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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术的府邸里,听着纪灵的陈述,袁术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半晌才说:“好。。好。。孙伯符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这才是正义之师,王者之师。。。”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看了一众幕僚。

    叹了口气,吩咐:“主薄,多支取一份银两,赏给袁宪的家人度日。。。就说袁宪是阵亡的。。。不要提及抢粮之事。”

    “喏”众人齐声答应。

    “吴景孙贲有消息么?”袁术有些不耐。

    “主公,吴景一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刘繇不是好打的,兵精粮足不说,还有山越匪徒策应。吴孙二位很是艰难。。。尤其是粮秣。。。“ 袁涣奏道。

    ”粮秣。。。粮秣。。。他们孙家的人干事儿都是这么自相矛盾的么?舅父表兄不断催粮。。。孙策却把粮秣归还民仓。。。既然这样,传令孙策立刻猛攻舒城,尽快拿下。否则,孤也断他的粮。 孤就不信了,江东猛虎之子会攻不下一座小小的舒城?“

    袁术说罢,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无人答话,于是他看向大将桥蕤”桥公, 你觉得孙策能否速战速决呢?“

    ”主公。。。这个。。。孙策本来已经奇袭了舒城。。。要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他恐怕已经把陆康的首级捧到主公的案几上了。“桥蕤躬身道。

    ”哦,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袁术急忙问。

    ”末将的探报说,本来孙策的突击队已经在渡过南溪水了,突然水势暴涨,将他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若是孙策此击奏效,主公你怕是已经坐在陆康的正堂之上了。“

    沉吟半晌,袁术突然抬头:“你说有人从中作梗?这人是谁?”

    "这个。。。"桥蕤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识破孙伯符公子声东击西之计的是他的发小,周瑜周公瑾。拦水坝水淹骑兵的也是他。”

    “哼。。。岂有此理。去把周尚给孤找来。”

    夜已经很深了。

    周瑜在凉亭里仰面看着朦胧的月色。

    周峰过来给他披上一件黑色的貂皮大氅。

    “公子,回去歇下吧。夜已经很深了。”

    “舒城那边情形如何?”周瑜轻声问。

    “唉,今天又有一个小冲突,城里的兵丁想冲出包围,估计是去找救兵。。。结果被伯符公子的军兵全歼。。那几个兵丁的亲属哭声震天,真可怜。”

    周瑜不语。

    “公子, 我还听说,袁术又给孙公子送来了新的抛石车和爬城云梯,并催促限期破城。 看来不久之后舒城定会血流成河了。。。”

    周瑜一声不吭,半晌才道:“峰叔备马,我要去庐江太守府一趟 。”

    “公子, 庐江太守因着公子是孙大公子密友,心生嫌隙,对你颇有敌意。。。公子此去,不无危险。你现在可是庐江周氏的根基。。。莫学晖公子,一时疏忽铸成大错。。。”周峰难得对周瑜说话如此直率而坦白。

    周瑜淡淡笑笑“陆季宁再昏聩,也不会拿他陆家子嗣做赌。”

    皎洁的月光下,周瑜一人一骑在偏僻的舒水西岸小径上缓缓而行。

    路过一片火红的枫树林子,树叶已经落得十之五六,林密叶疏。

    忽然脑后一阵风声,周瑜迅速翻下马,藏身于马腹一侧,一柄银光闪亮的古淀刀从他的眼前一晃而过,紧接着传来一声轻笑:“周公瑾,功夫见长啊。这你也能躲过?”

    周瑜跳下,和翻身下马的孙策对视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张开双臂,紧紧相拥。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周瑜先松开拥抱着他的孙策,在月光下,舒水泛着银光。

    孙策痴迷地上下打量周瑜。好像已经多年未见似的。

    “阿瑜, 你清减了许多,只是我的阿瑜越来越漂亮,飘逸英挺,从美人儿变成俊朗美男!”孙策还是一如从前,上来就是笑语连篇。

    突然,周瑜撩开衣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举过头。

    “兄长在上,臣弟周瑜替舒城百姓叩谢保全之恩。”

    周瑜的举动吓了孙策一跳,急忙把他拉起来。

    “阿瑜, 你这是为何?从小到大,你从来没喊过我兄长。。。还自称臣弟。。。这。。。这。。。这。。。不是要把我孙策当成主公哦?” 孙策越想越激动,竟然手有些颤抖地摸摸脑袋。

    周瑜的双眸像黑宝石般在月色下熠熠闪光:“伯符兄长胸怀大志,为天下苍生,为平生豪情,一定不会屈居袁术之下。 ”

    孙策歪着脑袋:“阿瑜, 你真这么想?这么说,我孙策不是池中之物?”

