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海洋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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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江娴刚冲完凉，乌鸦正在帮她吹头发，他们今儿一觉睡到下午，眼看马上就天黑，这一天又过去了，她是闲不住的，总想去哪玩玩，这不，她正在琢磨香港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她灵光一现，海洋公园 她小时候跟爸妈去过一次，印象还不错，再去一次也是可以的 “我记得南区好像有个海洋公园，现在还开吗”她有点儿迷眼，捋了下湿漉漉的刘海 乌鸦想了片刻“这我倒不知道，但是游乐场这种东西应该不休息的吧” 江娴透过镜子看他，眼睛一亮一亮的“去不去” 乌鸦装傻，手仍翻动她的头发，吹得可认真了，就是听不见她说话 “去不去”江娴提高声音 他就像耳朵里塞棉花似的，自动屏蔽她，嘴角却微微颤，怕是快装不下去了 江娴明白过来了，扭身抱住他，脸颊被迎面来的热风呼得暖暖的，她还没开始撒娇，他先放招了 “还挺聪明，知道刘海也得吹”他顺势拢起她的刘海，凑近吹风机，继续装傻充愣 江娴特想问候他八辈祖宗，口型都出来了，但是碍于种种原因，还是变成乌鸦哥你最好了，去嘛，去嘛，去嘛 “嘴上喊着乌鸦哥，心里念的怕是这只死乌鸦”吹好刘海，乌鸦把她别到耳后的长发都放出来，细致地吹 他总能过滤掉关键部分，只留下他想要的，江娴伸手揪他脸，一左一右齐上阵，本来挺帅的小伙子，现在被她拧成猪脸了 “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她威逼利诱 “去哪”他瞄了眼镜子，差点儿没被自己这副鬼样子逗笑 不知道是吹风机热气太大，还是急的要死，江娴觉得好憋气 “海洋公园啊，我他妈念叨这么多遍，你一遍都没进耳朵”她松手，可是越看他越来气，两手捶他胸口 乌鸦听后，边吹她发梢边郑重其事思考，她也不再叫唤，浴室只剩吹风机嗡嗡声 最终，他在她的翘首企盼中说了个哦 江娴还没来及兴师问罪，就被他捂住嘴 见她不再bb，他撒开手，扳着她肩膀让她转了个身，继续吹后面的头发，然后啧啧说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我话还没说完呢 江娴重拾希望“你说，你说，我不会再打断你了” “不去”他言简意赅 不止这辈子，江娴上辈子也没这么无语过 她像只xiele气的皮球，嘟着嘴生闷气，谁都知道她办事多雷厉风行，可在他这儿，她就是个爱受气的小媳妇 终于吹完了头发，乌鸦放下吹风机，故意不去看她，怕露馅，但还是在镜子里瞥见她苦瓜似的小脸，她还老气横秋地叹气，每叹一下，就要瞄瞄他的反应 他转头走出卫生间，再不走真露馅了 江娴听见动静，不敢置信抬头，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她讲究一撒娇二撒泼三胡闹，平常第一个环节还没进行到一半，他就会妥协，今天好反常啊 她正发愁，又听见卧室传来打火机咔哒声，看来他是真没打算出门 她万箭穿心，短短几秒内联想到了很多，什么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爬上树，而且这货人高马大的，万一家暴她虐待她怎么办，估计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就会被他扔出家门，然后拉着行李箱走在冷飕飕的西北风里，不对，是扛根竹竿挑着包袱，更惨了，睡桥洞子，睡公园长椅，没有被子，只能捡张报纸盖，然后跟流浪狗抢饭吃 