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加,共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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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何看待死亡? 在工作前,面试他的人问他:你认为自己能胜任这份特殊的职业吗? 他回答,我认为我适合它。 不用和活人打交道的工作,而且也是他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内容。 死亡,每个人的终点,也许是自然衰老,也许是突发意外,但总归会降临。 入殓师舒展过皱纹如树皮虬结的皮肤,他们常在睡梦中平静离去,像还会再度睁开眼睛般平静;也有人横死街头,惊恐地带着并不完整的尸体辗转到他手上,等他为开膛破肚的尸体填充胶体替代器官,然后着一缝合固定形状,再通知人来认领。 他的工作很简单,尽量复原逝者生前容貌,以此慰藉死者魂灵,也让生者能够完成最后告别。 德希说,人有三次死亡。 第一次是rou体死亡,子弹从胸口穿出,几秒后伤口迸射鲜血,失血令他逐渐失温休克,直到心跳和呼吸彻底停止,脑细胞不再活动。 有人说他死了。 加特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新的烧杯,倒进水和粉末,用酒精灯简单制作一份咖啡。他很冷静,即便这个消息和事实像一场特大暴风雪突然袭击了地中海,所有人都在惊讶的同时感觉到荒诞。 “梅洛笛……德希……”他心中升起一种想要诘问的困惑,你就这样死了吗? 加特被指定为这位盛名在外的贵族入殓,也许因为他本身就是梅洛笛的员工,也许因为一份特别遗嘱,当他带着化妆箱走进这座宅邸,管家胸口佩戴一朵白色马蹄莲,说梅洛笛家主在等他。 粗略制作的咖啡比之前更苦,这让他想起德希曾经送给他的咖啡豆,尝起来有复杂的果香和巧克力香味,用来提神也不错。 没有第三个人打扰他们,加特用棉球擦拭德希的脸,清洁液体,擦去残留的暗红血迹。梅洛笛老爷有一副得天独厚的容貌,五官精致美丽,死亡没有剥夺他的神采,加特端详面前熟悉的脸,他很苍白,失血让唇面干枯,难得的,总挂着戏谑笑容的脸并没有什么表情,这让他觉得陌生,仿佛透过他看见了德希掩藏在假面下的灵魂同自己遥遥相对。 他觉得自己听见了德希声音,梅洛笛轻轻笑着,说不上有多么真诚:恭喜你,加特,你可以摆脱我了。 阴冷的幻觉让入殓师顿了顿,德希是什么样的人他深有体会,他是对方恶劣性格的受害者。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感慨德希此刻安静的比歌剧场里的睡美人更像亟待一个吻唤醒的公主。 加特不会用吻唤醒他,即便他们曾经唇舌相接。 氯化钠溶液清洗肢体,剪除带血的衣物,修剪发须,清理干净后换上管家准备好的礼服,就像他以前做的那样,一切都很顺利。 太安静了,制冷风扇转动的声音淹没了加特自己的呼吸。过去和德希相处时梅洛笛家主嘴上常常不得空闲,他总想调侃加特,比如好奇加特用烧杯喝咖啡的独特习惯是从哪学来的。 他嘈杂得让加特偶尔也会想德希为什么总孜孜不倦地询问自己意见,仿佛挑逗他就是对方来实验室唯一的目的。 德希说,人的第二次死亡是葬礼,他将脱离他所在的社会,所有人都来祭奠他的离开,他过去交往的种种人际关系因此死亡。 加特打开化妆箱,给德希做最后一层定妆,让他看起来脸色红润些。 等德希的事处理完,他停下来喝剩下的半杯咖啡,管家问他要以什么身份出席葬礼,加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他:德希怎么安排我? 