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索哀怜

    “这就是你求人的方式？”渡桥边，侯卿蹙眉，仍望着远方天际，正是落日之时，他在赏景。

    “侯……不，尸祖大人就当我求您了，您以后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任您嫁娶……您救救他吧。”常宣灵跟在他旁边忍气吞声地哀求着。她带常昊灵到山洞后并未找到尸祖，只得咬牙将常昊灵放在那里，自己前来找侯卿，奈何侯卿行踪不定，她找了许久才在这里看到他。当她将事情合盘托出，并表示希望他能帮忙时，侯卿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哦了一声，道：“我不。”

    常宣灵才发现似乎侯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解决。他可没有太多的仁义道德观念，想要的东西也不需要她去奉上——等常昊灵死了，侯卿自然更能名正言顺地娶她。

    想到这里，常宣灵打了个寒颤，但现在并非退缩的时候，有名有姓的医者，如李星云不良帅等，常宣灵与们之间更有着血海深仇，还是比侯卿更难求。

    所以常宣灵只是跟着他，大街小巷的，常宣灵就在侯卿后面，时不时再提一句让他去救常昊灵，她不信都这样了侯卿还不理他。但常宣灵心里自然比侯卿更加焦急烦躁，现在常昊灵的情况未知，她来找侯卿已经费了不少时辰了，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

    “尸祖大人……”

    侯卿抬手：“聒噪，妨碍观景。”

    侯卿确实没有心情理她，他正在培养品味学习呢，之前与她要做的事也已做完，他对常宣灵的哀求和许诺并不感兴趣。

    常宣灵知道自己对他无用，便狠了心，当街给他跪下，本来她那么跟着侯卿就已经够引人注目，这一跪下，旁边的路人也都围了过来在看热闹，常宣灵敛眸，顺势砰砰磕头。到这个地步，脸面什么都无关紧要，只要她大哥能马上获救就好。

    侯卿估计也没料想到有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而他本就喜静，他要的是名号一出，江湖人闻风丧胆，所以他自然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围着，不得已之下，侯卿还是理了下常宣灵。

    他伸手按住常宣灵的头颅：“都说了，别坏我的情致。”

    虽然这无赖的手段他不曾见过，但任凭她如何哭泣、哀求、楚楚可怜，侯卿并不在乎，现在他的眼中，只有观景一事。不过，他大可以将手换成脚来踩她的脑袋，直接在街上顺势羞辱，看谁最先崩溃，或者捏着她的脖子将她甩在一边，让她别再碍眼——可以去做常宣灵以前被那些玄冥教上级对待的那些举动，但侯卿不屑，懒得做多。

    或许一个向来趾高气扬的傲慢女性被恶意玩弄总是大多数男人泄愤的好手段，常宣灵也深知这一点，也常常利用这一点，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也好，被羞辱嘲讽也好，都无所谓，耍上这种手段至少说明还可以活着，可这在侯卿面前这并不奏效，他确有恶趣味，但也只是凭他高兴的来，现在他并不怜悯常宣灵——甚至于，轻蔑。

    他知道常宣灵想要的是什么，侯卿就像是一面可以看穿却无法逾越的一堵冰墙，实际地映出你的面孔、表情，却没有任何触动，他没有什么所需要的，更无羁绊顾忌，澄澈纯粹得难以置信，以至于到了残忍的地步。

    常宣灵像是意识到了，不再做出多余动作，求人也求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无法做出更多，常宣灵俯首保持着这个姿势，侯卿也不理她，挑了个观景的好地方坐下，仍旧做着自己的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在侯卿看来，常宣灵连求人的诚意都没有，就想哭着喊着要他帮忙，仅凭色相和人情？不可思议，为什么答应。她想哭想跪如何都行，反正她表现出来的这份愚人的自以为是他并不中意。

    常宣灵与侯卿双方也就再没有做出其他举动，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也从指指点点到逐渐散去，直至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散去，月出东方，常宣灵受过伤的身体还在咬牙坚持着跪立，侯卿拍拍衣摆起身，才发现常宣灵还在那里。

    常宣灵见他起来，慌忙跟着，可身体已经跪麻，晃荡了几下才堪堪站起身。

    侯卿瞥了一眼她，没有说话。

    “现在只有您能救我大哥……”常宣灵的声音沙哑，微弱但坚定，她也知道现在卖可怜毫无意义，反倒笑了起来，“他就在您洞府。”

    侯卿向前走的步伐顿住，道：“在我洞府养病可不行。”

    常宣灵走到他身边，继续她的话题：“我们才回去就遭偷袭，是那个给你下药的人做的事。”

    侯卿看着常宣灵。常宣灵予以回视。

    没时间了，必须要侯卿救他，必须。常宣灵强打精神，努力思索着如何应对侯卿。

    她继续道：“你要什么都行，我可以把这条命都给你，你救救他——如果他死了，我会……”

    侯卿皱眉打断：“不必把自己当人物，你太吵。”

    常宣灵呆愕，依侯卿那不出意料的表情，或许她方才说的，她以为对他有用的话看来他早已知道。整件事或许就是自己一个人，在那么自作聪明地打着算盘。

    常宣灵还未深思，侯卿越过她离开，不再管她，道：“行了，我会救他。”

    未及夜暮，天空中氤氲着浅蓝与紫红的混合，残星逐渐明朗，此时，另一方的勾栏柳巷，正在为窗外花朵剪枝的顾云岫托起了腮，喃喃：“什么啊……信号弹都放了，还真不怕惹出更大的乱子。”

    她回眸望了眼刚进屋的顾辞沢：“解决好了？辛苦了。”

    顾辞沢将染血的外衫脱下：“烦。”

    顾云岫摊手：“但没办法啊，还要继续帮忙，我看小狼崽子连遗嘱都想好了，这下，我总不能再不管我的小蓝眼睛吧？”

    顾辞沢不答。

    顾云岫轻哂一声，眯起的褐色眼眸晦明莫辨：“放心，以后还有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