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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自然睡唯一的床,平九也将就着睡了地板,第二日却是早早地就醒了。不得不说,初冬的早晨还是有些冷的。平九理好了衣物,昨晚取暖用的火塘早已殆尽,留下黑色的炭迹。平九又去门口取了些柴火,不多时就烧起火苗。辰昱闻声缓缓睁开眼,他撑着手臂半坐起来,面上发着不正常的嫣红,唇上也有些没血色。“进城么?”辰昱的声线比平时略沙哑了一些,说罢后,又捂嘴咳嗽两声,平九抬手诊脉,又探了探辰昱的额头,已是发烫的温度。“可是昨夜冻着了?”辰昱闭上眼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我去买些取暖和用度的东西。”平九扶着辰昱的躺好,温言道,“去去就回。”辰昱许是昨夜并未休息好,闭着眼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答话。说是去去就回,却未能去去就回。平九遇见了熟人。离平九与瑞王住的地方最近的城镇,是芙蓉镇,骑马半日路程便可往返。把瑞王一个人放在荒郊野外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平九是有些不放心的,去了镇上,首先问的便是药房的方位。买好熬药用的瓦罐和药材,脑子里思索着该用药的计量,平九走出药房的时候,却被旁边人一声大喊给喊住了脚步。那是一个风度翩翩二十左右的年轻公子,身高比平九矮上一些,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此时却呆若木鸡,抖着手指指向平九,张大嘴半天嗑不上一句话。平九瞧他看了片刻,觉得面前人似乎有些眼熟,可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正提着药包瓦罐欲走人,那人颤着声线终于憋出了几个字,“你是陆——陆、陆、陆——唔唔唔!”平九待听到第一个陆字便觉得有些不妙,不等那人说完话一把捂住那人的嘴,单手拖到小胡同里。怪的是那人挣扎也没挣扎一下,乖乖被平九一路拐到小胡同,双眼还大大的瞪着平九的脸,好像在看什么妖怪一样。平九放开那人的嘴,那人立刻回复了说话能力,“你是陆秋鸿,你怎么会在这!”平九皱眉看他,“你是何人?”怎么一个两个的,倒好像都跟他过去有什么过节似的,单是一想那情形,平九便觉得头痛欲裂。“我、我我我……”那人结巴了一阵,“我是江易阳啊。”平九眉头依旧没松开,“江易阳是谁?”那人又是一呆,似乎没想到该怎么回到这个问题,咬着嘴唇想了片刻,忽然叫道,“我爹!我爹是江乾!”平九意外了一下,舒眉道,“你是清净山庄的人?”“是!”江易阳见平九想起,大喜过望,本就明朔的双眼又亮上一分,“陆大侠,当年您与陆神医对我们江氏父子的大恩无以为报,如今陆神医已是……此次还务必请您去山庄久坐,让我们好生招待一番!”平九师父陆一品,被世人称之妙手回春鬼手再世,一生救治无数人,医德极好,江湖中黑白道无人不买其面子,却三年前遭人毒手惨淡收场,不禁让人扼腕。而这清净山庄,不过是平九曾经随师傅下山游历,随手救治的一对父子,掩埋在众生中的一副匆匆略过的面孔,若不是清净山庄在江湖白道上地位高重,平九怕是连这点印象也不会有的。平九摇头道,“陆某还有要事,此行还是……”江易阳眼尖的发现平九手上的药壶,接口道,“陆大侠可是有朋友受了伤?可有什么在下帮得上忙?”见江易阳神色诚恳,加之江湖中对清净山庄的风评一向极好,平九沉吟片刻,道,“倒是有几味药,若能……”“陆大侠不必客气,清净山庄一定竭尽所能!”江易阳双眼亮晶晶,看那架势欣喜地就差扑上来了。第9章第9章回程路上平九驾了一辆马车,是清净山庄赠的,里面满荡的放着生活取暖用具,平九依着月色和漆黑的丛影辨别些方向,待回到屋子门前,时间已过了三更时。屋前树影干秃秃的立着,漆黑无指的夜晚,一丝人烟灯火也未见得。平九下了马车,推开屋门走进去,发现室内冰冷空荡,火塘是早晨燃尽的样子。伸手在床上一拂,半分余温都没有,却不知人去哪了。平九皱了皱眉头,转身走出去。月光透凉如天山上的雪水。池塘微波跌跌荡荡,被月色裹了一层银华,如初雪粼粼。辰昱立在湖旁,一身青白色单薄的内衬,只肩上搭着宽大的深色外袍,风一过衣袂鼓动,融在夜色里一道背影瘦削挺拔。听到身后细微树枝破碎的声音,辰昱略略侧过头来。身后,一件棉袍搭在辰昱肩上,随后是淡淡的叹息。“你中毒未清,莫再加重伤寒了。”“我在想一件事。”辰昱声音喑哑低沉,纵天外星辰万千,映在他眼里却无一点光亮,“想了好久,却未想出有什么答案,倒要你来替我解上一解了。”平九看着瑞王,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应道,“王爷请讲。”辰昱叹息一般开口,“我在想,倘若我眼下死了,你会怎么办,你会即刻去投奔别的皇子,还是另想法子去拿你想要的?”平九微怔,看着辰昱愈发苍白冷漠的脸色,并未答话,只是在他眼前摇晃了一下食指。毫无反应。“……你的眼,可是有恙?”平九一路引着辰昱回屋,他因重伤未愈,被冷风吹透浑身僵硬如铁,又因心绪不宁,毒素攻心,眼睛一时竟看不见了。“外面天寒,怎么不在屋里等我呢?”平九一边说着,一边将屋子里生了火。辰昱坐在一旁,视线空落落的仿佛很难适应,冷淡道。“本王怎知道你回不回来?”平九引着辰昱坐到床上,收拾起床铺来,“我怎么会不回来?”辰昱面色未变,仍皱着眉,“想要的东西未到手,你当然不会走。”平九又顺手给他裹紧了棉被,略笑道,“……即便到手了,我真能把你放在这不管死活么?”辰昱神色一顿,微微皱眉,片刻后又慢慢道,“方才外面的问题,你还未回答我。你会去么?”“……唉。”平九紧挨着辰昱坐到他身旁,扶着膝盖幽幽叹道,“我陆某在王爷眼中,原是这种人。”辰昱闭了眼睛,“世人皆为利益奔波,各谋其位,我不会怪你。”平九倒是怔了一下,道,“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话。”两人一时又陷入无言。万籁沉寂无声,只有树枝烧断的“啪啪”脆响,和一如万年凉凉的月光。忽然辰昱开口问道,“陆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