她又想到负心汉陈世美，亲娘啊，这货也姓陈，还真保不齐 她垂头丧气梳头发，其实没多大点事，但是心里的小剧场越演越离谱，越细想越失落 “你要是再不化妆来，人家可就真关门了”卧室响起他的声音，话音刚落爆发一阵大笑，还有床榻晃悠的声音，不用看都知道是乐得打滚了 江娴愣住，旋即扔下梳子冲进卧室揍他，当然没两下就被制服了，赶紧悬崖勒马脱开他，要不然海洋公园就变成滚床单了 路上，江娴手舞足蹈哼歌，她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越近越兴奋，打鸡血了似的 除了这个，她偶尔还会瞥乌鸦一眼，瞥了就乐得停不住，为什么呢，因为她又出馊主意了，上次逛街她挑了好几件情侣T恤，至于图案嘛，不是小白兔就是泰迪熊，已经很不错了，店里还有洋娃娃图案的，她还没买呢 刚才换衣服时，她自告奋勇帮他选衣服，然后拿出两件情侣款小兔子T恤，他早就料到会有今天，啥也没说，硬着头皮上阵 说实话，真挺违和的，一米八几大个子又一身肌rou，穿个小白兔图案T恤，而且他太壮，白色还透，肌rou块都能看见 江娴一开始还比较腼腆，没有笑得太放肆，后来真是憋不住了，咯咯咯咯咯的，他咬牙说乐，接着乐，别停，你不乐都不行 他单手握方向盘，另一手抚摸她光滑的大腿，手感太好了，来回划拉 她习惯了，这货的手永远不闲着，最可气的是有时候都完事了，钻被窝要睡觉了，他还得捏她把大腿摸她把屁股，男人天性，哪怕都弄完了，也得占占便宜 铜锣湾到南区也就六公里，但光是出湾仔，就活活堵了二十分钟 夜幕又降临，星光在满街霓灯下黯然失色，又是一个疯狂夜，路人行走在迷幻灯光中，窗外是湾仔最热闹的酒吧街，无数色情，贪婪，糜烂，都于暗无天日中生长，蹲在路边吸烟畅聊的男男女女，笑容都布满色欲与纵情，五颜六色的花衣，赛天高的笑声，生动得像一株株含苞待放的花，黑暗做枝，罪恶是叶，下流为瓣 洁净的玻璃是天然屏障，挡住外界的叨扰，世俗的勾引，虹光折射进来，江娴恬然的侧脸性感又惬意，少有这般舒缓，她观看街边拉拉扯扯的男女，再看堵塞不动的长龙，心事也跟着来 “乌鸦”她忽出声，杏目动人心魄 他很快回应，说我的卿卿是想我了吗 江娴降落半扇车窗，热风袭来，与车内的凉爽相抵，她低头点烟，橘蓝火焰噌一下腾跃，连同窗外的徜徉灯火，一起映照着她深沉的眉与眼 “我们仇家多的是，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送信，无功不受禄，我心里不是滋味”云山雾罩之中，她的愁意渐长 这件事太诡异，她吃饭睡觉都不安生，如果那个人明码标价用她的安危换好处，倒还能解释，可这算怎么回事，学雷锋做好事吗 这位神秘人，下手竟这么快又准，本叔的诡计、大天二的里应外合，他尽在掌握 一件事中最让人细思极恐的，莫过于你不知道幕后是何人，不知道用意，只能眼看对方步步为营，却抓不到一丝头绪 乌鸦默了，他何尝不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他的消息很灵通，想查谁都不是难事，可是送信的那家伙就跟鬼火似的，飘着来，再唰一下去，根本不知道是谁的手下 他握住她夹烟的手，慢慢拉来，吸了口她的烟，雾散开，他说大约是陈浩南的哪个仇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的仇人来站咱们的阵营，也是有可能的 此等含糊其辞的猜测解不开疑点，若真如他所说，那个人为何不露面、不与他谈判，或是商量怎么对抗陈浩南，就这么平白无故奉献，饶是会读心术的人也觉得奇怪 