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独身主义

    2.

    从大都市回来，日子似乎都慢了起来。平安夜已经过去，新年也就十几二十天了，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超市里又开始播放那几首耳熟能详的新年歌曲。李秘书偶尔还来问她事业所的事情，得知她已经回了老家也并不惊讶，还和她聊了聊A省的天气；密锁还在营运，老赵的两个师弟都答应年后到岗。新招的那个财务小李也天天问一些有的没的。又在A市待了两天，从S市寄回来的行李也到了，林素又花了100块请人都搬到了屋子里。简历她其实也试水投了的，只是到底临近过年，也可能A市经济远不如S市，各大小公司需求疲软。林素要求的两万薪水——加了A市的猎头聊了几句，对方看了简历，只是让她等等看年后再说。

    那就等吧。

    收拾完了的屋子已经有些像模像样，背着猫走出了小区，林素又看了看小区门口的广告，她住的同户型的价格——198万。

    首付三成，也还是买不起啊，乱花迷眼，到底也是幻觉。打车去了公交站又上了回老家的大巴车，大巴车摇摇晃晃，她放下手机的最后一眼，一条视频一刷而过，《神秘买家出手！敲定三阳区3.8亿豪宅！》。封面的配图熟悉，赫然就是她不久前看过的那套客厅辽阔的宅子，只是不知道是盗图还是什么。林素低头看了看几秒，到底还是没有点开，只是叹了一口气，摁灭了屏幕。

    和她无关了。

    何总一直没有理她。

    其实平安夜那晚上她还鼓起勇气给他发了“节日快乐”的，只是他到底也没有回复。当然她还是没有提示已被拉黑，也许无视才是最大的冷漠，拉黑至少也是一种情绪。

    她已经调动不了何总的情绪了。

    嗯，她又想，何总的情绪她从来也调不动的，毕竟她也只是过客而已。

    还在上班，公司放假。

    没有男朋友。

    初八就走。

    为了生活的和谐，一些必要的谎言是一定要撒的，比如肯定不能让二老知道自己如今无业。生活已经很沉重了，没必要让老人的担忧和失望来加剧这种沉重。一年没看见爸爸mama了，二老对于独女的归来有些惊喜，可是这种惊喜和热爱在第二天就rou眼可见的沉寂下去，第三天爸妈的表情已经隐隐约约带了一些嫌弃。

    “女孩子还是待在大城市好，”

    三十一这天，被嫌弃的女儿和大不了几岁的小姑相约老家安城唯一的CBD，两人坐在市里唯一的一家米国快餐店里，林素握着奶茶，刚刚生完二胎的小姑坐在对面嘴巴不停，“素素你在S市好好找，找个机会就在S市找个人嫁了。你看看我们这些小县城又什么好的？工作工作不好找，找个工作都要托关系；就算找男朋友，也自私又算计，天天为了几块钱——”

    对面的侄女握着奶茶杯看着自己，“嗯，”小姑换了话题，“找个在S市有房子的，家庭条件好的。”

    “我倒是想找，可是人家也看不上我呀。”林素靠在椅子上笑了笑。在S市这几年，她经历很多，也看透了很多。

    “怎会？”小姑说，“素素你又年轻，又漂亮，还是重本的大学生——”

    “这样的人在S市遍地都是，而且人家还是土生土长的S市人，留学回来的，一结婚家里自动配送三套房，我这样的有啥？”林素只是笑，又觉得有些累。小地方的家人对S市有很多的梦想，可是她的现实又托不起他们的这些梦想。别说S市了，就连小城市，找伴侣的人也是同样的现实。小姑又说了其他的，最后甚至还有介绍男朋友给她的意思，同样是个在S市上班的男生。

    “年后再说吧。”

    小地方的相亲都是全家一起出动，你相看我我相看你。林素却觉得有些累了。或许是这段时间折腾得太狠，她觉得胃口很淡，又有些心累。也可能是被何总的世界观感染——她见识过了，有什么到底是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她。

    “我是独身主义。”她突然想起了何总说这句话的神态。男人声音平和，淡淡的，他一直有着良好的克制和修养，就连最后和她谈崩的时候都是如此。

    我是独身主义，她也突然想。

    可是想想自己的钱包，又觉得能说这句话的人其实也是充满了对自己经济能力的自信，而她的经济能力让她离说这句话还差的很远。

    和小姑分别的下午，银行卡上突然有进账提示。

    【XX银行】：您尾号8808的储蓄卡12月31日16点40分收入人民币600,000.00元,活期余额……附言：blueridge   capital，年终奖。[XX银行]

    ………。

    林素看了看手机，直觉这钱发错了。她想起了自己的特殊情况，作为何总曾经的“助理”，她既不在归墟挂职也没有在office任职，只是由蓝岭每月代发工资。虽然她离职快一个月了，可要是没人通知蓝岭停发，这工资估计能发到天荒地老。

    是何总忘记说吗？

    他的确记不得这种小事。Eason忘记告诉Willy，Willy也根本不会知道。

    “何总蓝岭还在给我发奖金，”想了想，诚实的前财务经理往根本不会有人回复的微信发消息，还贴上了到账的图片，“是发错了吗？”

    没有人回复。

    又看了看突然暴增的银行卡余额，林素皱了眉。微信里却突然又弹出了一条消息，是南先生。

    “在A省了？”那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