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须佐之男猛得从床上醒了过来。

    惊醒过来的一瞬间他坐起身来，趴在他胸口睡得正熟的猫儿突然就被掀下了床，肥圆的身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来，猫儿甩了甩头，竟是原地又倒下去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须佐之男大口地喘着气，试着尽快从被拉入深渊之下的窒息感中缓过神来，屋内灯火昏暗，距离自己睡下应该没有多久，神明的视线在黑夜之中不太受影响，但是须佐之男还是下意识地去寻床头的烛灯。

    许是手还在发颤，他竟是摸了许久都未寻到，须佐之男只好作罢。

    荒的那件狩衣被他清洗干净叠放整齐地搁在枕边，此时上面已然寻不到任何天乾的信香，来安抚此刻的须佐之男，他拉开床旁的帘子，屋外景致陷入夜色之中，夏夜里的蝉鸣声似乎格外响亮，该是这份闷热带来了即将落雨的消息。

    须佐之男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理清了思绪，便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手习惯性地抚上小腹，微微动用些许神力去确认腹中孩子的安好，收到了那一丝微弱的回应，须佐之男才轻笑着安心下来。

    怎么就做那样的梦了呢……

    喧嚣的风声犹如在耳，梦中的荒容貌看不真实，但须佐之男知晓那定然就是荒本人，可是两人无法触及的距离像极了现在自己这般的样子，他那般呼唤着荒的名字却不能得其回应，便是他也会觉得有些难过。

    须佐之男后知后觉地想着，在自己离开他的一千年中，荒是否也像现在的自己这般，在心中默念对方的名字，一遍一遍，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之相见呢。

    腹中那小小的生命，似乎是同须佐之男同一条心，感觉到了自己爹爹的不开心，便是有些淘气的在腹中闹腾，须佐之男觉得有些痒痒的，却是不忍责怪。

    “我刚才做梦，梦见你父亲了，”须佐之男一边悄声说着一边走出门去，院子里草木的清香，和夏蝉的鸣叫能让他舒缓上不少，他一下一下抚着依旧平坦的腹部，往院子后面的水池边走去，“明明我们没有分开多久……但我很想他。”

    真的很想。

    须佐之男对时间的概念很弱，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自己是由荒逆天改命将自己救下留于现世的缘故，他总是觉得自己过得有些迷迷糊糊，每日清晨是荒拥着自己醒来，每日饭点也荒拉着他按时去吃，夜里入睡也能感觉到荒就在自己身边。

    须佐之男想，也许是因为一直都有荒在他的身边，所以他才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仿佛和他的天乾成为了一对人间最为普通的夫妻，在无限的生命之中度过着朝朝暮暮的寻常。

    但在只有他一人时，他才意识到了这份时间所带来的孤寂和落寞。

    池塘边的草丛里有萤火虫飘飘然着，须佐之男张开手，便有一两只停在他的手掌之中。

    “等你长大些了，能自己走路了，我便同你父亲一起，带你来抓萤火虫。”

    这可是他小时候的拿手好戏——在伊邪那岐不在的日子里，他和镇墓兽还有一众神兽甚至曾在夏夜之中比拼过谁抓到的萤火虫更多。如今他自己有了孩子，须佐之男莫名忆起了曾在这处自己的过去，那时年幼天真的自己该是无论如何也未想过未来会是这般模样。

    他和他的那颗明亮的星辰相遇了，从此被珍惜，被疼爱，被捧上高台得以无限的欣喜。

    须佐之男蹲下身来，将指尖沉进池塘的水里，冰冰凉凉的，在这夏夜之中刚好合适，偶尔似乎还有胆大的小鱼轻轻咬上一口须佐之男的指间，须佐之男注视着池中倒映出的明月，想着若是能再见到荒，他定要和荒好好说道说道……

    ……明月？

    须佐之男忽然回过神来，他睁开眼猛得抬头，漆黑的夜空之中连半点星子也无，更不要说什么高悬于天的明月，但是须佐之男垂下头来，平静的水池之中赫然倒映着一汪明月，月光落在池塘中央，莹白月光碎成一片片，在涟漪之中落入柔和。

    为何天际没有明月，可是池水之中却能倒映而出……

    须佐之男本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环顾四周，唯有萤火虫那闪烁的光照亮来时的路，夜空之中根本没有什么月亮，须佐之男便低头去拾了脚边一块石子，朝着池水之中的月亮落去，最后石块准确无误砸中了月亮沉入池塘之中，而水面上倒映出的月亮却是在一阵波澜后再度汇聚，最后再次汇聚为一轮弯月。

    那般皎洁的月，在碎成千万片后依旧成为了明亮的存在。

    须佐之男顿时愣住了，他下一秒便朝着海崖那边跑去，夏日夜风在耳边划过，金发的神明在林中疾行，他赶到海崖边时视野瞬间明朗起来，但漆黑的夜空之中别说明月了，便是连繁星都难能见一二，今夜的天空异常的黑，仿佛将整片星海吞噬而去。

    须佐之男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可以看清海面的崖边。

    如他所愿的，沧海之原的大海之中海面之上，倒映着一轮巨大的明月。

    被群星围绕着的明月倒映在海面之上，偶尔有海浪将它冲散一部分，但随后破碎成片片的月光又聚拢在一处，繁星落入海面，月华同星光丝丝缠眷，整个大海熠熠生辉。

    须佐之男见到了另一种异样的夜色，几乎是能让他看愣住的动人心魄的清冷和温柔。

    和那个人一样。

    但是还未能让须佐之男去思考为何天际没有明月水面之中却能倒映而出，他便注意到了海边的沙滩上此时此刻灯火通明，似乎是人们手持着火把，聚集在一处。

    是渔村的人们吗？大晚上的为何会在……

    下一秒，须佐之男的手腕被人拉住，身为武神的警觉感让他立刻回过头准备还手，却是在看见拉住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的小友时右手刚聚起的雷光才隐去。

