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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慎重的坐在画前,身前放了一把剑,一动不动的瞧着画。今早起来,他发现自己昨日画的画变了。梅四清楚的记得,前一日他所画的恶鬼们威武鲜活,腾风驾云,然而早上他再看,画上恶鬼们却一个个垂头丧气,一副和人打架打输了的样子,他分明还看到其中某个恶鬼断了一只手!这是画!是他亲手画的画!怎么可能昨日画的一只鬼今日断了一只手!改变如此巨大,分明已经是换了一幅画,然而笔触形貌,皆是他熟悉的,确实是他的画。梅四再不肯相信是自己记错了,先前画好的几十只鬼莫名没了他就觉得不对劲,如今又发生这种变化,梅四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难以解释的东西。比如说,真的有鬼。梅四喜欢画鬼怪,他一心相信着世上有非人之物的存在,但这还是他出生至今,第一次亲身体验到怪异之事。他没有自己从前想的那么兴奋,唯有一肚子的忧虑。若真有这种东西,还出现在他身边,那么是否会害到他的亲人朋友们?梅四不敢将自己的怀疑与任何人讲,于是只能决定,今夜不睡,坐在此处守着这画一夜。若真有恶鬼,他就用剑斩去这幅画。他画的图,即便真能冒出什么恶鬼,他也非得收拾了它们不可!第23章第二十三章月上中天,李沅真靠在窗边望着殿前那株枯死的白茶树。她睡不着,脑中只想着等明日,小姨会怎么救这株茶树。今日是月圆,她的公主殿地势颇高,殿前又开阔,月光如霜一般照下来,让外面的夜色也变得明亮。李沅真托着腮,怔怔看着。忽然,她看到那株枯死的茶树下恍惚站着个白色的人影。缥缈的白影在月光中呈现出半透明的模样,衣袖招摇,远远地,似乎在看着这边。李沅真愣了一下,接着瞪大了眼睛。那个人,出现在她这十年不断的梦中,是她朝思暮想着要再见一面的人。想了那么多年,以至于成了一个无法言说的执念。李沅真忽然疯了一样跑出殿门,奔下殿前的阶梯。她已经准备休息,发髻拆了,头发散着,脚下踩着一双凤头鞋,跑下阶梯的时候,因为太急,她的鞋子掉在了阶梯上。顾不得这许多,李沅真只看着那边的人影,生怕自己晚一步,移开一下眼睛,那人就消失了。照顾她的宫婢们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拿着披帛灯笼跟在她身后追了出来。“公主!公主!”“殿下,您怎么了,慢着点啊,小心摔了!”李沅真头也不回喝道:“都不许跟过来,你们回去,谁都不许跟过来!”宫婢们顿时停下,面面相觑,不敢再追过去,只望着她一直跑到那株白茶树前。李沅真气喘吁吁的停下,仰头望着树下的白衣男子。他还是和十年前,以及她的梦中一样,静静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李沅真在他身前停下,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见他对自己笑,也下意识对他笑起来,但眼睛却是一酸。“我……”李沅真握着自己的裙摆,她赤着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感觉自己像是踩着云,声音轻飘飘的,不像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男子又笑了,他摇摇头。李沅真透过他的身体看见后面那株枯萎的白茶树,一下子哇哇哭起来,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小女孩的样子,狼狈又可怜。“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哽咽的重复道。李沅真看到男子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他牵住了她的手,在掌心里放了一颗花苞。手指一点,花就开了,四片白色的花瓣,围着嫩黄色的蕊。这是今年开的花。李沅真莫名的想到这句话,她听不到男子的声音,但却有种强烈的感觉,她觉得他是来告别的。男子放开了她的手,后退了一步。李沅真心里一慌,握紧手中的那朵花,又去抓男子的衣摆。“不要走!”李沅真感觉自己抓不住男子的衣摆,眼睁睁看着他消散在眼前,鼻子一酸,又想哭,然而此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小沅真,把你手上那朵花给我。”李沅真被吓了一跳,已经到嗓子的哭声吓得憋了回去,憋得打了个嗝。她猛地扭头,却见武祯站在身后。“小……小姨?”这可是半夜,小姨是怎么进宫的,还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身后?李沅真又发现不远处的宫婢们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这是怎么回事?都亲眼见到寄灵了,对她半夜忽然出现怎么还这么无法接受?武祯见李沅真呆呆的,自己从她手中拿出了那朵白茶花,细细看了两眼。“确实是凝聚的最后一点精华。”武祯说完,往前吹了一口气,周围霎时起了一片白雾,原本已经消散的男子身形重又凝聚起来,只是更显缥缈。原本瞧见武祯吹出一片大雾已经傻眼了的小公主,见到男子重新出现,顿时更呆了。武祯手掌一翻,拿出一只木头雕的簪子,簪头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茶花,她将簪往前一指,对着那不言不语的男子:“寄身于此簪中,可保你无虞,但你须舍弃原身,再不得自由,你可愿?”男子望一眼李沅真,点了点头。武祯于是又转过头去看李沅真,“沅真,你可愿供养此寄灵……”李沅真飞快的回神又飞快的喊出声:“我愿意!”武祯:“听我说完,急什么。”李沅真乖乖的缩回去:“小姨你说。”武祯认认真真的看着她:“你可真的想好了?他非凡人男子,乃是一种名为寄灵的精怪,虽有神智不能言语,虽能看见却不能时时陪伴……”李沅真实在忍不住:“能看见他我就很高兴了。”武祯挑眉,“堂堂公主,怎么如此没出息,你难道都不多想想别的事?”十六岁的小公主李沅真一脸的懵懂,不远处的寄灵也散发着纯然洁净的气息。武祯:“……算了,你还小,其他事以后再说吧。”她说着,握住李沅真的双手,在她指尖一捏。李沅真十根手指上陆续滚落出血滴,十滴血珠汇聚成一团落到武祯手中。武祯将血珠弹到空中,瞬间化作红线捆住了白衣男子即将消散的身体。同时,武祯也将男子最后留给李沅真的那朵白茶花弹向他,口中道:“入!”白衣男子的身形不由自主化成一道裹着红线的青烟,飘然进入了那朵白茶花中。武祯伸手一招,将白茶花捏在手中,她将那朵男子暂寄的白茶花放在木雕茶花簪上,掌下骤然出现一片莹莹辉光,与月光一般无二。在这种光华照耀下,白茶花融入了茶花木簪,当两者完全相融之后,原本木色的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