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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也许有些对贺一鸣说不出口的话,可以写出来。但他写了几个开头,都写不下去了。因为现在他和贺一鸣之间说不清道不明,是笔糊涂账。那天他对贺一鸣说了他们的“友谊”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他认为贺一鸣听懂了他的暗示,但贺一鸣依然强硬地插入他的生活。但这种状态,他们能持续多久?他承受不了,贺一鸣也不该承受这样的煎熬。他们都在逃避,逃避正面问题。苏裴合上电脑,在床上辗转。夜深人静时候,他只需面对自己,他终于感到了委屈——面对这种情况,他当然想要逃避。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男人有感情纠葛,更别提这个男人还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不论他从前多欣赏甚至崇拜贺一鸣,都不意味着他想过要和贺一鸣接吻,抚摸,发生关系。所以突然发现他是贺一鸣的性幻想对象,他太过震惊当然会逃避。他没有在惊慌中彻底和贺一鸣绝交,已经是异乎寻常了。苏裴假想过如果这事情发生在姚至诚身上会怎么样,结论是他会毫不犹豫和老姚说明并疏远保持客套的距离。换成任何一个同性朋友都会是一样的结果。只有在贺一鸣这里,他手足无措。他逃避,是完全正常的。苏裴想不通的是,贺一鸣在逃避什么?他不断地思考着这个问题。贺一鸣这时候也没睡着。他本来就睡眠少,每天睡四五个小时足够了。但今天是有另外的理由,他晚上回到酒店之后,接到了他妈打来的电话。贺一鸣来上海几天了,邹咏梅才知道。她不清楚贺一鸣工作上的事,从不过问,她打电话来只是来问一些有关他三十岁生日庆祝的安排。她还告诉贺一鸣一个好消息:“你知道吗,杨伦的小女儿要回国了,她mama想介绍你们认识。我已经请她去你的生日聚会了。”杨家做的是医疗器械和精密仪器,发家快有二十年了。他家的小女儿,贺一鸣之前也有所耳闻,据说很漂亮,在网上有些人气。之前在国外读书,是许多留学生追求的对象,不少男生梦想娶了这位顶级白富美,可以一步登天。贺一鸣听着邹咏梅滔滔不绝,介绍这个姑娘是如何好,一边给自己倒了杯酒。他有时候觉得自己除了相貌,真没遗传到什么他母亲的性格。他的母亲是个温柔而黯淡的人,没有太强烈的性格,所以能和他父亲相安无事,偶尔还会有恩爱的错觉。她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幸存者,终于在晚年得到了平静和富足。现在她和所有思想传统的老人一样,只盼望一件事——儿子结婚生子。贺一鸣很清楚,自己如果像父亲一样大声呵斥她,她只会默默吞下来,绝不会违抗他。但是他不想这么做。他平凡而可爱的母亲,是他最后一丝乡愁。他说:“见面可以,但你不要抱什么希望。我不喜欢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他说着把一杯酒一饮而尽。邹咏梅说:“你先见见再说嘛。听说那个孩子特别好!不是娱乐圈里什么模特啊演员啊可比的,是真正的有教养有学识。”她又小心问:“你在上海和谁在一起?”贺一鸣握着空酒杯:“没有谁。怎么问这个?”邹咏梅说:“我听人说在上海迪士尼看到你了,我说看错了吧,你怎么会去迪士尼。那不是小孩玩的地方吗?”贺一鸣说:“是认错人了。”他不愿意多说,匆忙挂掉了电话。隔了一天,贺一鸣带苏裴和小曲奇去米其林餐厅吃饭。这家餐厅新评上的米其林,极其热门,但贺一鸣一个电话就预约了包厢。贺一鸣请苏裴吃顿饭,算是对之前失言的赔礼。吃饭的时候话不多,苏裴问贺一鸣是不是今天就要飞回北京了。贺一鸣说:“是的,今晚的飞机。”苏裴说:“那我不送你了。”贺一鸣说:“不用,等你回京见。”吃过饭后,他们本来打算去看个展览,但是天气不好,下起了大雨,苏裴没了心情,他想起自己剧本有两天没碰了。于是要带小曲奇回公寓。贺一鸣开车送他们回去,苏裴带着小曲奇下了车,对贺一鸣道谢:“这几天有你在,小曲奇玩得很开心。”贺一鸣问:“你呢?”苏裴举着伞,说:“有你在,我轻松多了。”贺一鸣看着他说:“上楼吧,雨太大了。”苏裴冲他一句“再见,路上慢点”还没说完,车窗已经升了起来。苏裴带着小曲奇回到了公寓。他让小曲奇在房间里看电视,自己在客厅里转了两圈,他现在心中有许多话,觉得非要对贺一鸣说出来不可。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不计后果,全凭直觉,冲动鲁莽,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正在一条非常危险的线上,他现在就是那只薛定谔的猫,他可能生,也可能死,但他自己都不知道。苏裴又在客厅中转了一圈,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冲到阳台上,果然看到了贺一鸣的车——贺一鸣并没有离开,他只是把车停在了小区道边,仍可看到他公寓的位置。苏裴心脏在跳动,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打开自己行李箱,那里躺着一只黑色的礼盒,里面是他给贺一鸣的礼物。苏裴把礼盒取了出来。然后在行李箱夹层里摸索了一下,找出了一盒烟。他撕开烟盒,取出一支烟去卫生间点上。他现在得抽支烟镇定一下。也许是太久没抽烟了,也许是他太紧张了,猛吸大一口之后被呛得咳嗽起来。他一手捂住嘴,一手按住胸口,咳嗽一阵才平息下来。他又慢慢抽了两口,然后掐灭了烟。大雨还在下个不停,不时有雷声隐约轰鸣。苏裴又去阳台上,贺一鸣的车还停在那里。他等了五分钟,十分钟,贺一鸣还是没有走。苏裴终于给贺一鸣打了个电话。贺一鸣马上接了起来:“什么事?”苏裴说:“我想起来有件东西忘记给你了,你等一下。”他拿着那件礼盒下楼。贺一鸣坐在车上,看到苏裴慢慢走了过来,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他看到了苏裴手里的礼盒,猜到了是什么。“这是生日礼物,不等到当天了,提前送给你。”苏裴说,他把礼盒递给贺一鸣。贺一鸣默默接了过来。他没有打开,只是放在自己腿上。“这是我作为朋友送给你的礼物,”苏裴说,“因为我给你准备礼物的时候,想的都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贺一鸣想,苏裴是来宣判他的命运了。奇怪的是,这个场景他居然一点都不觉得陌生。他好像已经经历过千百次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