    周瑜被他气笑,嘀咕了一句:“你当然。。不是王八。。”

    孙策没听到也没多想。他满脑子想着的还是周瑜刚才那一拜, 把俏脸凑过来问:“阿瑜可否。。可否来你策哥麾下?”

    周瑜心想,你孙伯符还真是给个梯子就上。马上就自称策哥了。。。

    他不置可否,只是盯着孙策:“伯符兄既然明白愚弟的意思,可否从现在做起,收拢天下之心尽归孙氏?”

    “你的意思是?” 孙策见周瑜神情肃穆,也郑重地盯着他问。

    “舒城是瑜之故乡,也是伯符兄熟悉之地。。。强攻舒城,陆季宁必定驱全城青壮拼死守城,一场血战在所难免。周瑜不愿看殷红遍洒舒城的青砖黛瓦,雉堞城郭。” 周瑜顿了顿, 眼角有盈盈水光,在月色里晶莹透亮。“兄长可否放弃攻城?保舒城百姓平安?”

    “放弃攻城?”孙策挠挠头,半晌说不出话。如果只是他自己,他会同意周瑜。舒城是多么美丽静谧的一座小城啊,那里不但有他和阿瑜纵马驰奔的青丘,有杏花满天的舒水堤岸, 还有他们演武排兵的墩堡。。。舒城的民风醇厚,当年母亲弟妹们没少受到四邻坊民的帮助。。。这里在黄巾之乱的时候,也没有遭受多少战火。堪称是当今大汉境内的一处净土。 要多么狠心的人才愿意看这样的地方血流成河,断壁残垣呢?

    可是。。。袁术那里。。。想到袁术的许诺,庐江太守,这一方诸侯般的职位正是自己和阿瑜实践少年时壮志宏图的最好途径。。。更何况陆康那个顽固的汉王朝拥趸还有间接害死阿晖的嫌疑,攻下庐江,可以弄清楚这桩旧案,解脱阿瑜心头的重负。

    看见孙策剑眉紧锁,半晌不语。

    周瑜温言道:“伯符兄,瑜知你鸿鹄志向,并非劝你放弃取庐江,而是请你不要攻城。”

    “不攻城,如何能拿下庐江郡府?”孙策脱口而出。

    ”围而不打,不战而胜。“ 周瑜一字一句地说。

    ”围城不打?阿瑜, 我已经听你的,围城数日,并未强攻,可是陆康那厮并不献城, 还每日派兵出城四处讨救兵。 若真有救兵来,里外夹击,我们就会全军覆没。 何况,就算我完全按照你说的,四面合围舒城, 那里面的百姓假以时日,也会饥荒而死。“ 孙策边说边想, 把思路理清楚了。

    ”伯符兄只要不强攻城郭,可以合围四方防止外援进入。瑜愿进城劝说陆太守识时务,明大义,献城投降。“ 周瑜冷静地说。

    ”阿瑜, 你疯了?我敢保证陆康那厮一定想把你抓到甚至。。。甚至。。。像对你兄长那样。。。他心里只有那个狗屁汉天子。。。哼,四百年前,这天下既不是大汉的天下也不是刘氏的天下,我们脚下的是吴越故国,西面是楚天舒阔。中原是燕赵秋歌。。。凭什么这好好的天下要归他一人一姓胡作非为。这陆康老儿明明是吴郡士族,却跪舔远在洛阳的痴懦天子, 早晚自食其果。阿瑜你在他们这些腐儒眼里就是个另类,巴不得把你擒拿了献给朝廷。你可别犯傻,像你晖。。。“孙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生怕戳到周瑜内心最软最痛的地方。

    孙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就算我听你的,围而不打,曹cao发兵来救当如何?你不会真觉得你未来的岳丈能打得过曹孟德吧?他们刚交过手,你岳丈可是马不停蹄,一路从兖州逃到寿春的。”

    孙策深知袁绰对周瑜一往情深,若不是周异去世得不是时候,十八岁的周瑜要守孝三年,说不定此刻袁术早就是周瑜的岳丈了呢。

    周瑜的脸红晕蒸腾,听出了他的弦外揶揄之音,冷哼一声:“十多年过去,阿策还是如此好笑语,随便打趣属下,如何做得主公?”