这次换江娴沉默，根本说不通，但还能有什么原因，她也无从下手 “我不管他什么意图，是好是坏我都接着，我不是一个会感恩戴德的人，但他是真的救了你，如果有天真相水落石出，我必然重谢他”前车缓缓动了，乌鸦慢踩油门，谁知没开几米又要停下 他趁机攥她手，轻悄悄摩挲“卿卿，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最近太累了，这些天我会放下东星的所有事，你想去哪里玩，我都陪你” 江娴抿唇一笑，他的话永远有魔力，总能让她安心，她偏头看他，他顺手掐她脸蛋，她一巴掌打掉他的手，嚷嚷说刚化的妆，你都给我抹掉了，他笑说你化妆就是浪费化妆品，不化都好看，净做脱裤子放屁的事 她一瞪眼，半个身子压过去，拧他胳膊，他放她回去，一本正经说开车呢，别闹，说完俩人一块笑 江娴折腾得岔了气，窝着腰乐，他小人得志说就你这小身板，还想翻天是吗 说完，他拧开一瓶水递给她 她仰头喝水，流淌的清水潺潺像溪流，生活当然动荡不安，每日每夜都潜伏危险，但是有他，她总能在险情中找到欢乐 每当他们共处时，彼此都能暂时放下忧愁，忘却道上的仇恨，真是苦中作乐 过了会儿，车子驶离门庭若市的区域，窗外逐渐清冷，这边不及湾仔繁闹，只有高耸的山，平静的海，诉说着寂寞 乌鸦转方向盘并入拐弯道，他皱住眉头，伸头探脑看前方，苦恼地咂两下舌 江娴愣，随他看去，不解问怎么了，开深圳去了吗，不对啊，那是反方向啊 “这地方我还真没来过，咱迷路了”乌鸦愁容满面 一句我看看高德差点儿出来，江娴及时改口，变成我也没来过，这可咋办 她已经很努力地适应这年代的生活了，但有时候还是会闹笑话，她跟徐薇薇唱完双簧以后，每次出门他都得唠叨一句，有次，她无意间说了句等我到了我给你打facetime，你自己看我是不是去做美甲不就好了吗，他傻眼，她圆了半天谎，他才收回那种看傻子的眼神 还有一次，更有乐子，那时候她还在靓坤手里当rou票，他晚上非得缠着她，她烦了，说我求求你，你出去泡马子行吗，他逗着玩说外面热，懒得出门，她不假思索说那你划探探去，这话说完她都傻了，好在他没听太清，问她划什么，她打岔说你划船去，水里凉快 还有呢，上次在旺角做美甲，她刚进店，放下手包跟美甲师来了句你等等，我上小红书看看款式，美甲师愣了愣，以为她说的小红书是杂志，站起来就说翻书怪麻烦的，我给您拿样式板 途径转角时，路的右边矗立着指示牌，乌鸦挺直腰背，挡了过去 他继续愁云惨淡，遗憾说好不容易带你出来玩一次，还没找到地方 说不是失望那是假的，江娴笑容垮掉，缩成可怜兮兮的一团，内心自我安慰，想着反正近，海洋公园又不会搬家，早来晚来都是来 阴谋又一次成功的乌鸦忍俊不禁，他全神贯注看前面，余光观察她举动，果然，这小家伙又蔫巴了 他揉揉她的头“我路痴，没开到海里去已经算好的了” 江娴还是耷拉脑袋“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他快要笑出来了，腔调奇怪说没事，最起码我还能开回去，放心，咱俩回得去家 江娴垂头丧气地嗯了声“奖励你两朵” “嚯，前头那是什么，你抬头看看”乌鸦夸张惊呼 江娴一边闷闷说你真开海里去了是吗一边抬头，一霎那，她瞳孔泛起粼粼波光，在月光中格外清朗 视线再也不受阻碍，正前方是一座庞大的中心广场，三只五彩斑斓的雕像射出喷泉，从高到低，水柱有序地冲下，灯光炫彩夺目，停息几秒后又喷向天际，悠扬水声回荡，穿着海军服的海豹吉祥物憨态可掬，已经不是最佳入园时间，但游人仍然熙攘，大多是青年情侣，或是一家三口，有的牵着欢叫蹦跳的小孩，有的推着儿童车，扶手上很多都系着卡通氧气球，童趣音乐震耳欲聋，锦绣的花坛、扬跃的彩旗，一处一角都彰显欢畅 