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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雨

    

冒雨



    雨滴穿过树荫滴落,连风也是潮湿的。

    乌龙笼罩,四下黑压压,余敏蹲着身子,腿沉重得好像金属做的,当蒋承泽推开车门下来时。

    她愣在那里,有种做梦般的恍惚——

    直到他大步走到她跟前,盯着脚踝处的淤青和红色区域:“你脚扭了?”

    余敏这才回神,下意识的摇头:“没事。”

    蒋承泽眉头微蹙,在她身边蹲下身,伸手握住她的脚踝。

    干燥温热的手心和湿冷的空气形成强烈的对比。

    蒋承泽试探地握住余敏那几乎不能动弹的关节;余敏当即咬着嘴唇,疼得嘶嘶作响。

    蒋承泽收回手,扶住她的胳膊:“能站起来吗?”

    “嗯。”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并不严重,回家冰敷一下就好了。”

    “……”蒋承泽微微蹙眉。

    “真的没事,我有处理经验。”   余敏坚持。

    蒋承泽只能打车门:   “先上车。”

    狂风带着雨滴,不住往两人身上吹。

    短短几步路,余敏的衣裙子被糊得衣服湿湿的。

    进到车厢后,蒋承泽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余敏大腿上。

    尽管整个动作他极其绅士,别着眼,没有将视线过多落在她身上;但当他的手隔着衣服触到她皮肤时,她还是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随即又递过来纸巾:“擦擦吧。”

    这情形太过熟悉。

    为了摒除脑海里久远的画面,余敏将西装外套上提,盖住自己湿漉漉的衬衫:   “你怎么又回来了?”

    “……晚上的安排取消了。”蒋承泽,“你同事呢?”

    “她临时有事,又被留下来。”   余敏抽出纸巾,在他的注视下故作从容地擦着脸,“还真让你说中了,这天气说下雨就下雨。”

    “每年七八月份都这样。”蒋承泽,“你的脚没事吗?前面就有家医院——”

    “没事,以前也有遇到个,高跟鞋总是免不了这种情况,回家敷一下就好了。”

    “你不是在数据运营部门吗?”蒋承泽再次侧头,目光停留在她高跟鞋细长的跟上,“也需要应酬?”

    “原本是不需要,升到管理岗过后,总有些场合不得不出席,也需要打扮得得体一些。”

    “看来这几年你发展得挺好的。”

    “啊……还过得去吧。”

    ……

    两人东拉西扯,故作熟稔地聊着天。

    四年的毫无联系,让他们对彼此近况几乎一无所知,许多话题根本没办法详细展开。很快,干巴巴的“叙旧”便到了尽头。

    蒋承泽忽然问了一句:“你还没结婚吧?”

    说话间,他瞥了一眼她光秃秃地手指,她只能如实承认:“没。”

    “男朋友呢?”他又问。

    “……也没有。”

    蒋承泽沉默了一下:“没遇到合适的?”

    余敏侧头,正好撞上他比之前更加黯沉的目光,仿佛穿过很长很长的岁月,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

    她的心跳止不住地加速,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窗外大雨滂沱,雨帘后的建筑一点点倒退、变远;湿热的空气将一切笼罩在闷热之中。

    车里太安静了,狭小的空间,无论余敏如何摆放视线,总难免会在车窗玻璃,后视镜中撞到蒋承泽的目光。

    雨点拍打在车身上的声音,穿插在彼此的呼吸里,让人思绪纷乱。

    “没遇到合适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觉得,这个年纪还是赚钱更重要。”良久,她终于冷静下来,回了一句。

    然后掏出手机,滑动着,装出一副忙碌的样子——

    比开会还煎熬的沉默里,也不知过了多久,目的地终于到了。

    “就是前面那栋。”余敏道。

    司机按照她的指引,开到无法再前行的地方下,熄了引擎。

    雨还在下,倾盆的大雨在地面上形成大片的积水,积水上溅出大朵大朵的水花。

    蒋承泽先下车,撑开雨伞,小心地扶着余敏,避开积水的路面。

    余敏脚踝疼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像爬珠穆朗玛峰,仍咬着牙,尽量不在面上显露分毫。。

    终于来到她楼下;看着老旧的大门,目光里闪过诧异:“你住这里?”

    “嗯。”余敏点头。

    毕业的第三年,她问父母凑了首付,也曾在开发区买了套房子,不过没住上两个月就卖掉了;这里是她临时租住的地方。

    她没说。

    蒋承泽抬头,观察着老旧的小区,   “你在几层?”

    “六层。”

    “没电梯?”

    “嗯。”

    他微微皱眉:“还有谁跟你一起住吗?”

    “没有。”

    “你怎么上去?”

    “……”余敏。

    当然是用脚上去。

    脱掉高跟鞋,扶着楼梯,一步步跳上去,也不会画太多时间。

    不过那得等蒋承泽走后,她可不想狼狈地在她面前表演单脚上楼梯——

    沉默间,蒋承泽忽然背对着她蹲身,“我背你。”

    橘黄的灯光下,他将伞递给她,走了两步,正正在她面前蹲下,露给她一个结实宽阔的脊背和侧脸。

    “上来。”他沉声催促。

    鬼使神差地,余敏慢慢俯身,靠在蒋承泽的肩膀上,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室外体感接近33℃。

    天气太过潮热,她打湿的衣服吹了一路的空调仍旧湿湿的。他单薄地衬衣瞬间被她前胸的布料沾湿。

    但她隔着氤湿的布料,感受到他后背的温度时,她忍不住又一阵颤栗。

    雨滴不住撞击着老旧的雨棚,打出嘈杂而密集的噪音。

    风从楼道口吹进来,潮湿地拂过两人的躯体。

    她的下巴靠在他肩膀上,低头看着他迈开步子一步步稳健地踩在水泥面的楼梯上,鼻尖敏锐地闻到了从他脖间传来的清冷又苦涩的木质香息。

    她亲近他不够多,分不清,那里面是香水的成分更多,还是他本身的气息更多。

    却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再次不争气地“扑通、扑通”——

    世人总喜欢把感情归类,以为感情像路边的红绿灯,规则分明。

    事实上人的感情要复杂很多:有时候你以为是恨,归因起来却是爱;有时候你以为是厌恶,但其实不过是因为得不到,于是便努力将其想象的不堪,以减轻心理的不平衡——

    说一串葡萄是酸的,有时候不过是因为吃不到罢了。

    余敏也曾经努力说服自己,蒋承泽就是那串酸葡萄——

    可当她趴在他背上,感受他们皮肤隔着衣服互相摩擦,嗅着他身上的气息,能感觉到她手下,他胸膛脉搏有力的起伏——

    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身体guntang,思绪浑浊。

    藏在脑海深处的画面不住在眼前浮现,逐帧展开,和眼前的身影重合。

    接触的肢体像是一根针,将名为理智的薄膜刺穿——

    躁动不住滋长、膨胀。

    他在车上的询问无疑助长了她的妄念——

    但,当漫长的楼道抵达尽头。

    她还是将散漫的思绪拉回现实,用理智压制住了感性,从他身下下来,镇静地开口道:“我到了。”

    她没有立即掏出钥匙,只侧身,以目送他的姿势,等着他先行离开。

    他还有些不放心:“家里有药吗?你现在这个样子方便冰——”

    “可以的。”她打断他,又故作歉意地笑道,“家里太乱了,就不请你进去坐了,谢谢送我回来。”

    她确实还渴望他,但她不想再奔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