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采耳

    第二天拐杖和轮椅就被快递公司送到了别墅。

    拄拐仗的滋味非常难受，尤其石膏还挺沉，只能用另一只脚跳着走，可能不出几个月没受伤的那只脚小腿肌rou就要比受伤这边的还要大。我撒娇和但丁说在脚没痊愈的这期间抱我上下楼，他也很爽快的答应。

    现在我基本是楼上靠拐杖，楼下坐轮椅。每天等但丁早归帮我洗澡，他倒是乐不思蜀，变着法占便宜。做饭变成保姆的工作，我以前坐餐桌，如今只能端着小餐盘在轮椅上吃，感觉蛮憋屈的。

    “jiejie要是不惹我生气的话现在还能坐在这里。”

    我捏着勺子正准备喝汤的手顿住了，但丁正挂着微笑叉起桌上一块rou往我招招手。

    “不后悔，你烧我笔记我揍你，两不相欠。”

    “不过你挂彩的更厉害吧，自不量力。”

    懒得理他。

    窗外阳光明媚，上午的阳光并不炎热，这几个月我连天气都没有关注过。从3月份入住别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8月份中旬。如果按照以往生活轨迹，我依旧是一个人上下班，大概会在调休那天去爬山或者去游泳馆。这座城市8月会有烟花祭，冉冉上升的烟花到夜空最高顶点爆裂，五彩缤纷的线条四溅，我从办公室望过去远处的盛景，总是能从那份绚烂中感受到无穷希望，只要我付出努力，生命就如同那份烟花一般色彩斑斓。

    但是此刻我得到了想要的富裕生活，那份色彩却好似离我远去。

    “但丁，今年烟花祭是多久？”

    “31号吧。”

    “不就是一星期后吗？那天陪我看吧，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看到城市里放的烟花。”

    “烟花有什么好看的？”

    “在长达半生的漫长时光里，我也想有那么一次高光时刻。不过现在已经实现不了，认同你说的，我的人生不幸来源于我年少时的不努力，现在想要更改也来不及。所以看看烟花让我继续有活下去的决心吧。”

    “不更改下吗？为我而活。”

    为他人而活，而着想，等于把刀子递给那个人。我已经不想再被亲近的人捅一刀了。

    “办不到。”

    “为什么？”

    但丁来在我面前，弯腰缓缓握住我的手，用抚摸宝贝的虔诚姿势慢慢拿到嘴边亲吻一下。我与他的关系似乎从和他打了一架的那天后奇异般的好转。所以才令我纠结，叫我认清自己的身份，又作出容易让人误解的动作。

    “前男友啊，你调查了清楚了吧？我曾经想放弃自我打拼去他那里和他在一起，只要两人一起拼搏，总能琴瑟和鸣，普普通通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结果代价呢？是他家里人的白眼，周围人对他说我的坏话，得到越久越不珍惜。他没有帮助我，甚至最后用背叛捅了我一刀。为别人而活如此的痛苦，没必要掉入坑里第二次。”

    手掌有握紧的热度。

    “我和他可不一样。”

    “但丁，在我看来你比他更加可恶。”我注意到他有些僵硬的脸：“他抛下我的话我还能为自己而活。你的做法从最开始就是错误的，是在玩弄我吧？虽然成年人不必为那莫名其妙发生的几次关系而深恶痛绝，你让我为你赚钱，我也得到了钱，看似共赢。但我气愤的你没把我当人而是物品，至少是在我自愿情况下再进行。”

    “而且你在犯罪，迷jian我是一种，让我接客又是一种，现在剥夺我自由并实施人身伤害是数罪并罚。”

    “……”

    “那晚你说你从不来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我敬佩你的观念。但丁，如果你选择作恶，那就一直维持下去。你又不喜欢我所以我不会为你而活，也不会依靠你，沉迷你也只是暂时的。你腻了我后，如果要解决我我就会反抗，放我走我也不会纠缠。如果你要结婚继续拽着我不放的话……答案你知道的。光是你烧我笔记我和你大打出手这件事，我会做什么事呢？”

    他沉默不语，半晌回道：“如果jiejie不说的话，没有人会知道。”

    我回握住他的手：“即使我不追究，我们也迟早要分开的。”

    要让你离不开我，但是却忍受不了我的离开。

    “是吗？那个时候我就让jiejie彻底成为我的东西。”

    陷入泥潭的男人果然无法沟通。我面对的就是疯子，越是这样讲他就越放不开我，得到他的心是为了断绝他腻了我之后把我卖掉做各种惨烈的事，被他一个人追杀总比被社会上一大群人杀好，我无法抵抗群众，但敌人只剩一个我还能想想办法。

    照片必须销毁，但是他要发动社会关系来弄我我又该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必须把握时机。

    “好了，我就是说说。今天你想做些什么事呢？脸上的伤虽然不重，可能也要两三天才消得下去。”捏捏他的脸。

    他跟着我转移话题：“看电视吧。”

    “躺沙发上去，我帮你用熟鸡蛋揉脸。”

