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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轻人神色癫癫,走不了几步就拉住路边的人问话。被他扯住的人大多以为他是疯子,警惕地躲开了。也有人停下陪他说话,可说了没几句,那年轻人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不多久,和人搭完话的年轻人脚步虚浮地走过来。眼下不是什么好年头,寻常人看到乞丐都会躲开,寻乞的要自己厚着脸皮贴上去纠缠,把人缠到受不了,才有可能讨到一些东西。顾七看那年轻人打扮不算太穷酸,连忙捧着碗凑过去,一面颠碗,一面伸手拽年轻人的衣角。“公子行行好,给点钱,给点吃的吧。”离那年轻人不远的地方有两个男子,那两个男子原本走得不远不近,不像和年轻人有什么关联的样子。可看到顾七的动作后,那两人竟立刻凶神恶煞地冲过来。顾七吓了一跳,连忙松手往后退。幸好那两个男人还没冲上来就被年轻人抬手拦住了。年轻人冷淡道:“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那两个男子讪讪地退回去。顾七这才知道那两人原来是年轻人的侍从。这年轻人倒有些深藏不露。年轻人从袋里掏出一些钱,放进顾七破破烂烂的陶碗里。顾七看到那钱的数量,顿时眼睛一亮:这人必是一位低调出行的富家公子了。只是不晓得这位富家公子为什么这么瘦,难道有幸生在富贵人家却不爱吃东西么?顾七忙不迭鞠躬:“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富家公子给了钱却没走,弯下腰看着顾七。这人本身长得是俊秀的,可他瘦得脸颊都内凹进去,再加上神色很是肃然,看得顾七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问道:“乞儿,你知道朱瑙么?”顾七一愣:“啊?”乞丐成天在街上混迹,其实消息比普通人还更灵通些。他不晓得这人什么用意,谨慎地答道:“是说阆州牧朱瑙吗?”年轻人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觉得他如何?”顾七又是一愣。这富家公子恐怕是有些不正常,怎么会在路上管人问这些?然而年轻人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好像非要听到他的答案。顾七犹豫片刻,把碗抱得更紧一点,就怕自己说错话这人会把刚才的赏银拿回去:“什么叫觉得他如何?”年轻人道:“他做了成都府的官,你觉得好还是不好?”顾七年纪虽小,可过了两年乞讨生活,已是少年老成。他想先判断出年轻人的立场,再顺着他说些让他舒心的话,可这年轻人眼神空洞惘然,让人摸他的不清底。顾七只能捡着中立的话道:“朱州牧才刚进城,什么事情都还没做,我也不知道他好不好。当官的说的和做的都不一样,总得过两年再看看。”顿了顿,小声补上一句:“我希望他是个好官。”年轻人眼波闪了闪。片刻后,年轻人又问道:“那你觉得从前成都府的官员如何?”顾七微怔。他七岁开始行乞,世态炎凉见得太多,世风日下听得太多,被官吏驱赶欺辱更是数不胜数。片刻后,他控制不住讥酸地问道:“乱军进城,那些狗官还没死光吗?”他小小年纪,说起这话来有种天真的残忍。年轻人怔住。他这一怔怔的时间有些久,顾七渐渐发现不对劲,担心地抱着陶碗后退,怕自己说错什么会被人把钱收回去。那年轻人却突然开始笑。他笑起来没有声音,只是肩膀在抖,让人分不清他究竟在笑在哭。过了一会儿,他整个身子都抖起来,嘴咧得很开,顾七才发现原来他确实是在笑。但这笑又笑得很是瘆人,年轻人的嘴角咧到了狰狞的程度,眼泪也笑出来了。顾七害怕地不断向后退,一抬头,才发现年轻人的两个随从正恶狠狠瞪着自己,那眼神像是要把自己的皮都给扒了。他想逃走,可路被年轻人的随从封住了,他逃不掉。又过片刻,年轻人用手抹了把脸,把笑出的泪花抹去了,摇着头站起来。他转身要走,没走两步又想起什么,重新回到顾七面前。顾七大气都不敢喘,就怕自己惹上了什么祸事。然而年轻人只是解下钱袋,把钱袋里剩余的钱全倒进顾七的小破碗里。顾七愣住,忙抬起头想看年轻人的表情,而年轻人已经低着头转回过身,慢慢走开了。……卢清辉回到住处,刚关上门,他的两名侍从立刻急不可耐地开口。“少尹,那些愚民根本什么都不懂,他们说的话你别……”他们没说完,卢清辉平静地抬起手把话截住了:“我想回房睡会儿。”说完便进去把门关上了。两名侍从面面相觑。“少尹没事吧?”“不知道……希望他睡一觉会好点儿。”“唉……那些老百姓懂什么?大字不认得还满口胡说八道!少尹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想到去跟那些人搭话呢?”“是啊,我也不明白。少尹是不是最近闷坏了?太反常了……”两名侍从回到门口守着,过了一会儿,他们隐约听到卢清辉的房里传来动静。“什么声音?”“好像有东西倒下来了……”两人放心不下,又回到卢清辉门口,拍门轻声叫道:“少尹?”等了片刻,里面却一点声音也无。推推门,门却从里面闩上了。两人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又拍门大叫几声,仍然不得回应,于是两人顾不得许多,赶紧一起撞起门来。不多时,薄薄的木门被两名侍从撞开,屋内的景象吓得他们倒抽一口冷气——卢清辉用几件衣服扎成一根长绳,把自己挂在房梁上,上吊了。“少尹!!!”两人赶紧冲上去把卢清辉从绳套上抱下来,然而卢清辉面无血色,已经失去意识了。=====卢清辉始终处在混沌中,不知过了多久,因感觉自己渴得嗓子发疼,不得不挣扎着醒过来。他扶着头坐起来,发现自己处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屋中有张桌子,桌边坐着一个年轻人,正在看书。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