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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半人马,高大英俊,背负弓箭,马身通体雪白。人马姿态优雅,缓步到他跟前,冷漠而倨傲地俯视他,弯弓搭箭,箭尖瞄准他的心脏。夏珏看呆了,竟忘了躲,回神时才发现下肢丝毫无法动弹。利箭离弦之际,他心如擂鼓,忍不住叫出对方的名字,顿时醒了过来。空气是凉的,清凉。静音空调不断吹出冷风,将暑热完全隔绝在窗帘外,室内光线幽微,静谧无声。夏珏躺在床上,那种心跳感还在胸口盘桓,却不是惧怕,而是心动。他忍不住翻身,想再看一看那张出现在梦里的熟悉的脸。——这个动作带紧了他身体的大部分肌rou,剧烈的酸痛袭来。同时他发现,自己身侧是空的,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夏珏蓦地一阵心慌,挣扎着预备起身。卧室的门被推开了,柔和的光线投射/进来。闻骁端着一只雪白的瓷碗,穿戴整齐,看见夏珏把整床被子掀翻,落在了地板上,露出的皮肤质感似乎比他手里的碗还要细腻。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把碗与调羹放在床头柜上,捡起被子一抖、一展,将夏珏蒙头盖住。夏珏扒着被沿向下拉,脑袋钻出来,目光怔怔,不说话。“睡过了,就翻脸不认人了?”闻骁问。一句话带起了无边的旖旎回忆。夏珏不由地又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闷闷道:“你没走啊。”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能走去哪里,”闻骁一边说,一边动手脱掉外衣裤,“起来把粥喝了。”夏珏听到“粥”字,肚子后知后觉地“咕噜”了一下。他动了动鼻子,闻到一股红豆的清香。……居然是红豆粥。在常县,红豆是有特殊习俗的,比如红豆饭,往往出现在新婚夜的第二天,不知道句州是不是这样。夏珏还在胡思乱想,旁边闻骁已经进了被窝。多一个人的体温,被褥给人的感觉都不同了,原本只是松软,微凉,就夏日而言尤其惬意,此刻在惬意的基础上,又多了些别的什么。夏珏攥紧被子,心砰砰直跳。“起不来?”闻骁见他半天没反应,忽然问了一句。夏珏不好意思承认,只开口道:“几点了?”闻骁说:“中午了。”“这么晚?”夏珏一愣,“你怎么不叫我。”他毕竟是住在别人家里,从来没试过睡到这么迟,觉得太没礼貌,怕闻如是不高兴。“叫你做什么,”闻骁却道,“我也不想起,是北大招生办的老师说要过来,我姐才喊的我。”夏珏呼吸一窒:“那她进来了?她——”都看见了?话音未落,肚子又“咕噜噜”响了起来。“……我姐只是给我打了电话,而且我锁了门,”闻骁重新端起碗,拿调羹舀了一勺,说道,“起不来就躺着,我喂你。”香气四溢的红豆粥喂到嘴边,温度正好。夏珏微微抬头,含下一口,吞咽。闻骁注意到他动作有些吃力,在他脑袋下加了个枕头。“没放糖,怕你嫌太甜,”闻骁道,“要不要现在加点?”夏珏小声说:“不用了,很好吃。”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一个喂,一个吃。安静的环境里,瓷与瓷轻轻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声音,像极了他们心底隐秘的动静。一碗粥喂完了。闻骁把空碗放在一边,夏珏怕放久了不好洗,催他拿出去。“不急,”闻骁却躺了下来,声音流露出些许疲惫,“先休息吧。”他如往常一样想把夏珏搂住,夏珏被牵扯到腰、腿等多处肌rou,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严重?”闻骁不禁皱眉。夏珏十分难为情,嘟囔道:“还不都是你。”闻骁沉默了,没说话。夏珏脸上微热,紧跟着又是一句:“你就是个流/氓、禽/兽、不是人。”这话可以说是发自肺腑。在昨晚之前,他都不知道,原来闻骁在某些事上会狂野到那种程度。他当时喜欢、沉沦是一方面,但清醒之后再回忆,就觉得实在太出格了。而他自己的表现,也实在是……放纵得过了头。“嗯,”结果闻骁听到第二句,居然应了一声,“不是人,那是什么?”夏珏一下子想起了方才的梦,说:“大马蹄子。”闻骁一顿,随即忽地轻笑了笑。夏珏怒了,拿还能动的胳膊捅他:“你还笑!你笑什么?”闻骁说:“笑你这时候还不忘夸我。”夏珏瞪大眼睛,心道:谁要夸你了?“你不知道?”闻骁见他还没反应过来,缓缓解释,“通常来说,马类——很大,还很长。”“……”夏珏大脑当机数秒,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羞恼得简直要跳起来了,无奈身体条件不允许,反而痛得直抽气。“好了,”见他眼睛都湿了,闻骁终于收起笑,贴近,安抚地在他嘴角蹭了一下,“继续睡?”有温度的亲密接触,使人安心。夏珏炸起来的毛轻易被捋平了,微红了脸,近距离与闻骁对视。一种浓郁的温存氛围,在他们的眼神中静静流淌。这时,两人才清晰觉察到真正迈过那一步、身体上的亲密进展到极致以后,彼此相处感觉的不同。好像先前的许多焦虑、不安,都能得到抚平,好像互相之间终于能确定那种矢志不渝的唯一性。好像他们是如此契合,生来就该走到一起。闻骁原本有许多顾虑,可当一切真正发生以后,他所感到的却是一种释然。他发现,这种事是顺着情浓、自然而然发生的,并没有一个标准可言,心会告诉你答案。比如第一次带夏珏去上海的那个晚上,当时他对夏珏已经有欲/望,却发自内心拒绝了夏珏的“邀约”,因为那时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走到这一步,后来的矛盾也说明了这一点。而随着矛盾的解决,他们进一步敞开心扉,更坦然地去爱与被爱,感情也与日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