    煮熟的鸡蛋在冷水中泡了一会，剥皮后还剩下较热的温度。我被但丁抱回沙发坐好，让他躺在大腿上。左右手交换掂量给鸡蛋散热，然后轻柔接触但丁脸上的淤青。

    “嘶，好痛，jiejie你压轻点。”

    “这样就痛了？我的脚可比你还痛呢，给我忍着。”

    毫不留情驳斥回去，但丁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那天晚上不想动手的，但是jiejie惹我生气我忍不了。”我不声不响加重手部力量，冷眼看他唧唧歪歪的叫。虐人真有种痛快感，会上瘾。没过多久就不小心把蛋白揉出一道裂痕，蛋黄差点从中掉出。

    “满浪费的，我把这鸡蛋吃了吧。”

    “你怎么还是这种习惯，蛋白吸收了我脸上的油，吃的进去吗？”

    “蛋黄没有接触你的脸，那把蛋白丢了只吃蛋黄吧。”

    在但丁伸手制止之前抢先把蛋黄塞入嘴里，鼓着腮帮子教育：“浪费粮食不好。”

    “你真是。唉。”

    膈应到你了吧？窃喜中偷望他露出些震惊，嫌弃，又有些无奈的表情。

    “顺便你去找掏耳勺来吧，我想试试帮你掏耳朵。”

    “jiejie你要帮我掏耳朵？”

    “我以前喜欢听广播剧，里面有采耳情节，所以想试试。”

    他凑到我面前：“你帮前男友掏过耳朵吗？”

    “没有，那个时候他对我不好，一直是我一厢情愿自我牺牲，没有闲心弄这些。”

    我的话极大地愉悦了他，他迅速在茶几下的工具抽屉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一支小巧可爱的挖耳勺，像递什么宝贝似得郑重其事放在我手心。

    有必要搞这种形式吗？

    他乐滋滋重新躺下来，满脸期待。这反应是我没想到的，不自觉有些尴尬，刻意挪开视线轻咳一声活跃气氛：“你至少露一只耳朵出来给我，面向我难道要我掏你鼻孔吗？”

    “咦，jiejie讲话恶心心。”他说完转向电视机方向，把左耳露出来。

    我看你听到我这种俏皮话不也喜不自胜吗？

    第一次帮人采耳，自己弄的时候可以根据感觉调整力道轻重，帮别人的话就要从他人那里及时得到反馈，才能避免耳朵这个敏感部位的误伤，毕竟伤害到耳蜗会聋。所以我发出了事先说明：“你要觉得痛了一定要说出来。”

    “知道了。”

    挪开他耳边发丝，耳洞中黑漆漆的，我只能依靠之前的经验拿住挖耳勺的中部，耐心缓慢的伸进去掏弄，也才过了一分钟，腿上的他就像泥鳅一直不安分梭动，令人遐想的声音传来：“唔……有点痒，又有点爽。”

    在他大腿上来了一巴掌：“安静些！还继续不？”

    “嗯……可以再用一点点劲，再进去一些。……嗯……嗯啊。”

    这个声音真的很令人烦躁，我是不是脸红了？总觉得腹部都和脸颊一样灼热。

    “你的声音不要那么……那个……”

    “怎样嘛？”

    “烦死了！闭上嘴转向我这边，不准再发出这种声音吸引我注意力。”

    “切。”有力的手臂环绕住我的腰，有东西在肚脐稍微上方一些的位置酥痒的蹭动，大概是鼻尖吧。但丁几乎把整张脸埋入我的腹部，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身体比刚才更加放松了，像个孩子一样依赖的呢喃：“嗯……jiejie。”

    心忽然觉变得柔软。当看到但丁这副毫无防备的样子，脑袋就晕晕乎乎有种成就感，类似，看，这孩子离不开我呢这种满足自我虚荣心的错觉。这难道是母性爆发？脚的痛感及时传来打消了念头。

    哪家好孩子会把女性的脚扭脱臼，下药这些的，别被恶魔偶尔露出的一面所俘获，也许他是故意放出破绽蛊惑我拉低我的戒备心？

    调整情绪，继续动作起来。

    “奇怪，我这么引诱jiejie，你居然不为所动。”

    果然。

    “你精力实在太好了吧，才刚起来没多久，能不能不发情？”

    “好吧。”他讪讪停下动作，终于老实地配合我结束了采耳。但丁坐起身伸个懒腰，意犹未尽，接着躺了回来，我正用酒精擦拭挖耳勺，觉得腿上又是相同重量，不解道：“我说你是不是躺上瘾了。”

    “是啊，就这样让我睡个午觉吧，吃饱饭都犯困了。”

    只能任由他去了，把被子盖到他身上，放下手里所有的东西发呆。看电视怕吵到他，他又毁掉了我看书的爱好，身体也动不了，不知道做什么。

    耳边很快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我低下头凝视怀里睡得香甜的但丁，又好气又好笑。

    真的吃准我就是一只不知道怎么反抗的小白兔，才能在我面前睡得那么放肆。

    伸出手想冲着他的脸来一巴掌，最终落下的，只是轻飘飘的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