。周承迈步挡在她身前,阻止韩九的更近一步。

    方听觉得有点奇怪,以前也没见周承占有欲这么强烈,今天和他朋友多说句话都不行了。不过这个人确实很帅,硬朗,痞气,让人招架不住,周承对上这样的人有点危机感也是正常的。

    “没事,回头我给你一个。阿承平时太忙了,你别怪他。”,方听知书达理,审时度势,“阿承,先送我回去吧。”

    周承说好,笑着朝韩九安点头,然后揽住方听的腰走远。

    “他是你的好朋友?还是?坏朋友?”,方听小心翼翼的开口。

    周承犹豫了几秒,“好的。”

    韩九安是好的。但他似乎不是。

    他自己惹了事,过失致人死亡,韩九安过来,二话没说就把刀上的指纹擦了握在自己手里。他家里都是当官的,怕出了事会影响到家里人,韩九安知道他的顾虑,过失伤人,他当时还是未成年,表现好点儿半年就出来了。

    可一审的时候,天忽然就变了,他爸妈说,韩九安这样的人出来了也能继续当警察,他的天赋会让老天为他开绿灯。周承虚了,他是嫉妒的,嫉妒天赋异禀的人可以轻易取得胜利。没有周承,他韩九安就是个在网吧靠盗号下挂儿捞钱的混子。韩九安得给他周承让路,这是应该的。

    没人逼迫他改口供,但他就是改了,指控韩九安故意杀人。韩九安上诉,他请他爸妈出手压下去,这一蹲,就是六年。

    韩九看着远去的两人,随手折了一朵粉色的月季,花蒂在两根手指间辗转把玩,清隽的眉目晦暗而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