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

    “弗里德曼先生，女孩的父亲因醉酒后磕到桌角身亡，并非他杀，嫌疑已排除，您可以将她带走了。”

    看守所的大门打开，一双打满补丁的灰色球鞋，疲惫的迈过门槛，走向等候多时的高大男人。

    “裴莹？”男人语调奇特，生疏的念出她的名字。

    裴莹缓缓抬头，黑色眼瞳无神的看着男人。

    高鼻深目，刀削般英俊的面部轮廓，与那双冰蓝色眼睛对上，男人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你喜欢足球吗？”

    她死气沉沉的眼中，缓缓聚起一束微弱曦光，脑袋机械上下点动。

    骨骼分明的大掌朝她展开，“那就向我证明吧。”

    闹钟响起，裴莹连忙起床跑到浴室换衣洗漱，每天她都坚持早起一小时晨跑，即便她无法拥有男生强劲的爆发力，但至少体力能支撑更长久的跑动。

    半小时无球跑步，半小时带球跑步。

    踏在被人工精心护理的草皮上，这和天天被羊群啃食的草原地皮完全不同，它的平整与柔软，舒服到让人忍不住打滚。

    裴莹扑到草坪，鼻尖青草淡香萦绕，她好想搂住这片美好到不真切的草地。

    突然余光仿佛有一道白色影子快速迎面飞来。

    微微刺痛的风，擦着她头顶飞过。

    早起训练的人不止她一个，训练场上已经稀疏站着几人，开始自觉练习。

    而她躺的地方，正好在球门前，身材高大的男生正行云流水的大力踢向摆放好的足球，他的姿势仿若展翅欲飞的雄鹰，脚侧触球，皮球飞速旋转射向球门，冲入网中。

    即便球落地，被白网卸去大部分力量，它依然还缓慢的转动。

    力道之大，不敢想象万一失误射中她会是何种惨痛下场。

    裴莹连忙从草坪爬起，带着足球跑到角落，静静观察对方射门。

    这个身材健壮样貌英俊，有着翠绿眼瞳的德意混血男生梅雷迪斯，是青训队伍中顶尖佼佼者，从拉玛西亚，到佛罗伦萨，私下听人议论，以他的实力可以留在最好的拉玛西亚，却不知为何来到这里。

    早餐时间结束，所有青训人员都要一起去指定学校上课。即便踢球很重要，但学业绝对不允许落下。

    裴莹听着老师讲意语，书本铺天盖地也写满意文，这对于仅学会简单日常用语的她而言，无比痛苦煎熬。

    这大概就是孙悟空听唐僧念经的感受。

    除了足球，她必须努力克服语言障碍，并且取得成绩合格分数，否则也面临因学业成绩被淘汰的可能。

    “你这个亚裔居然还没被淘汰，小子是怎么贿赂俱乐部的，也教教我们。”班上魁梧的男生恩里科一脚踹在她书桌。

    因为她来俱乐部晚，只能分到另外一个班级，面对同学刁难，她甚至找不到能求救的人。

    恩里科“嘭”“嘭”捶打她书桌，“说话啊，你是哑巴吗？”

    裴莹想出几个单词，拙劣的说：“我会努力，停留更久。”

    “哈哈哈，什么嘛，你这个亚裔发音好怪，连基本交流都做不到。”

    “他像个姑娘一样，这种人真能踢进青训吗？”

    周围看热闹的男生纷纷嘲笑起来。

    “敢不敢跟我1v1？”恩里科粗壮的手臂，单手揪住衣领，就将裴莹从凳子上拉了起来。

    正处于放学时间，同班学生不少人凑过来，吹着口哨。

    “恩里科，你要是能踢过他，干脆顶替他进青训。”

    “答应他，让我们瞧瞧能进青训到底是什么水平。”

    “害怕丢脸不敢接受吗？”

    一张张疯狂起哄的脸，裴莹只觉掉进妖怪窟，她贫瘠的单词库很难说出任何有效的反驳话术。

    恩里科失去耐心，他粗鲁的拖着裴莹朝学校球场走去，如同屠夫拎着小鸡。

    “5个球，谁先射进5个就算赢。”他边说边比划。

    球场围栏外，不少学生好奇的围观，裴莹又怕又着急，放学后青训人员会统一做大巴回训练基地，她不能让其他人一直等待，更不能浪费晚上宝贵的训练时间。

    “咦，那不是新来的小不点？”边卫马里诺朝其他人招呼一声，跑上前看热闹。

    原本打手机游戏的德温停下脚步，目光精准锁住室友。

    室友比对方矮了近一个头，身体更显瘦削，能否经得起一次撞击？

    恩里科也不等裴莹做出回答，直接带球故意撞开，冲到球门附近大脚射入。

    1比0，他得意又嘲讽的说：“十几年前你母亲该和欧洲男人上床，这样才有资格站在这里与我对抗。”

    说罢，他立马又开球，直接带球越过，但背后的衣服却被人拽住又松开，身体随惯性扑倒在地，啃了一嘴杂草。

    “呸，你小子踢不过就犯规？！”恩里科怒气冲冲，不由分说一拳砸在裴莹脸上。

    拳头砸在嘴边，牙齿蹭破嘴皮，嘴角又红又肿，在她细腻发白的皮肤上很是明显。

    裴莹用手背擦拭掉血渍，原本怯懦的眼神，迸发出一股坚毅。

    她夺过恩里科脚下的足球，转身快速朝球门跑去。

    “站住，我还没喊开始！”反应过来的恩里科连忙从身后对准脚踝铲球，极其不守规则。

    但裴莹却比他更快一步将球踢向球门。

    “这球不算！”恩里科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的喊道。

    裴莹将球踢给对方，仿佛变了一个人，眼神专注的盯着对方肢体说道：“随你。”

    恩里科重新带球，又想依靠身体优势撞开对方，可惜这种过于简单的方式已经发挥不了作用，对方灵巧侧身，同时用脚勾走皮球。

    皮球仿佛粘在裴莹两只脚边，听话的向球门滚去，并以一道优美弧线射入。

    1比1，轮到她做进攻方。

    恩里科不屑的看着比他矮一头的亚裔男孩，他就是一座山，会彻底挡住球路。

    然而不等他看清对方动作，皮球已经从两脚之间滚过，矫捷身姿大步冲刺，额前刘海随风舞动，轻而易举的，再进一球！。

    1比2，1比3,1比4,1比5……

    “哇，那个亚裔男孩球技不错啊。”

    “我看是对手太弱，只会站着发呆。”

    “亚裔男孩是进了青训吧，肯定厉害咯。”

    裴莹这才松口气，抬眼才发现球场数双目光令她心跳的飞快，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许走！”恩里科愤怒大叫，“你一开始就犯规，这场比赛不算数，重新比！”

    “可是我还要回基地训练……”话音刚落，在众人面前丢光脸面的恩里科一脚踹中裴莹腹部，竟把她踹出一米远。

    裴莹倒在地上，下意识蜷缩起身体，双臂护住脑袋，惊恐的说：“求，求你！不要打我！”

    然而恩里科发疯似的踢踹她，甚至专门对着小腿和脚踝踢踩。

    “亚裔不配来这里踢球！”

    裴莹根本不敢反抗，她似乎又看见父亲那张狰狞的脸，但凡反抗一下，只会降下更凶狠的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