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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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总会在自以为一帆风顺之际突发状况,这大概是数百年来亘古不变的真理。 “——站住。” 擦身而过的一刻,这声冰冷刺骨的喝止响起。 松阳脚下一顿,抬手把宽大的帽檐又向下拉低一截,确信自己看上去足够不起眼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一边不动声色地上前几步将一旁的紫发学生稍微挡在身后。 嗓音也伪装成完全听不出本音也无特色的粗哑类型:“请您吩咐。” 面部伤疤交错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打量他们的眼神如同锐利的冰刃,一刀刀割开周围平缓流动的空气。松阳立在几步开外佯装等候指令,面上看似从容不迫,心里多少有点焦虑。 拦截他们的男人是战斗队队长柩,从她还在奈落时起对方就是虚的心腹之一,据说一切行动只听从虚的指挥全无自我意志,可以说是虚用起来最顺手的杀人工具。 过去她虽和柩交集甚少,但也清楚这个人相当难缠,想在他面前瞒天过海是地狱难度,离开前撞上柩简直是最棘手的情况,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是碰巧还是背后又有虚的授意。 现在只能祈祷他并未起疑心……这么想着的同时,毫无起伏的冰冷声线再次响起:“你,抬头。” 伴随这句话,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起来,松阳看见柩身旁的两名成员进入备战姿态,眸光留意到垂头静立的高杉也有意无意地将手背在身后。 了解自己这个学生冲动的程度,她实在担心对方在这时不理智地出手,只得先依言抬头。 视线相接的瞬间,淡绿眼眸中映出的高大如山的身形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这么晚了还在练习吗?真是个勤奋的孩子呀——啊,别怕,我不是来阻止你的,不过偷偷溜进本丸很危险喔,幸好发现你的不是那个家伙。) (是觉得自己天资不足吗?我倒不觉得这是坏事,毕竟你的人生并非只有一条道路——在这种地方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奇怪?) (我的身份吗?和这里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分别呢,虽然我也有想过,或许有一天能……抱歉,请不要在意我,练习要加油喔,总有一日,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原来是你……首领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三年前的那场行动过于兴师动众,组织内部的私下八卦都传过各种版本,从“首领拆散一对恋人强抢良家妇女”传到“对方其实是首领失散多年的初恋情人”,斗笠下的这张脸对奈落大部分成员来说并不陌生。 立刻就有在场的乌鸦一眼辨认出来,紧接着将狐疑的目光投向大半个身体都被对方挡住的第二个人。 “在你身后的又是谁,你们外出是否得到首领许可?” 面容一旦暴露,名义上作为囚犯的自己会遭到盘问在松阳意料之内,她就知道虚那个坏心眼的家伙不会那么好心让自己把人顺利送走,一定会在紧要关头给她设置难题。 数百年前见过她的那批成员早已作古,多年来她一直作为虚的影子隐没于这片永夜,虚不在时替他掌管组织的那段日子也一直戴着同款乌鸦面具,不过历来也只有戴上面具之人才能对奈落众发号施令。 整个组织估计除胧之外,也不可能再有人知道这张脸的真实身份,以及那张乌鸦面具下的真容。 与其胡乱编造容易被识破的借口,松阳干脆直接搬出虚的名头:“此次外出是虚的要求,诸位确定要继续问下去吗?” 这个名号对于奈落众有绝对的威慑力,对面的乌鸦们立刻开始犹豫不决,松阳听见其中一名成员正向一言不发的柩附耳请示,估计是在询问他是否需要向虚证实此事。 所幸虚那个家伙对自己一向言而有信,松阳并不担心他们实际去证实的结果。 对方凌厉的目光还停留在她面上,配上那副凶恶的长相按理来说十分具有压迫感,松阳一脸平静地和他对视着,意外地没从中感觉到什么明显的恶意。 过了几秒,柩率先移开眼。 “既然是虚大人的命令,不可耽搁,且去便是。” ……这就过关了?本以为还得耗上一阵子的松阳略微有些惊讶,这个人居然比想象中要好说话得多。 