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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是人群裡裡有人往日本店铺丢起石头,子吟就听得日本士兵大喊了一声:「巴嘎也噜﹗」就举起枪托,打在了逼近他们的人头上。这就彷彿是乱事揭开的一个警号,人民登时就愤怒起来,叫嚣怒骂,抄起身边有的东西,往那商店和士兵奔涌而去。「爱国﹗护国﹗驱除外侮﹗」「宁肯玉碎,勿为瓦全——」子吟不由抱起了沙赫,以免在人群的推撞裡被冲散,严旭也不自禁的揽紧二人护著,他们在群众裡反方向的走,便如逆水行舟般,举步艰难。在作乱的人群裡,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理性、知识的青年,许多长期受著压逼、对洋华不平等现象而积怨甚深的劳动阶层亦有参与其中。他们见子吟抱著个洋鬼子脸孔的小孩,竟也是瞋目而视,甚至故意阻拦,不许他走。严旭就不由卷起袖子,替两人开起路来。三人艰难的来到停车的地方,这时天色已经渐暗了,然而大路上的人潮依然未散,子吟看情况危险,就说,「严先生……不若我送你回家吧,这个状况,电车也是行驶不了。」严旭嗯了一声,就坐进了车裡,却是说,「我给你指路,走后街,到你的房子放下我就可以了,不碍事。」「不,你帮了我那麽多,就让我为你做一件事。」方才要不是严旭护著,他一个人,恐怕还难以带著沙赫脱身,「你指路,我送你回去。」严旭看子吟如此坚决,就颔首嗯了一声,指引著对方绕过后街的小路,远离那混乱的城中心。「每一年的周年纪念,都会闹成这样吗?」子吟想到刚才的乱局,犹是有些后怕。「这算小事了。」严旭就回道,「日本士兵方才没有开枪,两年前那一次……延续了数日,死了很多年轻人呢。」他就闭了闭眼,说,「我的朋友裡……也有牺牲者。」子吟就抿了抿唇,严旭给子吟指著回家的路,然而绕过了那冷落的后街以后,子吟却是发现他又回到了那熟悉的租界区,子吟怔了怔,就道,「你也住这裡?」「是家父为我在天津置办的房子。」严旭听了,就问,「你二哥的房子…就是这裡?」「嗯。」子吟颔首,这算是巧合,可细究起来,倒也在情理之中,严旭显然是出身不凡的,而天津裡的世家子弟,不是去利顺德跳舞,就是去起士林吃饭,以对方留过洋的背景,想要与洋人比邻而居,也是合理。「我们也未免太有缘了。」严旭就笑了起来,「你二哥的房子在哪裡?」「就从这裡一直走……不很远。」子吟回道。严旭就笑了,下车以前,还亲切的揉了揉沙赫的头髮,「很高兴认识你们,子吟、沙赫。」「严先生……我也很高兴认同你。」子吟回道,「有缘再会。」「你喊我冉升便好。」严旭回道,「悠予,有缘再见。」子吟看著严旭走进屋裡,才发动车子,然而车子才驶前了一般路,子吟己见著二哥的身影,他正站在屋子门前,翘首张望著。子吟才下了车,白经国就走过来,沉著脸说,「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找人了。」子吟以为二哥是责怪他来迟了,就道,「二哥……对不住……城中心闹示威了……我们就耽搁了一点时间。」「我知道,刚才有士兵来,劝这一带的居民不要出门。」白经国吁了口气,就把子吟紧紧的抱在怀裡,「我不是怪责你………我是担心你们……没有遇上危险吧?」子吟摇了摇头,「城中心是有点乱,不过我们幸运的避过了。」「想到你带著沙赫,我刚才就担心得不得了。」白经国看著两人完好无缺的回来,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我不该让你们二人单独出去的。」「二哥……我没事儿。」子吟就垂下眼,说,「不要担心。」「城中心是怎麽回事?」白经国就问道,「那士兵是法国人,只说华人在城中心暴动了,说的没头没脑的。」「好像是为了纪念从前的护国运动,可在示威的过程中,就演变成了衝突。」子吟简单的与二哥解释了,「我们走的时候,就看到人们围著一家日本的商店,日本士兵保护著那商人,和平民对峙起来……」「有开枪吗?」白经国深蹙起眉,问道。「没有,不过有丢石头、也有殴斗。」子吟就回道,「我们很快就离开了,没有遇到危险。」白经国便弯下身,一手把儿子给托抱起来,掐了掐他的小脸蛋儿,说,「刚才爹不在……怕不怕?」「不怕﹗」沙赫就眨巴眨巴了眼睛,说,「有大哥哥保护沙赫和武,很安全。」白经国那手一时就顿了,眼镜片下那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他直直的看著子吟,就问道,「甚麽大哥哥?」第三百零九章、留夜第三百零九章、留夜子吟并没留意到二哥表情的转变,他正笑看著沙赫,听他提起了严旭,也毫不忌讳的,向二哥介绍起自己这新结识的朋友,「方才坐电车的时候,遇到一位好心的先生让座,接著在起士林吃饭时,又再次碰面,于是我们就一同吃饭了。他姓严,就住在前街的其中一所房子。」「哦。」白经国的语调并没有改变,只是耐人寻味的问道,「还去过对方的住处了?」「严先生陪我们去取车,还护著我和沙赫、避过了暴动的人群,我就驾车送他回家。」子吟笑了笑,说,「说来真巧,他的房子竟是那麽的近。」大概是子吟的语气太坦然了,确实就是遇著一位萍水相逢的朋友,白经国听完子吟的解释,就语气平静地说,「天要黑了,我们回盛京去吧。」「嗯。」子吟回头看了看这荒废的洋房子,就道,「二哥……这房子你打算怎麽样?」房间裡,可是有许多娜塔莎的东西遗留著,都是二哥和妻子的珍贵回忆呢。白经国知道子吟担心自己,就牵起了一抹笑,抬手揉了揉子吟的头髮,「我会僱个管家,整理好这裡,尽量完封不动的保留著这个家。子吟……以后,你还能陪我来吗?」子吟就垂下眼去,说,「只要二哥想……我一定陪你的。」白经国笑了笑,他知道子吟心裡总是留了一个位置,是只给自己的,大哥和三弟固然能得到子吟的爱,然而这三年共同经历的痛,却是把他们紧紧相繫到一起去了。白经国知道自己也是个无耻之徒,他曾经以妻子的死而残忍的惩罚子吟;而现在,又以妻子的死,来约束他、不放他离开。可儘管如此,子吟的爱,却是只愿意分给他的两个兄弟,白经国至今,依然是求而不得。他们坐上了汽车,驶出了租界区,然而却无法离开天津城,城中心的闹剧扩散了,酿成大规模的排洋、排日示威,租界区纷纷出动了各国士兵维持治安,特别是日租界口,那日军举著枪,大声的咬喝恫吓,与平民们隔著数步的距离对峙,形势正是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