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

    柯韫穿着湿漉漉的外套，那张精致的脸上满是自责。

    看到这，他心里涌出的酸涩难以言表。

    其实他跑来这里并不是想听她这句对不起，而是想让她放下对那个人的思念，重新看到并真心喜欢上他。

    晚上山里温度很低，柯韫身后房屋虽然破败，但可以勉强遮挡风雨，“进去等一会吧，来之前我叫了救援，赶到这得需要点时间。”

    她胆子小，之前害怕屋里有老鼠蛇之类的，一直没敢进去。柯韫瞧着他的背影，把眼角的眼泪随手一擦，跟着走进去。

    屋子除了些树枝，没什么东西。土质的墙壁因为雨水的冲刷洇湿了大片。

    柯韫坐到沈京霁身边时，还在担忧这间屋子承受不住大雨的冲刷，而就此倒塌。

    两根干枯的树枝被沈京霁点燃，面前缓缓燃起一团火苗，夹杂着狂风暴雨，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着。

    屋内温度直线上升，柯韫身上的衣服渐渐被火烤干，身上的寒意逐渐驱散，不过还是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喷嚏打完，柯韫突然感到肩上一沉，一件还残留着余温的羽绒服落到了柯韫肩上。

    柯韫看向衣服的主人，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灰色卫衣，两条修长的胳膊随意搭在膝盖，手腕处的名表映照出跳动的火苗。橘色的火光融化了他脸上的冰冷，湿透的鬓发挂着水珠，之前阴鸷的疯狂目光也在此刻收敛许多。

    从第一次在校门碰见他，她好像从没认真了解过他，比如他为什么会得精神病，为什么之前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这些她真的需要知晓吗？

    柯韫拿下肩上的羽绒服，刚刚哭过的缘故，声音带着nongnong的鼻音，拒绝道：“不用，我不冷。”

    “穿着”沈京霁几乎命令式的口吻说完，察觉到语气可能有些严肃，又降低音量说，“上次就是因为落水发烧的。”

    柯韫没想到他还知道上次她发烧了，拿着一根树枝，不停戳动火苗，抱怨说：“还不都是因为你。第二天我在医务室碰到你去拿药，是不是你也发烧了。”

    “没有。”沈京霁当时心里内疚，回家之后他自责柯韫发烧因他而起，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学校，没想到会在医务室碰到她，也没想到会碰到李宴庭。

    对上次害柯韫落水，沈京霁还是认真想解释一番：“我并没想让你跳，当时我只是..”

    当时他只是心里恨她

    为什么恨她，他也搞不明白。

    是恨她故意骗他去游乐园。

    还是恨她故意骗他考京大金融系。

    恨她为什么装成熟人，突然对他示好，让他像个小丑一样等她那么久。

    其实现在他才明白，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把他当成了陈凛。

    尤其是再次看到她时，对她的恨到了极点。

    她竟然还想往自己身边靠近，他心里排斥而又控制不住自己。

    沈京霁搂住柯韫的肩膀，“对不起。为让你落水那件事”

    这句迟到这么久的道歉，柯韫不知道他是心血来潮，还是早就想说一直没说出口，但柯韫还是欣然接受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柯韫靠在沈京霁怀里继续说：“沈京霁你可能不喜欢听我接下来说的这番话，但我还是要说。不知道为什么，你顶着这张脸，我总感觉他还在我身边，或许我之前太任性，心里对他有所愧疚，所以你对我做什么我都讨厌不起来。

    “直到那天我看到你自残那恐怖的模样，我才醒悟过来，你们是两个人。我的愧疚只会让你变本加厉的伤害我，强迫我做一些不喜欢的事。”

    柯韫说完，沈京霁握在她肩膀上的手不停颤抖，头顶卑微隐忍的声音传来：   “柯韫，你就不能喜欢一下我吗？”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柯韫隐隐感觉一股湿热落到头顶上。

    如果上次宿舍楼下那次装哭是捉弄，而这次她很确信，这个谁也不放在眼里的疯子，此时此刻，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