不过危机总算解除,她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不卑不亢地道了声谢便赶紧领着自己学生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有惊无险地走出村口之后进入大片开阔的山林,又在这片看似无人的山林间行进一段距离就彻底离开周边暗哨监视的范围,村落和林中的小楼都被远远甩在身后看不见的位置。 看到破旧的屋敷就在眼前,松阳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忙安慰跟在身旁一路闷不作声的紫发学生。 “好啦,到这里的话暂时就安全了,晋助可以不用那么紧张了喔。” “那只乌鸦……” 心里仍然惦记着松阳方才不同寻常的反应,按捺到现在高杉才忍不住问出口:“很让老师在意吗?” “是说柩吗?” 反正已经远离总部,松阳也不介意给自己学生稍微透露一点奈落的情报,边推开灰扑扑的柏木大门踏过铺满落叶的石板路、进到那间年久失修的破败和室,边解释道。 “他是奈落战斗番队的队长,的确是个棘手的角色,怎么说呢,是那种不近人情的死板性格来着,实力不算出类拔萃,但胜在忠心。” 说到这里又长舒一口气,“老实讲,看见那个人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还好没有发展到最坏的地步,嘛,也算是幸运吧。” ……只是幸运吗? 斗笠下的碧绿独眸暗了暗,视野中映着对方笑眼弯弯的模样和解下斗笠后披散一肩的浅色长发,高杉没有立刻接话。 他看得出来,那个男人注视自己老师的眼神藏着某种非常微妙的感情,分明是有意放过形迹可疑的他们,当然松阳本人可能意识不到这点,这个人对于人情的迟钝向来非同一般。 说到底,高杉其实有点想不明白松阳为什么是被关在这片乌鸦巢xue里,而不是在名为虚的男人身边。原本根据现有的线索合理推测自己老师曾被迫依附于虚,从战斗力来说想必也是奈落一员甚至居于高位,但根据那群乌鸦的反应,似乎又并非如此。 在那群乌鸦眼里,他的老师仅仅是三年前被那个名为胧的家伙带回来的女人并没有其他身份吗?当年那场行动的目的不是抓捕叛逃成员,而是出于身为奈落首领的男人的私欲吗? 战场内外数次交锋,对方屡屡针对他的行径有目共睹,那家伙一和他对上就恨不得致自己于死地,也因此致他失去左眼,这一次很明显是碍于去向不明的卷宗才没法下令格杀他,否则他难说能不能活着见到松阳。 这份杀意绝不只单纯针对交战敌方,完全是出自个人私怨的发泄,甚至为让他们死心不惜编造那种拙劣的谎言,对松阳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考虑到对方与老师看似年龄相仿,或许老师与那个男人曾有过什么,虽然不了解他们之间具体的纠葛,也不清楚老师对那个男人的态度,但既然老师选择了和自己离开,就证明那些事情无关紧要,并不会让老师产生动摇。 考虑到这一点,他也应该安心才是,无需再过多探究自己老师不愿提及的那段必然十分痛苦的过往。 ……话虽如此,仍然有种不安隐隐盘踞心间。 “晋助?怎么了吗?” 半天没等到回应,一转头就瞧见身旁的紫发男人神色沉郁眉头紧锁的样子,松阳还以为是刚才步伐太快牵扯到他腹侧未痊愈的那处刀伤,忙拉着人就地坐下来,示意他褪下半边衣袖让自己检查。 “是伤口痛吗?都怪我太粗心了,光顾着赶路忽略了晋助还是个伤患。”一进入师长模式就情不自禁地念叨开了,“出发之前应该再给晋助换一次药的……” 细白的手指隔着层层绷带触碰的力道尤其轻柔,近在咫尺的淡绿眼眸中满是熟悉的自责。 “幸好没出血,不然伤势会恶化的,真是的,我怎么也没带上医疗物品呢……啊,晋助还觉得痛吗?不知山里能不能采到止痛的草药,止血的草药也需要找一些来……” 密林围绕的古旧屋敷将世间喧嚣隔绝在外,午后幽静的和室里只有面对面而坐的师生二人,阳光透过破落的屋顶投下满地摇晃的斑驳光影,一阵穿堂细风吹进敞开的纸拉门。 风声中一声声淌开的温柔嗓音融化进庭院内潺潺的池水声中,霎那间周遭声响都消失殆尽,只剩下面前的人一颦一笑美好如初的模样,无比清晰地映在瞳孔中。 这一刻,走过战火纷飞历经乱世千锤百炼的鬼兵队总督莫名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年少时倍加珍惜却被残忍夺走的那个美梦,此刻就在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确确实实地存在于眼前,却又过于如梦如幻而不真实到让人不敢去碰。 “哎呀,我怎么又说个不停了呢。” 说着说着就变成老妈子式的自说自话,松阳自己也觉得难为情,明知学生长成大人,作为师长还是会cao心过多,也不晓得人家不答话是不是嫌烦。 确认伤口无碍,她也放下心来:“好啦,晋助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找找——” 正想起身,腰后圈过一只手臂猛地将她往前一带,她整个人面朝前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身体被紧紧嵌进男人的胸膛。 “晋助?” 把她拉过来的高杉也不说话,只死死抱着怀里的人不放手,箍住对方的一双手臂绷住肌rou收紧力道,一举一动犹如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救命浮草。 重逢至今,这是头一回从这个行事果决的学生身上感受到如此清晰的脆弱情绪。松阳怔了一下,缓缓抬起手回抱住他微微发颤的肩膀,安静地放任他将自己越抱越紧。 “……老师……” 直到彻底走出那片暗无天日的永夜,才终于有了夺回这个人的实感。 “是老师,对吧……” “嗯,是我,晋助的老师,如假包换没错喔。” “老师会……一直在吗?” 仿佛年幼的孩子害怕被抛弃时一样不安而又小心翼翼的语气,听得松阳心口倏地一痛。抱歉,晋助…… “嗯……我会的。” “真的吗?” “真的喔。” “以后也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吗?” “嘛,如果晋助不嫌弃我会一直啰啰嗦嗦很烦的话。” 男人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换上一副闹别扭的孩子似的口吻:“老师才不啰嗦,我才不可能嫌弃老师。” “是是,晋助最乖啦。” 变得跟小时候一样黏人的紫发学生又缠着她嘀嘀咕咕地撒娇了好一阵子,才像是安心了似的慢慢放松禁锢她的力道。 松阳又拥着他柔声细语地安抚了好一会儿,指尖滑过对方后颈处缓缓往上游走至后脑,在某一处停顿片刻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风和日暖的秋日,平静到时间的流逝都停滞下来。等待夜间的汇合之际,两个人肩碰肩坐在门外长廊的木地板边缘,看着头顶那片浮云流动的青空轻言慢语地闲聊。 “银时和小太郎……他们俩还好吗?” 也和你一起上战场了吗?这句话松阳并未问出口。答案不言而喻,况且关于战争的记忆从来只有沉重的部分。 “嗯,老师放心吧。”虽然不太想提那两个早已分道扬镳的同窗,高杉还是乖乖地有问必答。 “根据我那边的情报,他们两个现在都藏身在江户,平安无事。” 顿了几秒又说,“老师想看望他们的话,我会想办法联系上他们的。” 松阳点点头,也没回答要不要看望,又轻声问:“那,其他孩子呢?他们……” “也很好,都在长洲,老师不用担心。”这次作答的语气要生硬得多,感觉是发生过什么过节的样子,松阳想了想,没问他前因后果,高杉显然也不打算对她细讲。 当年松阳被带走私塾被烧毁后,他有心集结众人去江户打听情报,却不料城里有好事者以结党营私之罪向奉行所告发,作为主使者的他们三个被通缉不得不离开长洲,走投无路之下只得投入攘夷战场,自此背井离乡。 不过,回不去的家乡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家乡,从来都只在有这个人的地方,归去之所在哪,家乡就在哪。 “说起来,老师想去宇宙看看吗?” “宇宙吗?说起来还真没去过呢,对那些大家在说的天人什么的也完全不了解,去宇宙是要坐飞船吗?好像会很花钱的样子……” “没关系的,我带老师去就好,我的鬼兵队有能在异星航行的飞船,这些我都可以替老师安排。” 急切的口吻怎么听都像个在恋慕对象面前急于表现的青涩少年。 “不管老师想去什么地方我都会陪老师一起,老师想要什么我也都可以帮老师取来,只要老师能够开心,我什么都会去做,也什么都……” “欸,一定会被晋助宠坏的吧,这可不行啊,太过依赖学生的师长绝对会变成那种花钱大手大脚还把高额账单寄给孩子的糟糕大人,倒不如说现在的自己就有点……” 一次又一次欺骗珍视的学生们,一次又一次让他们的期望落空。 如此不负责任的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不好吗?我想让老师一直依赖着我,被我好好保护着,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作为学生的我才罪该万死。” “不要说那种话,无论怎么样晋助都要好好活着,不要做会让自己卷入危险的事,要知道珍惜自己的性命,别再轻易受伤……” “是是,那就需要老师随时在身边监督我了呀。” “……嗯。” 天色微微暗了几分,流动的微风中夹杂着气温下降的凉意,远处的落日正在接近山头,天边染上金红的余晖,傍晚的山林间传来乌鸦的嘶鸣。 耳边的呼吸声趋于平稳,高杉将松阳靠在自己肩头的身体往自己怀里带了一把,好让她能够枕在自己大腿上睡得更舒服。 安静了片刻,淡绿的眼眸突然睁开:“晋助?” 高杉闻声低头望她,一边伸手替她捋开盖住侧脸的发丝:“老师?怎么了?” 松阳没有看他。 “要和我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