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什么？ 松阳脑子卡了一下，“全宇宙公开？？” 下一秒反应过来，她倒抽了口气，那岂不是说…… 虚的身份以及和她一模一样的真容已经暴露于公众视野下，地球上所有看过那场直播的人类都知道他们是不老不死的非人生物，包括整个江户城内外和天照院奈落的成员们、她和虚认识的每一个人、以及歌舞伎町那些见过她的人——难怪银时跟小太郎每回和她出门都要先给她遮住脸，还说是为了她的安全。 “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消化掉这一惊人的消息，松阳一阵头大。 她当时还以为虚露脸只是和联合军那边通个话，压根没想到虚居然是明晃晃地就把他自己的存在直接公之于众了，怪不得不许她入镜——他也太草率了吧？？ “形势所迫嘛。”银时姑且帮腔了几句，“主要是联合军那边先全宇宙公屏道破虚的身份指名道姓对他宣战，而且回应的方式越光明磊落越能杜绝外界猜疑。” 据他这几天的持续关注，虚的热度已经被其他更吸引民众注意力的事件盖过去了，那段直播影像和流传的正脸照片也被处理得差不多，风波日渐平息。 “实际上也不是人人都看过那段直播，看过的更没几个人相信公开承认自己不老不死的人讲的是真话，就没什么人会对他们眼中脱离现实的话题感兴趣，估计虚那家伙是看准这一点才敢莽，松阳你放心啦。” 看她神色忧虑不减，银时忙安慰她，“过阵子就没人关心这事了，到时候你就不用再戴口罩了，而且你出门在外阿银肯定会跟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行动的。” ……她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她是担心万一再招来像天导众那样觊觎龙脉的坏蛋给虚带来危险，地球外各种阿鲁塔纳相关势力当然清楚虚所言为实。 这毕竟不是该对与此无关的学生倾诉的烦恼，以免这个责任心过强的孩子卷入进来，心里发愁，松阳没说什么，换出平日的笑容，把话题转移开。 总而言之，不论日后会发生什么，从今往后她都要努力保护她的弟弟，就像他数百年来由始至终都保护着自己一样。 “对了……” 走到楼下，她在路边等银时捣鼓那辆被他称为“小绵羊”的银色电动车时，把车推过来的银时略显忐忑地问她。 “老太婆她们，还有新吧唧他们其实都知道你的事，松阳你会介意吗？” “不介意呀。”松阳笑着摇头，“大家都很友善呢。” 昨天那场聚会中，她半点没察觉到那群人已经彻底了解她的真实身份，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很平和如常，连她提到虚都无异样反应，阿妙小姐还建议她多动手教育自己弟弟，送她这身衣服的登势小姐更是发自真心把她当成外表这副年纪的普通女孩子看待。 正好在酒馆门口，她问银时：“衣服的事不需要我亲自去跟登势小姐道谢吗？” “不用啦。”毕竟害得楼下邻居听了大半夜不和谐动静，万事屋老板眼神飘忽了一下，“阿银帮你谢过了，而且熟人之间不讲究礼来礼去的，你就安心穿着吧。” “嗯，登势小姐真是个好人呢。” ……真好啊，银时所生活的这条街，和陪伴他的这些朋友们。 那种仿佛能够接纳一切包容一切不需要任何负担的温暖氛围，漫长的过往一千年中，从未遇见过，从未体会过，让她前所未有地居然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异于常人不老不死的怪物也没什么大不了，不知虚若是身处其中是不是也能感受到久违的放松呢？ “住在歌舞伎町真的很不错呢，好想来万事屋住几天喔。” 被银发学生抱上后座带上防风头盔，松阳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了，给于自己前方坐上驾驶位的银发男人围上，又像看过的漫画里那样伸手揽住他的腰，情不自禁发出这句感叹。 空荡的脖颈间绕上暖和的毛绒围巾，腰间圈过一双温热的手臂，后背贴着一具散发出清雅香气的温软身躯，眸色温暖如火的绯红眼睛映着后视镜上那张自己深爱入骨的秀美面容，银时低声道。 “想来就来呗，阿银随时欢迎哦，就是环境很吵，没长洲那么宁静，不晓得松阳你习不习惯得了。” “热热闹闹的挺好的呀，比我现在住的那间院子好多了，后山平常都没什么人烟，胧和虚又时常不在，老是一个人有点寂寞呢。” “安啦，阿银以后会经常来烦你的，还会叫上假发一起，他那个人吵起来可没个完，保证你那里热闹起来。” “才不会烦呢，你们俩来看我，我开心还来不及，不过银时可别只顾着我耽误工作喔，有空再来就好，忙的时候偶尔和我打打电话发发简讯就好啦。” 