江娴眼睛弯弯，笑得格外开心，这才明白他又逗她玩，他总是这么幼稚，拿她当小朋友，逗她的点子层出不穷 乌鸦侧头看她，她激动的模样映入他眼底，他心情也跟着变好，他是没有童年的，年少时饱暖都是问题，哪来的心思享受，这种地方对他来说当然无聊，但是有她，一切都不一样了 找车位停车时，江娴在座椅上翻来覆去，看前面看后面，安全带早就解开了，要不是车还没停，她早就夺门而出 上次来这里，还是小学时和爸妈一起，她细细琢磨，真想笑，当时的她怎么会想到，下一次来，竟然是在1992 时间差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陪她故地重游的人 一下车，欢快气氛扑面而来，她牵起他的手，连跑带颠朝大门跑，生怕眼前的公园飞走 乌鸦化被动为主动跟她一起跑，晚风吹拂，她的眼里满是售票处，他不一样，全是她神采飞扬的笑，飘动的长发，绰约的身姿 她在看风景，他也在看他的风景 排队检票时，广播循环播放请务必照看好小孩、老人，如出现走失情况，请立即联系工作人员 乌鸦若有所思听完，从牵她变成紧紧搂她，她太兴奋，没注意听喇叭喊的什么，还以为他有事，不明所以问他怎么了 “人家刚才说的，要看好小孩，不然容易丢，尤其是你这种调皮捣蛋的，我真怕一转眼，我的孩子就丢了”他严肃，搂她更紧 江娴哭笑不得“你父爱泛滥啊，把我当成你的崽儿” 乌鸦的手掌平铺在她的头顶，和她比身高，她站直才到他胸口，他看着看着就笑了“你要是再稍微矮那么一丁点儿，就能省一张门票了” 江娴脸上写满无语，随着队伍往前挪了挪，她勾勾手“你亲我一口” 世上还有这么美的差事，他太乐意了，弯腰吧唧一口 “你看看，你看看，你长那么大高个子，不还是要弯腰亲我”她挑眉，狡黠又灵动 乌鸦有点儿怔，这话倒是没错，他思量着说弯腰算什么，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却总给娴姐下跪 哪有这回事，江娴懵了，愣愣往前走，狐疑说什么时候啊 她进圈套了，乌鸦嗤笑，两手搭在她肩头随人潮向前，然后伏她耳边说了两个字 后入 江娴咳两声，反复确认这龌龊话没人听见，胳膊肘直往他胸口怼 “你他妈可真要命，别逼我在这么快乐的地方骂你”她脸绯红 乌鸦意味深长点头，伸手护住她，怕她被挤到“不愧是我娴姐，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进入园区，江娴觉得过几年应该有一次大翻修，建筑规格和她上次来时很不一样 感觉真奇妙，从前只知道时间推移，如今发现还能倒着移 这两位的造型太独特，乌鸦是堂堂男子汉穿个小兔子T恤，另一位也好不到哪儿去，一条大花臂，还打扮得那么可爱，不过俩人颜值高，再奇怪也是养眼的，只是颇招人侧目 她被一家礼品店吸引，扯着乌鸦胳膊就跑，他无奈又想笑，真怕她摔着 店里有很多玩偶、水晶球、带着动物耳朵的帽子，还有很多纪念品，她兴致勃勃地逛，无意间看见边角柜台有很多海豚玩偶，马上就想过去，忽的被他从后面拽住 “卿卿…你看这个…”乌鸦静止不动，语气迟疑 江娴刚想说他童心未泯，一扭头，瞬间跟他如出一辙，都傻眼了 三层高的旋转柜台，摆着各种款式的玩偶，这不奇怪，怪的是其中一款的造型，棕色小熊，戴着宽边墨镜，表情特不屑，斜撇嘴，看着就欠揍，是酷帅的朋克风 最怪的是，这些小熊竟然身穿橘红西装，巴掌大的小西服质感很硬，还反光，能照出人的影子 真的很像某人，如果再叼个烟卷，那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乌鸦骂了句真是阴魂不散 江娴呆滞地拿来一只，翻着面儿来回看，简直了，就算说是按他形象定制的，她都信 她也是服了，上次在阿姆斯特丹买到一只小乌鸦，今天又在海洋公园看见熊版靓坤，这个世界没救了 