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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茉莉想了想说,你能算什么就算什么吧。瞎子说,你把手给我。傅茉莉伸过手去,让他粗糙沾满污泥的手捏着自己,他又问她几年几月日生,她一边回答一边看他,这人年纪不算大,可满脸沧桑,披头散发,两只眼珠翻出眼白眯眯着,也不知道是装瞎还是真瞎,傅茉莉想,他要真算得了命,是否早算过自己会沦到此境?过了一会儿,瞎子松开她的手,在地上一边划着一边念念有词,傅茉莉问,你到底算没算好啊?瞎子说,算好了,老妹儿听好了——“此格妙中有驳杂,六亲福祸天数定,漂泊易名更觉贵,性敏情深多蹉跎,万事由天莫苦求,名利扰人不自扰。”傅茉莉沉吟思索,又问,那我去南方还是去北方?瞎子说,要不你扔硬币试试吧。傅茉莉差点气笑了,可还是掏出一块硬币,心里想了个答案,丢过去,扔进瞎子的花钵里,叮咚一声,她看了一眼,泄气了,又扔一枚,叮咚又一声——是南还是北?傅茉莉身上再没有硬币了,索性掏出一张一百塞进瞎子手里,自己转头就跑。“老妹儿,我还没给你解签呢!”傅茉莉一边朝通道的尽头跑去,一边喊,不用了,谢谢你了!瞎子嘀咕,走吧,往南走吧,别回来了,东北什么都没有,连好运都没有,你听,外面的雨都下大了啊……3顾明成是2016下半年出的事儿。事情是发生在经济技术开发区那边,有人举报四方台镇的村委会主任勾结金德集团非法占用耕地,纠结一批黑恶势力打砸民宅,殴打农民,反抗的人惨遭刀砍,有眼球扎伤而重度残废的,有腹部膝部等多处被刺而造成大小便失禁的……当时接到举报后,扫黑大队立即派人去暗访,结果不知怎么回事,举报人又反悔,可能受到威胁把暗访的警察出卖了,结果便衣被毒打一顿后绑在废弃的工厂里,泼了满身汽油给活活烧死了。发现时人早烧成灰了,情节实在恶劣,市里调动扫黑大队专项小组,顾明成担任组长,在搜集证据的过程中发现这些恶势力还经营各种赌场、按摩院和强制性消费旅游团等非法组织,先后在和平区,皇姑区,于洪区等地从事诈骗、殴打等进行犯罪行为。就在准备抓捕重要嫌疑犯时,顾明成在开往洪区陵的高速公路上与对方进行火拼,料到对方有枪,但没想到火力这么猛,也许是亡命挣扎。警车是搭档老郑开的,别人都不行,只有配合多年的搭档才可以有歡迎加这种默契,知道双方射发的这枚子弹会落到哪里,方向盘该在使多大力摆轮而不至让对方击中挡风玻璃和轮胎,也不让己方这一枪仅仅擦了车皮,而这比一秒还短的闪躲和犹豫却恰恰可以造成对方有机会逃脱。高速追捕,拼的就是命,没人系安全带,车也是破车,没有安全气囊,这个时候谁都不会想安全,甚至连自己是个什么都不重要,只有锁住目标全力以赴。在出高速的岔道口时,侧面一辆大货车冲出来把对方直撞出好几米,警车踩刹车都来不及,轮胎和地面发出滋拉的摩擦,顾明成最后听见的声音是老郑下意识说的一句——完了!车头原地斜偏出去,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上货车,顿时发出轰天巨响,警车翻了个儿又摔在地上,后面的车门也早飞了,坐在后排的警员跟着甩了出去,老郑整个人被车厢挤扁,面目全非,而顾明成被人拖出来的时候,本能觉得腿疼,等抬上担架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一只脚没了,不仅脚没了,连一条腿整个都没了!裤子布条勉强遮住下体,血淋淋浸染一片模糊。“腿!我的腿!”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腿跟车灰飞烟灭,全车只有他活下来,虽破了大案,但弟兄们死伤无数,也皆因他战略部署不够充分,无人苛责,依旧颁发英雄勋章,可他伤势过重也只能停职留薪。顾明成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神无望,几个月持续高烧,人烧得迷迷糊糊。而妻子小李这时候正带着孩子在澳洲深造,听说这事,给他打电话,问候不到几句就急了——“顾明成,你就是逞英雄!队里都没人了吗?你不让那些小年轻的上你自己上,哪有你这样当领导的!今年过年我们先不回去了,孩子小,我没跟他说,怕他害怕造成心理阴影,我在这边找了个兼职工作,一个礼拜给八百澳币,我给你寄点钱,你找个护工照顾自己吧。”顾明成什么也没说,把电话挂了,静静地等死。不过,他没死,同事捐款,还帮他请了个高级护工和家庭医生,一直撑到了过年。大年三十,居民委员会的人组织义工来英雄的家里慰问包饺子,气氛热闹,但顾明成却还只躺在床角里一动不动,听外面的鞭炮声混杂电视机里的晚会音乐。忽然有个年轻义工说,哎呀,这不是那个演电影的傅末丽吗?她也来唱歌了!哇,这下火了,都上春晚了!有个大妈说,这小孩我知道,小时候就住在这个楼,小顾也认识她吧?顾明成面朝墙面躺着,一句话也不说。她在唱歌,这是什么歌?他仔细听——好一朵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不让谁把心摘下,就等那个人爱呀,好一朵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我有心将你摘下,送给情人呀,茉莉花呀茉莉花……歌声悠扬,纯净如天籁。顾明成脑中浮现出一个久远的模样,隔壁傅大壮的女儿。他想起很多年的事,那是个模糊的场景,好像是他开车送傅茉莉和他妈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