小绵羊风驰电掣地发动，街边的风景开始快速退后，传入耳中的低沉音色带着呼啸的风声。 “嗯，阿银一定不会让你感到孤单的。” 少年时立下的誓言终于能兑现，往后余生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用这段有限的生命能活过的每一天去保护你、陪伴你。 头一回坐这种行驶时车屁股会冒烟的现代交通工具，对松阳来说感觉相当新奇，她看过的那部恋爱漫画里，男主角就是骑这样的机车带着女主角兜风，他们俩现在的状态和漫画里极其相似。 “话说，松阳你应该是第一次坐这种电动车吧？” 驾车中的银发男人显然也考虑到这点，不忘叮嘱她，“阿银的小绵羊比不上坐驾笼那么稳，你抓紧阿银千万别松手哦，阿银会尽量开慢点不颠到你的。” 少许颠簸并无大碍，脑袋闷在阻挡住冷风的头盔里，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这个属于银发学生的背影，环抱男人腰身的臂弯依言往内收了收，感受着衣料下传来的炙热体温，松阳“嗯”了一声，莫名脸颊发热。 ……银时是自己的恋人了呢。又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恋人之间一般都会做些什么呢？除了接吻拥抱身体亲热那些黏糊糊得让人害臊的事，应该还会有其他事可以做吧，例如约会—— 说起来，他们俩现在这样算是在约会吗？似乎更像是约会结束后被银时送回家吧？ “银时？” “嗯，怎么了？” 似是误会了什么，没等她再开口，银时立马把本就很慢的车速放得更慢了，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地问，“是不是颠得不舒服？” “没有啦，我是想说，下次我们去正式约会吧。” “约、约会啊……” 小绵羊的卷毛驾驶员跟着车身一起不易察觉地抖了抖，“好、好啊，松、松阳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唔……”对于一个多年来足不出户不怎么熟悉外界的人来说，一时之间还真难想到答案，何况去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回忆着漫画里有关约会的剧情，松阳笑道，“约会的地点由银时来决定吧。”又坦言道，“不管去哪里都可以啦，约会的重点是对象嘛，我只要能和银时在一起就很开心喔。” 话音落地，行驶中的小绵羊陡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嘎”刹车声。 日常被自家天然又呆萌的恋人兼老师一记直球撩得脸红心跳，银时一个招架不住差点手一抖翻车，堪堪把车停稳。 ——可恶！这个毫无经验的家伙谈起恋爱来为什么这么会撩啊？！ 停车这一下颠得还挺厉害，都把松阳给惊了一惊，忙搂紧他以免他失去平衡。 “是车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啦，别担心，撞到东西而已。” 确认过自己身后的人平安无事，小绵羊又匀速行进起来，被心上人搂着的卷毛驾驶员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老男人脸，佯装从容地回应自己恋人约会的话题。 “那就让阿银来安排呗，靠谱的男人当然要把约会的过程一手cao办好才行。” 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做一个最完善的约会计划，首先就是得攒够钱买求婚戒指——连给心爱的女人惊喜都做不到你还算什么男人啊坂田银时！！ “给阿银一点时间。” 映在后视镜上的红眼睛“腾”地变成两团熊熊火焰，一缕缕卷毛的发尾在风中“呼啦”荡开了一簇簇火苗。 “阿银绝对要给你一个超棒的浪漫约会，松阳你到时候就等着阿银来接你吧！” ……感觉这孩子似乎燃起了什么不得了的斗志呢。 “嘛，那我就先期待着啦。” “尽管交给阿银吧！阿银一定会努力的！” 十几分钟的路途不算长也不算短，但一路聊着聊着时间就过得特别快，没一会儿就抵达那座护城河围绕的古色古香的城池前。 机动车不便进城，车一停，看见将城内外隔开的那道熟悉城门，松阳心中不禁有些遗憾，再看着把她抱下车的银时将小绵羊停到一边向她走过来，心底油然生出一股不舍。 ……恋人之间，或许都会有这种不想和对方分开、时时刻刻都想和他待在一起的心情吧？ “银时要在我那边坐一坐、吃个午饭吗？” 被已比她高出小半个头的银发学生牵起手走进城门，一路往后山走，松阳忍不住问，又补充道。 “院子里现在没人，时间还早，胧不知会忙到几时，虚那家伙很有可能几天都不回来，我今天恐怕要一个人待很久。”话里行间都是想把人留下来。 