乌鸦夺过她手里的熊坤，气不顺地塞回柜台上，拽着她就走，嘀咕说真邪门，这玩意儿绝对有妖气，看吧，都没人买，这厂家早晚关门，设计师早晚饿死 江娴哈哈笑着回头，还真是，别的柜台前面都挤满人，坤坤熊却没人关注，连小孩子都不去看，有点寒酸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江娴徘徊在发箍柜台，她左挑右选，拿了两只兔耳朵的，做工很精致，长长的兔耳朵下面还有个小胡萝卜，跟他们的衣服很搭 乌鸦预感到没好事儿，先入为主地帮她戴上，能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江娴又开始冒坏水了，抬起手就要往他头上戴，他咕哝说我就这么一张脸，能不能省着点丢啊，嘴上虽抱怨，但还是弯了腰 江娴踮脚理顺他的长发，弄好以后，她站回原处，声音藏不住笑音“多帅啊，我不吹牛，你就穿这一身去参加海选，绝对拿第一” “可不吗，评委都乐开花了，再不给我个第一，能对得起我吗”乌鸦长叹口气，特意不往右边看，因为右边就是全身镜 江娴一晃脑袋，毛茸茸的兔耳跟她一起晃，她抱住他，连拖带拽逼他转身，直面镜子 乌鸦倒吸冷气，活了二十几年，什么都见过，但是真没见过这么损的招，再也找不出来比这更损的，也没关系，她高兴就行，值了 他躲闪，看向远处 谁料她洪亮一嗓子“呀，这不东星陈社长吗，这不东星乌鸦哥吗” 乌鸦刚才寻思没有更损的招，现在他就见识到了 他轻轻锁她喉“你交代吧，你到底是谁派来折磨我的，到底收了多少钱” 江娴两手抓他小臂，想逃，但根本没戏，跟他那肌rou饱满的大粗胳膊一比，她的小手小细胳膊太可怜了，他没用力气，她就被困住 她用美人计，仰起头楚楚可怜看他“还是被乌鸦哥发现了，那乌鸦哥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jian细” “化敌为友，罚你跟我一辈子”这姿势抱很舒服，他还不舍得撒开了 江娴哟哟两嗓“乌鸦哥也太自恋了吧，怎么就这么笃定，万一我不背叛旧主呢，万一我不服你呢” 乌鸦被噎得上不来气，趁没人经过，快速掐住她的胸脯，不留情地狠揉两下，然后撒开 “你他妈就算是母老虎，老子也能给你cao服了”他在她耳边留下一句，恰巧有两个小孩跑着过来，他飞快松开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江娴笑得全身都抖，赶紧跳过这个色情的话题，她往另一边走，刚才就想去那边，那边有海豚玩偶 她走近一看，更喜欢了，爱不释手抱住一只，这海豚够大，可能也是她太矮，立起来比她还高 站在后面的乌鸦看到这一幕，特想笑，这么点儿的小东西，抱一只那么大的海豚，打远处一看，都看不见她，全被海豚挡上了 知道她要出幺蛾子，他先发制人“不买，谁会给细作买东西，随便扔你一口饽饽馒头就算不错了，还想要海豚，海带都别想” 这话多豪横啊，如果他说完没搂着她往收银台走，那就更豪横了 排队结账时，乌鸦让她等他一下，交代完后，他绕出队伍，背影在人海消失 江娴费力地挪开大海豚露出脸来，眺望着想看看这货做什么去了，但哪里都是人，她看不见 不到半分钟，他回来了，正好到他们结账 江娴把大海豚抱上台子，他也把手里的小坤熊放上去 江娴真没想到，她吃惊地看看躺在大海豚肚皮上的迷你李社长，又看看他 乌鸦开始搪塞“这玩意儿做得挺逼真，买一个回家挂墙上，我练飞镖” 江娴的表情挺复杂，推了推大海豚，怕它掉下去 交钱时乌鸦又买了个礼品盒，还劳烦收银员打个丝带 江娴眼一瞪“你要送他” “让这玩意儿去他家招邪吧，别来咱家，我告诉你，这玩意儿一去，他家绝对闹鬼，半夜要么听见小孩哭，要么听见哀乐”乌鸦接过礼品袋，另一只手抱起大海豚 