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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的大雨,何时才能停歇。一柄雨伞遮在俞礼头顶,那些冰冷的雨水顿时被屏蔽在小小一方伞面外,风拂过,俞礼眼前出现一截扬起的黑色衣角,他撑着剑抬头看去,商炽脸庞冷峻,蹲下身,拿开他手里染血的长剑,仔仔细细将他手上沾的血擦干净。大雨中,这方伞下的小天地内,俞礼一眨不眨地看着商炽沉郁的眉目,笑容满是苦涩:“别擦了,擦不干净的。”商炽并不理会,固执地将他手上的猩红擦去,一股铁锈之气涌上俞礼喉头,他沉重呼吸着咳出好大一口血,姣好的唇上又沾了猩红。商炽瞳孔微缩,接住俞礼倒下的身体,雨伞滚落在地被风吹远,商炽抱起怀里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的太子少师,慌乱地大步朝屋内走去。俞礼这场病发作得又急又猛,连日来的忙碌与未好好休息,再加上每日吃得也没营养,残破的身子已经强撑了许久,在情绪失控时,淤积多日的劳累终于击垮了这具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床上的太子少师高烧不退,一碗碗的药灌进去,始终也不见奏效。刘伯急得偷偷掉了几滴眼泪,他这些天也忙着急症的事,怕自己带了病染上俞礼,都没敢多跟主子说几句话,没想到反而让主子造作了自己。自俞礼病倒后,商炽接手了所有事,才发现在他监管河道时,俞礼身上亦是压着许多重担,在背地里帮他减轻了不少压力,却从来没跟他提起过一句。明明俞礼是个从不肯让自己吃亏,凡是都算计是否能得到对应回报才去行动的人。天未亮时商炽就得带人去挖俞礼计划里的第二条河道,深夜回到寨子,便守着俞礼,挨着他床边睡上一小会儿,有时候俞礼迷迷糊糊醒来,哪怕商炽在熟睡中也能察觉到,便会起来跟俞礼说上几句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但在大雨下幽暗的房间里,显得又那么珍贵。俞礼烧得迷糊,只记得听商炽说了些他小时候的事。商炽说,孝仁皇后并不是他亲母,他的亲母是个原也十分尊贵的女人,最后为了待在他身边看他长大,沦落成一介宫婢。俞礼晕乎乎道:“你告诉我这些秘辛,让我有些害怕。”浓墨般的黑暗里,商炽诱哄得问:“怕什么?”“怕我是不是活不久了,你才告诉我这些秘密,毕竟死人都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俞礼一向爱胡思乱想,他的思维能发散得无边无际:“你还怪我欺瞒你吗?不要怪我了,看在你师父现在这么可怜的份上。”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粗重得喘起气来,每一声咳嗽都咳得肺腑钝痛,脸色苍白,唇又染了血。“不怪你。”商炽拭去他唇上的血渍,几乎用尽他毕生的温柔。俞礼尝到了撒娇的好处,刚想笑,面上又流露出痛苦,他觉得自己每一口呼吸都仿佛把钝刀吸进去,刮着他的胸腔。俞礼眼中酝着雾般的迷离,疼得眼泪滑过眼角,呼吸都在哆嗦。商炽将他半搂起来,轻抚着俞礼的后背给他顺气。这阵疼痛过去,俞礼的精力仿佛在那瞬间被用光,半阖着眼靠在商炽怀里,浓密的长睫垂落,满脸的疲惫。他感觉自己真的好累,太累了,想一睡,就再也不起来了。商炽唤着他,又开始讲那些或重要,或不重要的事,他说:“我曾跟商熔是很要好的兄弟,他小时候很亲我,自小也身体不好,动辄就是一场大病,罕见得生下来就是一头白发。”俞礼努力睁着眼,问:“之后呢?”“之后出了些事,我被父皇发配到边塞。”俞礼等了等,没听到后续,又问:“再之后呢?”商炽这才道:“再之后,商熔让他的暗探烧了军中粮草,那一战镇北军死了大半。”俞礼得了后续,就不想听了,想睡觉。然而商炽又开始讲了起来,这次讲的是军营,跟商炽他自己没多大关系,俞礼懒得撑着精神去听旁人的事。他好困,只觉得商炽吵闹,不让他睡。俞礼烧得神志不清,其实也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些片段,有时候商炽就什么也不说,只叫着他名字,像是故意要吵他一样。被吵得,俞礼感觉自己又恢复了些精神。一有了精神,就嫌弃道:“你别说话了,让我睡会吧。”商炽嗯了声,然而等俞礼快要睡着的时候,又说话吵人:“你睡了还会醒吗?”“会。”俞礼呼吸得艰难,轻咳了两声,眼已经困得睁不开了,但怕商炽继续吵他,伸出小手指在半空,意识昏沉道:“我跟你拉勾。”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卷卷的牛奶48瓶;4237406020瓶;夙逆、一个夏天的西瓜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33、第三十三章大概是这个承诺支撑着,俞礼后几日烧终于退了些,在宣柳洇的调理下,清醒的时间多了不少,执书来喂药时,俞礼趁思绪清晰的时候问了些急症的情况。执书一一道:“急症被压制下了,有更多的人加入了治水的队伍,第二条河道比较长,但也已挖了不少了,恭亲王妃回了信给您,说她一切安好,叫主子不要担心,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俞礼听着这些往好的方向发展的事,知道那些不好的都被执书隐瞒了。他靠着床头喝完药,将碗递给小寺,强撑着精神道:“必须得查清楚,这个病是怎么患上的,患病的人哪怕看似好了,也依然要隔开,整个山寨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解封。”他这些话在执书看来都很奇怪,甚至所有人都不会理解,因为在他们认知里,能治好的急症不过是个比较罕见的病而已,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严阵以待。但执书向来从不会质疑俞礼,哪怕知道这些命令吩咐下去,又会引起难民的抱怨。执书应了声,扶着俞礼躺下,掖了掖被子,道:“这些事主子都先别管了,那位名叫常义的清官办事十分周到,主子就交给他,安心养好身体吧。”俞礼始终有些不放心,说了这么多话,他头又疼了起来,昏沉沉地问道:“皇帝还没派人过来吗?”“快到了,应该就这几天。”执书见主子蹙眉很难受的模样,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递上一个小匣子,道:“恭亲王妃让人送了这个来,说是南疆那边的稀奇玩意儿。”俞礼窝在被窝里,探出半截手指将其打开,里面是一个木质的小人,在盒子打开的那一刻机关转动,小人蹦跳起来,手舞足蹈地跳了个十分好笑的舞。看完一遍,俞礼关上盖子又打开看了遍,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