管家说,如果您愿意,老爷想请您以家主未婚夫的身份参与葬礼。如果觉得压力太大,您只要以普通宾客身份送一枝花就好。 听到答案有两种选择,加特松了口气,德希承诺过他会安排好一切,给加特可以选择的自由,这也是梅洛笛家主控制他的一种方式。 他想到最开始,德希也是如此让他选择:你想以未婚夫关系继续卧底,还是被揭穿身份送到梅洛笛的地牢度过余生? 加特接过白玫瑰别在自己胸前,他不是第一次参与葬礼,从母亲到继父,他知道流程也知道葬礼过后德希就要和他们一样同自己道别。 德希说,人的第三次死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忘记他,从此,这个人便彻彻底底的死去,从所有人的灵魂中死去,再无踪迹。 在这个世界上加特想不到还有谁能比自己和他更亲密,德希的兄弟忘记了他,他的下属还有下一位家主侍奉,倾慕他的贵族小姐很快也会寻觅下一位绅士在社交季同他转圈跳舞。 加特以为自己不会多想,但身为梅洛笛的情人、未婚夫和梅洛笛关系最紧密的背叛者,他想自己对德希的死也许并不是毫无触动。 德希的尸体就在他眼前,于灵柩中安详沉睡,和生前一样唇角似有若无的上扬,体面又从容。 真奇怪啊,死后的梅洛笛理应比活着的梅洛笛更让他轻松,但加特却很难说自己觉得好受,他想到刚才看到的德希,他以前天天都能看到他,他们在一张床上厮混纠缠,他甚至见过熟睡的德希,梅洛笛家主躺在他的腿上歇息,但他也许并没有仔细观察德希的神情是否像现在一样轻松。 葬礼如期举行,管家将他安排在偏僻的角落,他一杯杯喝酒,看着白色黄色的花淹没德希放在胸口的双手,等轮到他了,他便带着一束白色玫瑰走到灵柩前,把它放进德希手中。 “再见,德希。” 推理在角落找到他,斟酌片刻开口:“加特……节哀。” “……我为他感到悲伤了吗?”研究员忽然说,“德希,我可能连眼泪都给不了他……我以为这一天不会这么快。” 就在两天前,德希还在他旁边说要给小白雪安排海鲜加餐,和他解释补充足够的营养能让猫咪毛发更加丝滑柔软。当时他说白雪挑嘴,不爱吃别的东西,德希便凑近把脸架在他肩膀上说你的猫学你挑食、你是不是应该做个表率多吃点。 德希还未下葬,加特想,自己也许已经开始缅怀了。 死亡会美化生者的回忆和感受,这是一种缓和精神冲击的本能,他想,又或者,难道你要和一个死人长久地计较下去吗? 为什么要,为什么不? 他返回房间,德希和他确定关系的手段谈起来并不算光彩,只能说简单有效。他想到他们之间被德希主导的关系,梅洛笛容忍卧底一次次交出情报,而他每被发现都不得不答应一个不平等条约。 荒谬yin靡的情事以混乱和羞耻的感受扰乱加特的心神,德希常常在事后抚摸他汗湿的额发,他们耳鬓厮磨,情事频繁到快感也变成他生活的一部分。 后来越来越多的时候他被要求主动些,德希娇纵恶劣,他看着他的脸,觉得头晕目眩,于是被哄骗着点头继续潮湿的吻和性。 如此繁重的亲吻治好了他的接触障碍,德希调笑他迟钝又坦率,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在需要的时候主动亲吻德希,用唇舌封住对方的笑和言论。 空气中浮动着蔷薇的香气,他坐在床边,新鲜的黄玫瑰花瓣沾着透明水珠,不多时便滚下来,吧嗒一声落在台面。 德希,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他们在这里厮混的次数太多,德希在床上既克制又兴奋,他看到德希的相片,他们的合照并不多,大多时候德希更喜欢拍加特。现在他的照片还留在这里,加特拿起来,他常看到梅洛笛家主的蓝眼睛,比湖水的颜色重,像海一样幽深,他拦着自己,研究员手里抱着白雪,梅洛笛的蛇吓到了猫,他要求德希把蛇带出去,抬头就看见德希一手抓蛇一手举起相机按下快门。 