江娴乐弯了腰，非要自己抱大海豚，看她那倔犟的样子，他啼笑皆非地给她 他们是真的来晚了，很多游乐设施都关了，只能找一些还开门的场馆逛逛，走了海底隧道，看了企鹅海狮，她记得前世坐过海底列车，不过这次来得太晚，已经关闭了 江娴像模像样研究地图，找海豚表演的地方，她看了好一会儿，啪一下合上，胸有成竹说跟我走，我现在就是活地图 乌鸦表面答应，实际上真不敢放心，他拿来地图，边走边对照着 路遇一个拐口，江娴不假思索就拐，乌鸦发现不对劲了，赶忙叫住她，他瞅了好几眼地图，没写着需要拐弯啊，他疑惑问你确定这么走吗 江娴一拍胸脯“跟我走就对了” 乌鸦真觉得不对，倒来倒去看地图，小声说地图上是直走啊，你是看见路标了吗 “没啊，我靠直觉”江娴张嘴就来 真给乌鸦气乐了，他换了只手拎袋子，腾出手揽住她往直道走 “你现在可以靠直觉了，因为从现在开始，不会再有第二条路让你选了”乌鸦松了口气，还好他反应过来了，要是听她的，他们直接走到中华鲟馆了，再绕回来，表演也完事八辈子了 到达海洋剧场时，游客们大多已经落座，这是最后一场了，热闹得很，他们顺楼梯上看台，来来往往的游客太多，还总有小孩子到处窜，她怀抱大海豚，他把她拥在身前，结实的手臂比护栏还管用，人再多，她也不会被撞到 找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找到两个空座 江娴坐着也不消停，顾盼神飞满处看，哪里都好奇 其实最擅长吃喝玩乐的她，哪有没见识过的呢，别说长隆、迪士尼、杭州hellokitty这些近的，新加坡环球影城、nightzoo、首尔爱宝乐园、乐天世界、东京三丽鸥彩虹，她都挨个去过，新加坡环球影城的法老过山车，她下来之后哇哇吐，吐完还想玩，还有圣淘沙的糖果屋，像童话王国似的，她买了几大袋子奇形怪状的糖，还加钱托运回去，最后呢，放到过期也没吃完，全喂垃圾桶了 若问她今天为什么激动，那就看看她身边坐的是谁吧 表演很快开场，蓝西服的主持人在讲开场白，说话很风趣，观众席总是笑声不断 乌鸦卷她入怀，连带那只软乎乎的大海豚 沸反盈天中，她对视他回旋情谊的双眼 她产生刹那的错觉，好像他们只是最平凡的一对情侣，与这里的所有情侣一样，与满大街的市民一样，平常又普通 可事实上，他们身居高位，拥戴和喝彩自然会收获，但也要承担风险，承担他们无法预料，甚至是无法承担的风险 他曾很多次动摇再闯荡下去的心，总会试探的问她意见，想带她去到一个全新的城市，那里没有争夺，没有权与位，没有罪与罚，他们会很安稳，余生的岁月也会安稳 她不愿 她深知，只有在香港，他才是他，她也才是她 主持人欢悦的声音传来“接下来，我们要随机挑选一位幸运观众，和我们可爱的海豚朋友近距离接触” 话音未落，观众席爆发前所未有的欢呼，每个人都在憧憬，都在和同行的人热烈讨论着 江娴心中的期待高涨，但很快灭下，她从来不是什么好运气的人，也不相信运气，这种万里挑一的好事，她就别想了 乌鸦看透她，哄着说不就是摸海豚吗，一会去后台，我给他钱，让你摸个够 江娴扑哧笑，动了动屁股，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那多没意思” 她抱紧大海豚，它蓝色的背被她压出两条痕迹“我又不是没有海豚，我这只还能带回家呢” 乌鸦想笑，却在瞥到大屏幕的那刻面色骤变，他拍她肩膀，让她看那边 观众席正前方挂着巨大的荧屏，画面原本是许多观众的脸，总在变幻，现在定住了，播放的正是他指给她看的场景 江娴膛目结舌，还没想明白，就听见主持人哇了声，笑说这靓女好帅，还有纹身，那我们就有请这位靓女上台 观众席像炸开一颗雷，吆喝比之前还要猛烈，伴随着此起彼落的口哨声，剧场的吵闹一时达到顶峰 众多目光寻来，江娴脸颊像起了一阵火，直往脑门子窜，一分钟不到前，她还在宽慰自己别伤心，一分钟不到后，她就被选中了 