    “得啦,阿绰小姐对你可是没得说,还托我给你带了东西,可惜我忘在军帐了。她千叮咛万嘱咐,攻破舒城时,一定不能伤害周氏族人,还让我见到你,立刻把你带回寿春。” 孙策看周瑜脸上的尴尬红晕,觉得好笑,可是正事说完才能再接着逗他:“阿瑜, 讲真,曹cao或者徐州的那个所谓的啥皇叔来解救陆老朽怎么办?我可不能为了你坐以待毙!”

    “放心,曹cao现在和袁绍公孙氏纠缠不清,徐州的刘备刚刚得到一小块立足之地,他不敢擅自离开,别忘了吕奉先虎视眈眈,随时可以背刺这二人。他们一年之内绝无南侵之力。” 周瑜用佩剑在地上画着舆图,给孙策讲解着形势。

    “伯符,给我几个月,就几个月,新春到来的时候,我一定还给你一个完整的没有战火破败过的舒城。” 周瑜澄澈的眸子像天上的明月,皎洁无暇。

    孙策看得心潮澎湃,猛地抱住周瑜高大的肩头,把俏脸凑上去,压低了嗓音:“一言为定!”

    转念一想,又拉住周瑜:“等等,周公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不打仗,让我在城外扎营围城,这多闷得慌?”

    周瑜看着孙策扭曲的俏脸,不觉微笑:“徐州被刘备等人占据,徐州广陵人张子纲此刻正奉母丧在江都乡下避祸守孝,伯符兄不是早就想见此奇人名士么?若兄长此刻人在寿春,去拜访谁,都立刻被袁公知晓。伯符兄攻打舒城,谁也不会想到你可以抽身去见张子綱。 这样的天赐良机,如何不用?”

    “我的阿瑜美人儿就是神机妙算,足智多谋!哈哈,就这样定了,反正我现在要强攻舒城,你也一定出手阻拦。我又打不过你。。。不如就卖你个人情,就坡下驴。。。我去拜访张子纲,你呢,替我看好了陆老朽,他要是有异动,我拿你是问!” 孙策狠狠地用右拳擂了周瑜的肩膀一下。

    “兄长世间骁勇无双,能征惯战,我一介草民怎么拦得住。还是伯符兄体恤庐江百姓,不忍战火涂炭生灵之心而已。” 周瑜恭敬地施礼。

    一席话说得孙策心花怒放,他就喜欢周瑜的有分寸,知进退。明明是他排兵布阵远胜于己,他却从不居傲,给自己留足了面子。 不像父亲留下的将军们,虽然也都是当世猛将,却往往从不谦逊,忙不迭地接受别人的赞扬,甚至还自我表扬。 只有周瑜每次说话让孙策五脏六腑都那么舒服。

    端详着月色下周瑜高出自己一头的英挺身姿,棱角分明立体俊朗的侧影,充满了青春男性的魅力。

    孙策右手搂住周瑜,附耳道:“公瑾越发妙曼了,为兄要是女子,早就按奈不住,要上下其手了。。。哈哈。” 说着左手不老实起来。

    周瑜白了他一眼,推开他的咸猪手:“孙伯符,你是正经不了一刻钟。。。莫非也在寿春的士族那里学了龙阳之好?”

    “我女儿前天都已经落地了,什么龙阳之好?这要怪你,周公瑾,你生得如此长壮美姿貌,我见都倾心不已,何况阿绰小姐。。。你不该让人家朝思暮想。。。再说你也快十九了。。。你那士族大家的出身,肯定没尝过女人之味吧? 嘿嘿,我告诉你。。。挺不错的。。。一炷香的功夫,浑身冒汗,骨痛筋软。。。哈哈,那上官氏就知道像猪一样哼哼。。。叽歪了半天,也不过是个女孩子。。。”孙策越说越兴奋,军旅之中,青春正年少,又都是男子,在还未娶妻的周瑜面前炫耀自己的勇武,让上官氏不到一年就诞下一女,对在周瑜面前常常自愧不如的孙策来说,不啻于一种炫耀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