本是想着不打扰她和某个灰毛男谈心，把人送到就打道回府，但既然顾虑的对象不在，几经波折好不容易得偿所愿的银发男人同样时刻都不想和深爱入骨的恋人分开，点头如捣蒜。 “好啊好啊，阿银陪你等到师兄回来呗，你一个人待着阿银也不放心。” 一有机会就想让学生们多联络感情，眉眼弯弯笑着的长发师长顺势道：“那银时不如今晚在这边过夜吧，等胧回来你还能和他好好聊一聊呢，相处多了你们俩就会加深对彼此的了解啦。” 走在她身旁的银时：“呃……”，嘴角抽了抽。 先不提那位小心眼的灰毛师兄有没有话能和他聊、会不会想和他聊，和那家伙睡一屋，他真不会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身上插满毒针吗？？ 红眼睛悄悄瞥了眼她带着期待的笑容：……算了，她开心就好。 “嗯，没问题啦。” 一同回到那间密林中的庭院，推开门进屋，果不其然空无一人，松阳发现她昨日出门前留下的便条已被取走还换了一张新的，上面是熟悉的属于大弟子的字迹。 内容大致还是交代今日依旧有事外出，以及若她回来，冰箱里有新做好的食物加热一下就能吃之类的日常嘱托。 正好临近午饭点，松阳查看完便条，招呼过随行的银发学生就要去厨房：“我去拿点吃的过来，银时等我一下喔。” 见状，刚在榻榻米上坐下的银发男人立即起身跟了过去，就像他隐藏身份的那七天一样。从小到大他跟在她身后的习惯都一成不变，不论何时，只要这个人身处自己视野中，能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心就会很安定。 不过那时只能默默无言地跟着，不敢靠近，更不敢有任何暴露自己的举动，现在当然无所顾虑。想尽可能在自家老师面前挽回一点所剩无几的好男人形象，进了厨房银时就一如既往包揽下所有的事，包括饭后收拾餐具，搞得全程无从插手的松阳尤其不好意思。 “真是的，明明该是我来招待银时才对呀，结果成了银时自己做这做那的。” “有阿银在，本来就不该你做这些嘛。”在厨房里洗碗的银发男人的背影看上去相当可靠，言行举止颇具成熟男性的风范，“家务活不让老婆动手可是作为好丈夫的自觉哦。” 大概是长成大人，又或者如今已是恋人关系，他说出这种和少年时相差无几的话并不会再给人那种人小鬼大的好笑感，反而令等在一旁的长发师长听得莫名有些脸红心跳。 盘踞心头的那股甜蜜滋味包裹着心脏始终挥散不去，尽管过去数百年从未曾体验过，却好像与生俱来就能明白，这便是人类所说的“恋慕”的心情，自己的的确确是在喜欢着这个人的，无时无刻不在深刻地感知到这一点。 注视着那个蓝白云纹羽织的身影，带了一点水光的绿眼睛眨了眨，心声滑出口。 “好喜欢你喔，银时。” “——！”啊啊啊又来了又来了！！ 差点一个手抖摔掉正在洗的盘子，再度被一记直球打得措手不及的银发男人脸色爆红，背对着人家头都不敢回，结结巴巴地回应自己恋人的坦诚。 “阿银也、也是哦，很喜、喜欢你。” ……最喜欢你了，笨蛋松阳。 不论是师生关系还是恋人关系，只要是和对方在一起独处的时光，两个人不管说什么好做什么都好，从来不可能会感到无聊，很快就到了晚上。 晚饭后还没见谁回来，松阳决定先去洗澡，取换洗衣物时顺带上一套同居一室的大弟子的深灰色中衣，拿给今晚留宿的银发学生。 “之后会给银时准备专用的衣物啦，这次就先穿胧的吧，你们俩身形差不多，银时穿这身应该也合身，啊，对了。” 习惯性顺嘴问一句，“银时要和我一块儿洗澡吗？” 一听这话，面前的卷毛脑袋快摇出残影，拒绝的态度溢于言表：“不不不不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那种“坦诚相对”湿身play肌肤相贴蹭两下就能“呲溜”蹭进去的环境他绝壁会把持不住的，阿银真不想当不动大脑光会动下半身的禽兽啊喂！ 再者退一万步说，假若他抗住了诱惑没下手，万一给某位师兄撞见共浴的场面也很糟，天晓得那个究极病娇会不会一受刺激就黑化，等他一走就又对松阳强制play。 “咦？”松阳不解他的反应，“为什么不行？我们以前不是经常一起洗吗？” 难以对疏于人情世故的师长兼恋人解释实情，银时含含糊糊地东拉西扯了一堆，总算把面上还有些迷茫的长发美人哄到抱着衣服乖乖一个人去浴室了。 先前住在这里的七天，基本了解清楚这间屋子的布局，从橱柜里拖出两床被褥铺好——才没那么好心还给暂时不在场的情敌铺床，他放松地往榻榻米上斜躺下来等人洗完澡出来。 一门之隔内引人遐想的水声淅淅沥沥响了一阵子，压根没察觉室外有人接近的动静，通往廊下那扇紧闭的障子门却突然“撕拉”一声从外被推开。 听闻声响，银时悠闲地一转头，冷不丁对上一张熟悉的脸，瞳孔一震。 ——喂喂喂！先回来的怎么会是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