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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吟便垂下眼去,专注在书记的职务之上。军议中,各书记都有自己记录的部份,子吟休假一个月,对于正在讨论的议题,就比较不熟悉,这会儿他只负责记录军官们的发言——谁说过甚么话、谁的团有哪些需要,都仔细的一一写下,会后交给二哥审核。白经国走到主讲台上,重重的咳了一声,一厅便就肃静下来,同步的起立敬礼了,书记官们亦是备好纸笔,预备着他们的笔录。「诸位好。」白经国环视了会议厅一回,也是看到防线团位置缺了个人,他没有刻意询问三弟的去向,就只对众人道:「……咱们开始吧,各团长,报告你们团裡的状况。」在座的团长便就按着番号,依次站起报告,书记官们的笔也就动了起来,各自记述着负责的部分。子吟用心倾听,把他们提的需求都写下来,有些无关紧要的,二哥当场就能允准,也有明知不可能,当场就拒绝的,诸如此类的细节,都由书记处清晰纪录在案,以备日后查用。二团的团长、师长陆续的发过话了,接下来,就到防线团报告,马鸾凰咳了一声,当即站起来,道:「那个……三少帅不在,我就代为说可以吗?」白经国点了点头,「马团长,你说。」马鸾凰正要开口,旁的另一位防线团长,却是沈下脸来,大声道,「二少帅,你弟弟怠忽职守,你就不管啦?难道只要是当少帅的,这军议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咱白家军,甚么时候变得如此目无法纪?」「对啊……」另一个防线团的老将,也是附和起来,「镇帅不在,这军规都可以明正言顺的不从吗?」白经国还没有回应,马鸾凰却是用力一踹前头的椅背,竟是对二人骂道,「你妈闭嘴吧﹗咱防线还不够丢人么?还要内讧?」那两团长瞪了瞪马鸾凰,就不愤的哼一口气,道:「马团长﹗我们和三少帅的关係不如你亲近,当然是必须公私分明﹗」马鸾凰一听,眼珠子狠狠的一瞪,是要揍人了,白经国当即喝住了她,对防线众人,就一脸严峻地问:「三少帅没有到防线办公么?」「不是没有,但……」老团长的其中一人,就一脸晦气的皱眉,「他那副模样,不来还更好,干事也不得劲﹗」白经国托了托眼镜,就只以就事论事的态度,问道,「那监军、练兵之事,他可有怠忽?」「才没有。」马鸾凰就气恼地瞪了那二人一眼,「只是今儿迟到了,老吴老陆就像个婆娘一样,加油添醋﹗」「你才是婆娘﹗他妈的凶婆娘﹗」那两团长听得马团长的攻击,便就气冲冲的对骂起来,「三少帅那副哭丧的模样,谁想对着他啊﹗不想干就他妈不要干﹗每天要死不活的,我们当下属也难受﹗」防线团自个儿对骂起来,旁的团长不说话,然而目光裡,却是都饶有兴味、做洗耳恭听状,子吟听的他们形容妻子如今的模样,就紧紧握住了笔,眉头微微的蹙了。防线团的两位团长,不知是跟马团长相处久了,也是有些直肠直肚、血气方刚的,这互相指骂着,几乎就要拢起袖子大干一场,白经国终于是怒喝起来了,「停手﹗给我坐下﹗」二少帅的形象,一向是比镇帅文气和亲和,如今变起脸来,倒是把在座的军官略略震慑了。马鸾凰当即就住嘴,一脸愤慨地坐下,而另外两老团长虽是不发话,也是恼的涨红了脸。子吟正忧心着,二哥要怎么处理这样的争吵,突然,会议室的门却是打开了,这跚跚来迟的……正就是话题中的怒洋。「对不住,我晚到了。」怒洋迎着会议厅裡众军官的注视,却是一脸平静地走进来,并对二哥老实的致歉。白经国看到三弟,就蹙了蹙眉,问道:「怎么现在才来?」「头痛。」怒洋两眼下一片的乌青,脸色亦是惨白,这萎蘼不振的神色,让谁也不能质疑他头痛这个理由了。白经国就扳起了脸,说这军议迟到,按军规还是得受罚,就要把三少帅的月饷扣下一半,怒洋也不争不问的颔首,表示自己服从二哥的决定。他就迳自回到防线的议席坐下,那两老团长方才振振有词、状告他们的上司,然而当本人真的来了,瞧着他如此不成人样,却又撇了撇嘴,彷彿无可奈何的沈默下去。「既然主帅来了,那防线团的情况,便由你亲自报告吧。」白经国便直直注视着怒洋,当着众军面前说。怒洋站起身来,脸无表情的做起报告来,儘管他脸容憔悴,可谈起正事来,却是丝毫不含糊的,这报告有条有理,甚至是把底下各个团的稀缺、不足,也都提出来了,老团长们吹鬍子瞪眼,却也是无处挑理,因为三少帅确实说的全面,证明他丝毫没有疏忽过防线的管理。白经国让三弟说完,便颔了颔首,却是故意问那些团长们,「对于三少帅的报告,你们可有补充?」马鸾凰就摇了摇头,而两老团长也是不快的撇了撇嘴,回道:「没事儿了。」白经国点了点头,便换上城防的军官们继续来报告,当着众军面前,他并没有插手进防线的内讧裡,因为这是三弟作为领导,必须亲自解决的,然而这迟到扣饷的惩罚,却是他以示公允的表现,让众军官服气。怒洋沈着一张脸,就木然听着别团的报告,他眼泛血丝,死死盯着主讲台,看不出那魂儿是在军议的内容上,还是飘到别处去了。子吟知道自己合该认真的听着别团报告,然后小心择录内容,然而转换视线之时,他总是管不住自己,就往防线团的席位看去,如此偷偷看了几次,突然,那书写着的笔就停住了,因为他看到妻子也从这遥远的距离,看到了自己。目光一旦对上,子吟就像做了亏心事,大大的吃了一惊,瞬即就像烫着了般,垂下眼去,心跳却是乱了几拍,说不出是害怕、还是紧张。这是他的妻子,为甚么要害怕?子吟也说不上来。怒洋心底的震惊,却是一点也不比子吟少,子吟出院的事,二哥是一丁点也没对他透露,子吟昨晚儿已经回白府的事,他更是全然不知道。然而,当他看子吟的反应,竟是避之不及的垂下眼去,怒洋那心就冷下来了,他就紧紧抿住了唇,别过头去。这场军议记录,是子吟当书记以来,做得最失败的一次,他知道自己是分心了,即使是振笔书写,这记录写的却是七零八落、文句都是不通顺的。子吟不敢堂而皇之的看过去,只有目光流转间,才奢侈的、偷偷打量一眼,每一看……就像动到了心底札着的刺,生出一种锐利而微弱的痛,他觉得孃儿很累、很憔悴……甚至是从前的体面,也都不顾了。子吟就觉着眼底涌起了一点热意,纸上的文字,也都变得模糊起来,子吟就使力的眨了眨眼,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然而这个会的笔录,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