最终他们都定格在胶片中,视线中心的加特抬着眼睫还很茫然,靠近镜头的德希则举着蛇比耶,像是在拍全家福。 他们间少有这么温馨和睦的时刻,更多时候,德希挑逗他,他充耳不闻,处理应该处理的文件报告,直到梅洛笛耐心耗尽把手伸进防尘服把他带到一边,他因德希抚弄自己而耳面赤红,半推半就地接纳对方的性器,直到尾椎蹿起炸裂的快感,德希抱着他,温柔又恶劣地要他抬头看镜头。 他迷蒙地照做,留下一张眼尾湿红的照片,德希喜欢记录下他在情事中燥热羞耻的画面,然后在他的挣扎时挺动腰跨,性器擦过前列腺,像要把yinjing钉进他身体里一般疯狂地cao弄,逼他在身体不受控制的刺激里崩溃得流出眼泪。 德希说,加特,我喜欢你因为我哭。 这是他们的交易,加特认为自己和正义的交换,德希在这方面算得上言而有信,因此他几乎不怎么反抗对方。摊牌后梅洛笛给他带上订婚戒指,当他们在床上十指相扣,指缝金属互相摩擦,德希说我喜欢你身上有我的名字。 他在喘息中颤抖,模糊的视线里光斑晃动,像旁观一场走马灯。 加特拥抱男人,感觉德希口中吐出的热气扑在自己侧颊,德希说你会留下来陪我,直到我死。 他应该说我不会永远陪你玩卧底游戏,但他没有,烟花绽开的时候他咽下呻吟,闭上眼睛,在心里想生死无所谓,那自己的rou体归谁所有也不过瞬息之间。 “加特、亲爱的……你会永远记得我吗?” 德希的声音还在,若有若无,像层层叠叠的回声,仿佛离他很远,即便努力听也断断续续不太真切。 可能是灵魂离去前最后的诅咒,德希怎么会做不出这样偏执的事? “我不会。”他思考了片刻,觉得诅咒也好纠缠也罢,总归是他们之间的事。 加特舒出一口气,认真道:“德希,你不可能永远和我纠缠不休,终有一天,我会忘记你,你也会迎来你真正的死亡。” 我应该并不爱你,我们的关系并不单纯,我们彼此利用而背叛,我无法衡量我对你的感觉是否包含憎恨或者爱慕。通俗来讲,德希,你的死亡并不能使我激动,所以你对我而言并非不可缺失……我只是会想起你。 德希,他在心里说,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对你,我只是本能地想到你。 “亲爱的……?加特。” 德希的声音忽然近了,他愕然挣扎,像从万米高空下坠,耳边风声呼啸,视线从黑转亮,几秒后他从失重的梦境中跌回现实,在激烈的心跳中大口喘息。 “你做噩梦了么,亲爱的。” 是德希,他缓了缓,对方坐在床边擦去他额上冷汗,熟悉的笑和暧昧哄骗的语气,他摇头,梦里的世界太过真实,他下意识伸手扶住梅洛笛的脸检查。 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屋内只有蔷薇的芳香,他看了好一会,德希维持着把脸放在他手心的动作,像白雪般任他揉捏,笑眯眯问他:“你梦见我破相了?放心亲爱的,我知道你喜欢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不是……”他想了想,还是说了:“我梦见你…死了,我为你入殓……还参加了你的葬礼。” 德希挑眉看他,加特听不出他的情绪:“听起来我死了你还愿意再去见我一面,感觉很不错。你伤心吗,我是说我死之后,加特、你会为我哭么?” 他等了一会,等加特平复呼吸,在澎湃的心跳声里,他的卧底情人靠着他的肩膀轻声说: “德希……你别死太快了。” 他想说,我将怀念你,在你死后,我将怀念你活着的一切。 德希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氛围正好,如同听了一场青涩别扭的告白,他凑过去亲吻研究员,加特顺从地张开嘴,让德希用舌头舔舐他的唇面,用玫瑰的气息勾弄自己的舌尖。 “我知道。” 接吻的时候,梅洛笛摸到对方眼尾潮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