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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除一般百姓通过的大路,另有特别车道,是让权贵、军人通过的,这日正午,就有一台汽车自远而至,抵达了这西边的城门。站岗的士兵拦了那车子,就上前来,要他们报上来历。车窗摇下来,前座坐了两名军人,身上穿的却不是白家的军服,驾车那位就开口说,「咱邳县的武师令,来见武院长的。」那士兵听得是邳县,表情一定,然后公事公办地道,「在这等等,我们马上上报去。」前座的两军人听了,就露出一副愕然的表情,随即深蹙起眉,匪夷所思地道,「上报甚麽?武师令就是武院长的亲弟弟﹗武家和白家,一向都是亲家,怎的不能过?」那士兵听了,却还是维持著礼貌,重覆道,「我知道……您请稍等吧,等上头核准了,我们便马上放行。」自三少帅从上海回来,就对京亩地区的佈防狠狠修整一番,不但勒令士兵严格盘查进出人物,并设立了那上报审查的机制,不管是甚麽身分的权贵,都不能肆意放行,非得取得批淮,才能进京。前座的两士兵没法子,便就把汽车在道路旁停泊著,心下却是带著不满,觉著白家姿态也太高了——车裡可是咱武师令呢,竟是被城守拦住,还得受白家审核。然而车后座的武师令并没有发话,他们就在此安分地等了一会儿,接著,另一名军人就走来了,看那胸上的军章,该是比这守门的小兵高,那人上前,就板著脸道,「武师令,对不住,上头的命令下来,邳县的车子都不让进,您请回吧。」那武府的士兵,当即就恼起来了,「不让进?你啥意思?咱武师令怎麽就不能进京了?」这人就客客气气地道,「少帅说,邳县前一阵子还在打仗,难保有流民进京……扰了京城的治安。」他就恭敬的看向了车后座,「武师令,您们就请回吧。」这听起来,显然就是搪塞的废话,要是防流民的话,那在大道上拦著邳县来的老百姓,也就算了,可他们这一车,怎麽看都是军人,还坐著位师令呢,怎麽说,都跟流民、京城的治安无关的。前座的士兵们是武子良的亲随,当即就翻起了脸,对白家士兵摆足了不满的脸色,同时转头问道,「……师令,他们不让进…咋办?就这麽打回头吗?」武子良和林玉一直坐在了后头,聆听著士兵们的对话,看白家士兵的立场如此强硬,武子良终于就摇下车窗,露出了半张脸来,俊脸上先绽出个无害的笑脸,「小哥,你是哪个团的?甚麽军位?」那人不卑不亢的回道,「小的常德,是防线白三少帅一团的排长。」「防线的团啊……」武子良就笑了笑,道,「你去跟白怒洋说,武子良来了,既不让我进城,就过来会会我吧。」那伍长顿时便是一怔,「这……可三少帅现在是在防线……」「我知道他在防线。」武子良虽是笑著,可说话的语气,却是不带商榷的馀地,「你就传话,他若不亲自过来,别怪我回头拉炮兵来轰城门。」这伍长怔了一怔,一时间却是分不清楚,武师令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一个认真的威胁,眼前可是一个县城的师令呢,他底下是真有炮兵队,可以调动过来的。伍长怕自己要真驱赶了武师令,那后果却不是他一人能承担得了的,心下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只好回哨岗打电话,询问上级的意思。约半小时过后,一台雪佛农军车从城外飞驰而至,在城门前停下了,伍长看到车牌号,已是立起了军礼。那车在岗哨前停下,车门一开,就有一隻澄亮的军靴踏在了雪地上,来人身上披著一身长军大衣,军帽压得很低,却是掩不了俊美的皮相,果然就是白怒洋亲自来了。「三少帅!」岗哨处的士兵当即一踏步,大声问好。「嗯。」怒洋颔首应了,脸上不带一丝笑容,就走到那伍长面前,说,「常伍长,你辛苦了。」「不会。」常德恭敬地道,同时向怒洋说道,「武师令就在那车上。」武家的车子便也在这时打开车门,武子良走下来了,绽出了一个笑,「白怒洋,好久不见。」「你来有甚麽事?」怒洋垂著眼,冷声问道。「我想我大哥了,想说年关前来看看他。」武子良就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可你下属说不让进,这算甚麽事啊?我们不是签过和约吗?」怒洋看了武子良一眼,就厌恶的别开眼去,只觉对方还是一如以往的面目可憎,「子吟不想见你,他寄回武府的信,已经写的很清楚了。」武子良听他提起那信,却是摆出了更无辜的表情:「说起那封信……简直来的莫名奇妙,正是为此,我才更要和大哥见面,问清楚因由。」怒洋就讽刺的扯出一抹笑,「有甚麽好问?不就是字面的意思?」武子良当即笑盈盈的直盯著怒洋,意有所指地道,「我是要问大哥,这信是谁逼他写的。」怒洋睫毛微微的闪忽,知道武子良这是试图诈出自己的反应,语调就变得更冷硬了,「子吟不想见你,他就是不想你纠缠,才写这信给武夫人,让她能管束你。」「我才不信你。」武子良扬起唇,就直直盯著怒洋,「大哥可疼我了,他怎麽捨得和我断绝关系?」怒洋的脸就更沉下去了,他就深吁一口气,「武子良,我还是太低估你的无耻。」武子良听著,却是彷彿得著讚美般笑了起来,「嫂嫂,你排挤我,又是为了甚麽?不就是嫉妒大哥重视我,跟你这个可有可无的妻子,压根儿不一样﹗」子良这话,也是含沙射影,因为子吟包庇他、即使是害死白嚷了,也要把弟弟的出卖掩埋过去的。怒洋的反应,却不如往常般的暴怒,他就凝著脸道:「我不和你废话,这城门,你是不能进了,邳县现在甚麽状况,你我清楚得很,你还拉炮兵来惹事,就等著整个团被人吞併了吧。」怒洋这话,倒是说中了子良目前的困局,老家的地盘乱糟糟的,好不容易才稳下,武子良看白怒洋说完这句,竟就转身打算离开,那脸色就阴骛著,道,「大哥定是被你逼的。」他就恨恨的盯著白怒洋的背后,「我终于明白,在上海的时候他怎麽哭著亲我了,原来是捨不得,他还主动的要我干他。」怒洋冷下了眼,就停下了脚步。他没有给武子良的话所挑衅,就淡淡地说,「那是觉著你可怜吧?他既然哭了,就是已经做下决定,要为我们三兄弟捨弃你了。」怒洋就鄙夷的看著武子良,又道,「你要有我们一半的本事,那还勉强可比,如今邳县都几乎打没了,还好意思来纠缠子吟?」林玉和两士兵坐在了车裡,并没有听到白三少帅和武师令的谈话内容,然而就看二人冷眼相对,你来我往的交接了几句,随即白三少帅就转头走了,而武子良也是一步一步,沉著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