乌鸦亦是没想到，他反应快，从她怀里抽出大海豚，跟着观众一起鼓掌，笑盈盈地催促她上台 江娴站起身，搂住他脖颈亲他，笑喊你就是我的幸运星，等他回应后，她小跑着下楼梯 这一路，她明媚的笑容难收敛，月晕给她飘逸的发丝披上迷幻的光线，一如她曼妙的腰身，妖冶乖张的花臂，都是那么诱人，却又无法触及 她前世非但不好运，还总被厄运缠身，直到来到这里，直到遇见他，从前的暗淡，忧伤，都像被风吹散的云，从此晨光微熹 他就是那阵风，她坚信 她在主持人的指导下和海豚互动，她长得甜美，却有着大片刺青，很不符，前排观众看得最清，中听的，不中听的，都一个劲儿往她耳朵钻，她谁也不管，除了看海豚，就是仰头看他 自打她下去，乌鸦就目不转睛观望，她一朝这边看，他们的视线就会不约而同撞上 看她的高兴模样，他的笑似有千丝万缕，永久消不去，散不开，她目光一投来，他扬唇的幅度就更大，是最真实的，最纯粹的，最不可怀疑的 观众和主持人不瞎，这般眉目传情谁都看在眼里，不少观众张望寻找，想知道她到底在看什么 主持人心里有数了，等她以为互动结束，道谢要走时，他匆忙叫回她 “靓女，请问你是跟谁一起来的”主持人和善问 江娴接来话筒，说到这个，她愈发收不住笑“和我条仔” 不少观众唏嘘起哄，还有些年轻男生以为她单身，想等一会儿请她喝一杯，这一听，都失望了 乌鸦看得聚精会神，笑也加深，旁人的目光迥异，一些离得远的人甚至直接站起来，非要看看这靓女的条仔是何方神圣，他全部无视，眼里只有她的一颦一笑 主持人想出暖场的法子，他征求意见说靓女，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你条仔说，我们这是电视台直播，很有纪念意义的 这话一落地，观众们纷纷呐喊，大家都很感兴趣 身处沸腾中的乌鸦大脑变空白，他几乎屏气凝神，两眼锁定舞台中央的她，表面看，他没什么反应，殊不知他环抱海豚的手正在收紧，该说不说，真有那么一丢丢紧张 江娴眼眸微阖，斟酌两三秒，之后长呼气，稳定心神 “陈先生，遇见你以前，我的岁月荒芜，曙光和希望都不属于我，直到和你相爱，我枯木逢春，心结被解开，也将先前的伤和痛遗忘，你功不可没，是你的耐心，你的关怀，你的爱，拯救了我，我没有宏图大志，也不贪求富贵名利，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永远陪伴你，多久才算永远呢，我糊涂，算不明白这笔账，那就…穷极一生吧”前段，她还可以保持平静，可是情愈发浓，她咽喉像噎住碎石，刺出微弱的语气，刺出啜泣的哭腔 前世的她，每时每刻都被顽固的回忆侵蚀，伤疤总是被揭，痛楚总是被当作笑柄 后来，她灌进半瓶杰克丹尼，再一苏醒，凛冬散尽，风和煦，阳光也美，她这片盐碱地开出花来 观众差异甚大的非议，挡不住她吟诵的诗篇，就犹如甜蜜却锋利的刀，戳进乌鸦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但不是伤口，处处是甘甜，片片是光明 他眼中的她，正在一寸一厘模糊，与舞台摇曳的镁光灯、碧蓝的水池融合为一 她没有走动，她还站在正中间 是他双眼雾蒙蒙，给景物罩上水汽 偶然一遇，她布下天罗地网，势必捕获他的人和整颗心，他甘愿做俘虏，不光现在，一辈子，下辈子，他都甘愿 有她，是他此生最值得骄傲的成就 掌声潮起潮落，主持人又说了什么，江娴听不清了，她越过密密麻麻的人影，隔着染满尘土的光辉，跌进他深邃的眼底，像遁入深不可测的海洋，不可能抽身，更不可能生还 水光在他眼里泛滥，像一条清澈涟河，漂浮着水纹，又像百川入海，通通在她心头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