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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亲戚相中这宝船了,原是想雇道上的行家,我就想师父不就是顶尖的行家吗?这桩买卖也只有师父才做得成,嘿嘿,我就替您接了过来……”石二的假脸微微动了动,像是皱了眉头,声音中也多了冰冷和疏离:“你的胆子倒是不小,也不和师父商量,就自己接了买卖。”“嘿嘿。师父,我这不是和您商量了吗?说起吧,您都欠了我一年的薪水了,自从过年以后您就没给过……”石二气得恨不能把她直接塞到钱眼里去!他怒道:“你是说师父拖欠薪水不给你吗?师父是那样的人吗?”玲珑撇嘴,这年头欠债的都是爷爷,讨债的才是孙子。“可您也确实没给钱啊,我知道您是手头紧。不想让师父为难。一把年纪还要节衣缩食的,这才给您接了这单买卖,只要做成了。不但以前您欠我的薪水一笔勾销,以后我也不要例钱了,您就当我出师另立山头了,我在外面惹了祸被人抓住。宁死也不会说出师父的名字,决不会丢您的脸。真有那么一天,您就再收个小徒弟服侍您,反正我也不争气,总是闯祸麻烦师父。您早就不待见我了。”石二愣住,你还真行,穿着男人衣裳也能唱怨妇的戏码……不过师父还真的心软了怎么办?“那你把宝船的情况详细说说。师父看看有无胜算……什么出师另立山头,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几下就让人收拾了,以后不许再提。”好吧,您只说不让我再提出师的事,可没说以后还给不给薪水,既然没提,那就是按我说的,以后不给了。师父,您这顺竿子爬的功夫,比起小厨房的蔡嬷嬷也不相上下,要是您肯净身,倒是能去盯着颜栩那个熊孩子……她从怀里掏出那块画了草图的白布,又按颜栩告诉她的,把那几处拼接指给石二,三斗金是土夫子出身,那也是行家,手里攥着这种烫手的东西,十有八|九会有弄个高仿的赝品充数,但赝品仿得再好,也有疏漏,懂行的人是能看出来了,何况这只宝船使用的拼接工艺在这个时代就是震铄古今的,高仿的若能有这样的功力,还不如自己做上几件。“这几处太仿了,所以只会有别的法子以次充好,只要咱们注意到这几处,一定能靠rou眼看出来。”玲珑说完,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石二的假脸。石二伸手把那块白布接过去,仔细观看,像是在用心记忆。他的手上带着一贯的黑蚕丝手套,晚上倒也不觉什么,白天看到就有些突兀。玲珑不由得想起颜栩的手,他的手骨结分明,修长有力,有薄薄的茧子,即使是轻轻摩擦到她的肌肤,也会痒痒的……想到这里,玲珑的脸就红了,她一抬头,恰好与石二的目光撞上,那双藏在人皮面具后面的眼睛如同千年古潭,深邃冷漠,却又似洞悉了她所有的秘密。玲珑的脸就更红了,刚才她居然走神了,怎么就想起颜栩的那些荒唐事了,这正是和师父谈事的关键时刻,若是被师父看出她是女子,说不定就会拂袖而去。虽说师父也不是没有玩过失踪,可这次的事情,师父千万不能再失踪,否则那个熊孩子还不知又要闯出什么祸来。他虽然早就束发,但成亲和没成亲是不同的,没成亲时再荒唐也是小孩子,可成亲以后就不同了,皇帝和满朝文武都要把他当做成年人看待,他不能出事了。“嘿嘿,师父,您的手套真好看,您啥时候给我也弄一副啊?”石二就记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在甜水巷,他受伤时,她守着他,那时也是看上这副手套了。“告诉你那亲戚,这单买卖师父接了,你要和师父一起去,今晚就去踩点。”玲珑喜出望外,可脸上却只是淡淡的喜悦,她像男人那样一揖到地:“师父放心吧,今晚我就给您鞍前马后。”石二点点头,大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亥正时分,在外城的歪脖胡同碰头。“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人影已经消失了。玲珑伸伸舌头,这身法比她高了一截,可惜自从成亲以后,她连练脚力的机会都没有了,每次晚上从王府溜出来,都要好费上一番功夫。以前金家西府的守卫和睿王府比起来,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师父果然答应了,且,她提出不要例银了,以前的欠薪也一笔勾销,师父虽然抠门,可却是要脸要面的,应该不会把宝船拒为己有吧,如果到时他真的铁了心不给,那她就继续讨薪,可师父若是拿了宝船再玩失踪呢?玲珑这么想了一会儿,还没想到有什么好办法,却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戌中时内城就要宵禁,没有官凭不能出内城去外城,她如果要出去,就要动用睿王府的腰牌!她可以再用药,让颜栩早早睡下,可是动用腰牌的事,会不会传到他的耳中?一一一一一第三四一章杜康酒玲珑回到王府,海棠让小丫鬟沏了六安瓜片端上来,见玲珑慢条斯理用完一盏茶,这才说道:“……小厨房的丫头在院门口张望了几次了。”玲珑笑笑,道:“去把蔡嬷嬷叫来吧。”没过一会儿,蔡嬷嬷就小跑着从厨房过来,进了王妃起居的小院,立刻放缓脚步,步履平稳地站到庑廊下面,等着王妃传唤。海棠身边的小丫头丽水出来唤她进去,她这才毕恭毕敬地进了屋,跟着丽水进了东次间,见屋内是琉璃窗子,垂着暗红洒金的丝绒窗帘,窗台上摆着几盆养在哥窑冰裂盆里的水仙花,碧绿的叶子上顶着白的黄的花蕾。屋内一水的簇新黑漆家俱,墙角处是株半人多高叫不上名字的绿色植物,寒冬腊月里,依旧蓊蓊郁郁,生机盎然。正对大炕的是靠墙的四张黑漆官帽椅,一旁的彭牙高几上摆着傲雪梅瓶,临窗的大炕上铺着同样是暗红色的洒金丝绒坐褥。炕桌上摆着四色茶点,王妃穿了件半新不旧的银红小袄,坐在炕桌前,正在看帐本。屋里服侍的只有王妃陪嫁的一等大丫鬟海棠。见蔡嬷嬷进来,玲珑指指炕下面的小杌子,微笑道:“坐下说话。”蔡嬷嬷连忙陪笑道:“老奴不敢。”海棠便道:“王妃让你坐你就坐。”蔡嬷嬷这才道声谢,欠着半个身子坐下,玲珑却没有说话,依然看着帐本。蔡嬷嬷先前在大户人家做了十来年,凭着一手厨艺也混得风升水起,可老爷的续弦太太进了门。还是让自己的陪房顶了她的差事,她原是侍候姑娘们的二等嬷嬷,硬生生调去给粗使下人做饭去了。几个月前才辗转卖进睿王府,原指望能做上王妃园子里的主厨嬷嬷,可偏偏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们听说她不是擅做苏菜的,便直接从大厨房里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