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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宴冯陵意自己去的,端王没让高棣跟着,单独给他送了份酒席,高棣草草吃了两口,就开始埋头在院里作妖。深夜冯陵意回来,发现屋里没点灯,院里多了什么东西,黑糊糊一团,人一样立着。他想凑近看看,高棣突然从那物后头闪出来:“老师!”冯陵意吓得倒退一步。高棣晃亮火折子,把那物点着了,“呲啦”一声窜出串五彩火星子,竟然是烟花。一照才看清那坨东西是个矮胖雪人,脑袋挖空了塞上烟花,正面抠出两只眼睛,一根擀面杖插进去做鼻子。看得出高棣是想把雪人和烟花两个浪漫的意象结合起来,但效果显然不大好:俩人吹着冷风看雪人大脑爆炸,两只痴呆一样的眼睛一会亮,一会暗,不仅意义不明,而且十分鬼畜。冯陵意:“……”高棣蔫了。他自己也觉得很神经病,悻悻地要推了雪人,冯陵意却道:“留着吧。”他端详一下,随手折两根树杈,一左一右给雪人插上了。雪人张开细骨伶仃的小胳膊,仿佛要抱抱这个世界。高棣吸了吸鼻子。他说:“好傻。”第三十五章。回屋掌灯,高棣才看出冯陵意脸比平时红,不知是冻的还是被灌了酒。好像是后者,因为眼神也有点迷离。高棣想给冯陵意焐焐手,但他自己的手也又红又冰,于是把老师的手塞到领子里,用脖梗子焐。冯陵意不知在想什么,走神儿,竟也没抽回手去,倒像是他主动抱着高棣脖子一样。高棣感觉他是没少喝,酒劲儿上来反应慢了。壮了壮胆,把人抱到床上,问他:“老师,席上吃饱了吗?”“嗯。”高棣眨眨眼睛:“唔……那我饿了,陪我吃点儿吧。”他支上炕桌,热了点小菜,又温好酒。外头簌簌落雪,两人舒舒服服倚着靠枕,膝上盖着小毯子,饮酒说闲话儿。开始说的都是正事,冯陵意说玉佩已经交与文臣们,也拉拢来不少助力,端王此次险险遏住云党攻势,急需立新君来定人心,正在催太常寺赶紧出殡把先皇这事儿结了,给登基扫清道路。一提到登基高棣就不吱声了,怕说错什么,又让冯陵意觉得他权欲熏心,只敢陪着笑默默斟酒。但当老师的反而爱提问闷学生:“笑什么,你怎么想?”语气不大好,高棣挨训了,心里却美滋滋。他宁可被凶,这让他觉得冯陵意有种活气儿,不那么冷冰冰了。不过他还真没什么想法,他说:“头一件事,把高欢关起来。”冯陵意一哂。高棣本来也是逗他开心,故意拿出胸无大志的昏君做派,道:“再给老师划好大好大一片封地。”“哦,有多大?”冯陵意在灯下瞧他,眼尾被酒气熏得泛红,看得高棣心旌一荡。他敛了敛心神,道:“好大呢,我画给你看。”他躺到床上,两臂展开,“从这到这,都是你的。”笑嘻嘻滚一圈儿,用手量了量床剩下的窄窄一条,比给冯陵意看:“以后我只睡这一小块。”高棣眼睛很亮,冯陵意避开了他的眼神。他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捏着酒盅,过了会才哑声道:“今天你怎么……”高棣一骨碌爬起来,端详着他神色,感叹道:“哇,老师,我终于撩得动你了。”“说真的,你要什么呢?”他凑上前,脸埋在冯陵意袖子里闻来闻去,嗅他身上酒味儿,“你老是像缕烟儿一样,没有七情六欲,也猜不透你想干嘛。”冯陵意垂眼看他:“不好么?你不是就喜欢我什么都不要。”“可是自私的,虚伪的,会哭会笑、有很多缺点的,才是人啊。”高棣抬起脸,认真地道,“要不是我调包参汤,你就死了;要不是高欢把你带回宫,你可能也死了。你对我太好了,好得不真实,我必然喜欢上你,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你想问什么?”高棣手放在腿上,像蒙童一样板板正正坐好:“报告老师,想听故事。”冯陵意没做声。酝酿了一会,才用讲故事的语气缓缓道:“我……很久以前,喜欢过一个人。”高棣露出嫉妒的表情。“后来不喜欢了。没了。”高棣:“???”冯陵意安然饮酒,高棣只得追问下去:“怎么没的?啊不是,怎么不喜欢的?”“两相厌。”“老师!”“……他玩腻我了,成么?”冯陵意看起来倒不如何悲哀,轻描淡写地道,“又不是夫妻,烦了也得守着,这碟菜吃厌了,他就换一碟吃。”高棣皱眉道:“此等负心人,断了也好。”冯陵意笑了笑:“岂是好断的?他可以腻我,却不许我腻他,得时时刻刻吊着我才行。”他顿了顿,看高棣一眼,“明明没感情,还要说喜欢我,都是为我好,说为我放弃了多少多少,让我愧疚;把我贬得一文不值,反复说除了他没人肯要我;不让我跟任何人接触,不许自作主张,否则就冷战、发火。这样驯几年,人就变得像狗一样了。”高棣听得目瞪口呆:“这……图什么?”冯陵意淡淡道:“他么,就是喜欢看人犯贱,看人哭着求他,讨一点点感情。”高棣紧紧抱住他,面色不善:“这人好毒!”“也怪我,孤注一掷,身家性命都押上。筹码下得太大,脱不了身了。”高棣沉默半晌,侧首问他:“老师,此人是男是女,羌人么?”冯陵意道:“怎么,你要替我报复?”高棣眼神闪烁:“我就问问。”冯陵意嘴角微勾。他的目光投向寥远空处,声寒如冰:“此等事,无须代劳。”冯陵意的故事,高欢老早就听过了。不过他的重点完全不对,非但不愤慨,还晃着脚笑嘻嘻道:“呀,这么说你哭着求他咯?”“哥哥真是深得我意。”他低头端详冯陵意的眉眼,啧啧称叹,“冯先生,你哭起来一定好看极了。”冯陵意垂眼,指尖攀上高欢脚踝,拨了拨系在红绳上的小铃铛:“你要看我哭么。”“能攒到我死之后哭吗?”高欢踢开他的手,兴致勃勃地道,“对了,我上辈子怎么死的来着?”现在高欢突然又想起这茬。小宦官给他梳头发,高欢把人扯过来,伸手就探向下身。梳子掉了,小宦官吓得一动不动,任高欢没轻没重地掐:“净身痛么?”“回、回殿下……痛。”打着微卷的头发散落肩头,衬得高欢脸小小的。他皱起眉毛:“痛死这种死法,真是一点都不好玩。”但他很快又开心起来:“不过,变成小姑娘好像还不错?”高欢从小就不像个男孩儿。他身子骨弱,不能跑不能跳,这是先天条件;身边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