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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山布置手下收扇,沈墨然则闲闲地等着沈家的出扇日,银子他已经筹到了。☆、第十四回九月初十,万众嘱目的阮家扇出扇日到来。阮家檀香扇作坊门前人山人海,看热闹的,求购的黑压压一片,沈墨然看到聂远臻陪着聂梅贞聂德和也在人群中时,心有戚戚地看了聂梅贞一眼,这个善良柔弱的病秧子姑娘,想借求得阮家扇使身体康复,只怕要失望了。当阮莫儒启启合合手里的檀香扇,将檀香扇交给聂梅贞,宣布今年的檀香扇无偿送给聂梅贞时,沈墨然心中有欣喜,替聂家三人高兴,更多的是感动。自己已开出十万两银子购买的天价,阮莫儒却把扇子无偿赠送,这份气概,能有几个人做到?且这根本不是无偿赠送,而是亏本买卖,阮莫儒定是找了人来给聂梅贞治病了,能治好聂梅贞弱症的大夫,不消说医道极高的,诊金只怕也不少。“阮家扇!阮家扇!”沈墨然慨叹,沈千山则是眼红得滴血。“墨然,你一定要想办法娶到阮梨容,白檀扇要是落在咱家,咱家生产的福扇不送,只卖,一把二十万两银子都有人买。阮家一把扇子,得咱们家出多少把啊!”沈墨然嗤笑了一声,悠闲地喝茶不语。“墨然,你……”沈千山不在意儿子不敬重他,只要他肯娶阮梨容,可那个表情,根本就是在说爹你死了这条心吧。都怪叶薇薇弄了那一出,本来儿子不动心,阮梨容对儿子动心也可,现在两下僵局,可怎么达成心愿?沈千山气得面色阴沉,紧绷的脸上青筋毕露。对独子训不得骂不得,沈千山拿沈墨然没奈何,也不敢冲妻子发火,叶马氏到底是亲戚,姐夫姐夫喊得亲热,去找叶薇薇算帐有些狠不下面子,想来想去,都怪女儿惊马之前没阻止。沈千山出了花厅,怒冲冲朝沈丽妍住的院子走去。一巴掌朝沈丽妍扇去,沈千山骂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便是把阮梨容捆来绑来,只要能让她成为你嫂子,我就放过你,不然,你一个铜板的嫁妆也别想得到。”做坏事的是叶薇薇,不肯娶的是沈墨然,为什么要拿她出气?沈丽妍捂着脸,心中涌上无尽的愤怒和凄凉。她哪一样比不过阮梨容?阮梨容会的,琴棋书画,她也会,阮梨容不会的,女红针黹,她亦做得无比精巧。论容貌,两人不分轩轾;论身份,沈阮两家差不多家境;论出身,两人一样是嫡女。为何在各自家中,境遇却天差地别。她爹娘双全,可娘整日盯着爹,怕爹跟哪个丫鬟或是外面的女人不清不白,根本不关心她,哥哥离家多年,回来后跟她也不亲近。阮梨容没了亲娘,然肖氏对她百依百顺,阮莫儒也从不责她对继母不敬,夫妇两个把她当掌中珠宠着。沈丽妍对阮梨容的满腔的妒嫉,被沈千山一巴掌推上了顶点。扬起极为美丽的菱形下巴,沈丽妍艳红好看的小嘴中吐出一句恶毒的咒骂。怎么着毁了阮梨容?让她落进泥地里,再不能矜贵地高高在上俯视着众人。“表姐。”叶薇薇过来了,站在橡木彩雕玉堂富贵屏风处,绞着帕子怯生生看着沈丽妍。“在我面前,不用装楚楚可怜。”沈丽妍不客气地哼了一哼,她很后悔,那日真应该阻止,如果没有惊马意外,阮梨容喜欢上她哥,现在就不用愁那么多了。被拆穿了,叶薇薇也不装了,“表姐,咱们一起想个办法,让阮梨容嫁不成表哥,也嫁不成聂公子。”“有什么办法可想?”沈丽妍恼怒地反问,目前看来,阮梨容不会嫁给她哥的,至于聂远臻,则难说。“咱们可以让她成了肮脏的女人,那样一来,即使她家世再好,沈家和聂家这样的门楣,亦不可能娶她的。”叶薇薇阴阴地笑了,把手里的帕子甩开,捏住上面的彩鸟,像捏阮梨容一般,使劲拧转。“让阮梨容成为肮脏的女人?想得美,做起来难。”沈丽妍晒笑,道:“她极少出门,经过上回之事,更谨慎了,哪来机会害她?”“聂梅贞不是要成亲了吗?她总会去聂府吧?从阮府到聂府的路上,便是下手的机会。”是机会,可是,沈丽妍摇头,道:“若曝露了,给阮莫儒知道,后果不是你我能承受的。”“上回是我不知道聂远臻有武功才失手的,如果没失手,谁能知是人为还是意外?”可不是,如果没有聂远臻,阮梨容已死了,叶薇薇初来乍到,不知聂远臻有武功才失算的。“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咱们这样……”叶薇薇凑到沈丽妍耳边低低说着,沈丽妍的眼睛越来越亮,后来,眉开眼笑,赞道:“好主意,这次,看阮梨容往哪逃去。”沈墨然在花厅中静坐了许久,出来后往自己居住的墨香居而去,路上正遇到从沈丽妍处出来的叶薇薇。“表哥。”叶薇薇娇羞地喊了一声。沈墨然俊朗的面容闪过嫌恶,他很不喜欢叶薇薇。叶薇薇自小任性骄傲,谁都得顺着她。有一年到沈家做客,要拉他一起玩耍,他正吃力地学习绘画,于是拒绝了,叶薇薇哗啦几下把他书案上的物件全扫到地上,墨汁洒在他绘了两个时辰的画作上,将纸上摇曳的菡萏侵染成黑黑的一大块污迹。类似的事发生过几次后,他便严令服侍的小厮,不准给叶薇薇进墨香居,也不再陪叶薇薇玩儿。什么男人才会娶叶薇薇?怕是眼瞎的吧?沈墨然恶意地猜测,无视叶薇薇献媚的笑脸,脚步不停走了。瞎了眼的人才会娶叶薇薇,那么,阮梨容呢?沈墨然想,为什么会对阮梨容如此挂怀?明明只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闭上眼,脑子里浮起洁白如雪的梨花,青翠清凉的叶子衬着花儿芳香的笑靥,阮梨容在花儿后面含情脉脉看他,粉面鲜明润泽,明眸碧水流转。沈墨然像被送上云宵,身体与脑袋一齐飘荡。朦胧中隐隐的听得一句“明日我不和你一起走了。”然后软热的嘴唇擦过他的耳廓,甜丝丝的春风一般。“大夫开的药还没吃完,路上煲药不便。”“先不喝了,等回来了再喝。”沈墨然听到自己有些粗哑沉黯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他陌生而又熟悉的渴切。“不了,这大夫听说医治这个极灵验,我想赶紧有咱们的孩子。”“没有孩子也不要紧,跟我一起走吧,我舍不得和你分开。”“我也舍不得。”沈墨然觉得自己醉了,他明明没有喝过酒,可若没有喝醉,怎会做那样一个生动不过的绮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