    “你……”

    “快跟我来。”

    他的小友失了往日的淘气活泼，说话时有了一副大人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不像是要讨着自己和他一同玩的，须佐之男便任由着男孩带着他往海滩上跑去。

    两人到达海滩之时，村名们正大声喧闹着什么，须佐之男借着他们所持的火把的火光看清他们的样子，并不是白日里村里的人们，面相陌生，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当他被小友拉着手往人群里处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轻易传过了他们的身体。

    灵魂体？亦或者是幻象？

    须佐之男发现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和男孩的到来，反而依旧全神贯注地望向人群的最前方，丝毫未觉察出他和小男孩已经混入他们其中。而小男孩挤开了人群将须佐之男带往人群最前方后，便是在下一秒放开了他的手。

    “我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接下来您得自己去。”

    “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又是为何……”须佐之男尚且不清楚情况不敢随意行动，他看向带他到此处的小友，希望能从中寻得一些线索。

    “您还记得我当初对您说的话吗？”小男孩笑笑，在火把的映照下这样的笑容不似往日的单纯天真，却更让人安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您，也定会让您得偿所愿。”

    须佐之男听了便不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前方传来的嘈杂声吸引了他的注意，须佐之男便是赶紧走上前去查看，发现一个少年人正被几个村民押送着来到了海边，随后将他推向海浪之中。

    “滚回你的大海之中去！”

    “什么神明赐予神子！根本就是骗人的！”

    “骗子！将我的父亲还给我！你所作的预言全都是假的！”

    “枉我们如此信任你！”

    耳边除了突然呼啸的海风，还有人们刺耳的谩骂声，不止是押送着少年人的那群彪形大汉，就连他身后的那些老儒妇人皆是从口中吐出难以入耳的污秽之语。

    而那少年人一直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须佐之男依旧瞧见了少年脸上有着挨打的淤青，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刚刚愈合便又被撕裂的伤口，须佐之男离他太远，但是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一定要上前去，好好看看这少年人的样子。

    不会的……

    “我们这个村子已经不再需要你了！就让大海将你收去，好好冲洗你这罪孽的一生吧！”

    为首的老头瞧来该是这个村的领导者，他佝偻着身子用手中的拐杖落了一杖在少年人的身上，虽是因着年迈力气不够，但依旧让少年人早已遍布伤痕的身体颤了一下。

    不会的。

    须佐之男几步化成一步，他朝着那位少年人的身边奔去，对方虽是衣衫早已褴褛，往日里该是雪白的衣袍此时沾满血迹和污渍，他所熟悉的那个少年，平日里最是干净整洁，怎会被如此欺辱……

    “什么神明！不过就是个骗子罢了！”

    须佐之男来到人身边，还因为突然的剧烈跑动微微喘着气，但是这样的距离，便是少年人的脸上有着污渍和淤青，个头矮上自己不少，须佐之男便是不借着这灼人的火光，他也永远不会忘记这如星的眸子，和往日里看似冷淡但若是他笑起来会格外温柔的面容。

    但是年少的神使此刻却在哭。

    “作出的预言害死了那么多的人！你简直愧对神明之名！明明该死的是你！是你！”

    四面八方传来的谩骂声一阵阵传入须佐之男的耳里，他回头看向村民，在此刻的夜色之中，火光之下，人们的面容变得扭曲可怖，宛若深渊之中爬出的妖魔一般，伤人的话语自口中倾泻而出，将一个柔弱的少年杀死在他曾经珍爱之人的心里。

    不会的！

    须佐之男看见少年被大汉们一步步推向大海，少年人许是害怕，许是无奈，许是彻底心死，他没有多余的反抗，甚至没有回过头，只是在踏入海中的那一刻，冰冷的海水爬上他的脚踝。

    少年人终于抬起了头，回过头去，最后一次看向了他曾庇护着的人类。

    也是这一刻，须佐之男终于明白了，年长的神明们为何不奢求拥有一颗“心”。

    天照大人所赐予众生的“爱”过于复杂，而年长的神明拥有的“心”从来都不会现于人前。

    “荒……”

    这是他的少年友人，他所托付后背的小军师，他所悄然恋慕着的神王。

    他的天乾，他的爱人。

    他的荒。

    而如今对方脸上的阴霾无法被温暖的火焰所驱赶，身上的伤口叠着伤口，须佐之男根本不敢去细想在荒的身上到底是经历了些什么，才能将这如明月星辰一般温和干净的少年神明折磨成这般模样。

    少年的荒站在海边，感受着冰凉的海水一遍遍没过他的脚踝，明明是夏夜，但是为何会觉得身体这么的冷，荒不知道，他只能继续往大海深处走去，无法回头。

    “不……不要走……”

    须佐之男慌张了起来，他赶紧上前去拉住荒，但是荒的身体却穿过了他的身体，一时分不清眼前之人到底是幻象还是单纯的灵魂体，须佐之男在这一刻最想拥入怀中的人，却从他的指缝间穿过，一步一步地，踏入无边的夜色，和冰冷的大海之中。

    “荒！”

    须佐之男又跟了上去，可他的声音无法传达给对方，少年的荒只是木讷地望向前方，耳边是村民们无休止地谩骂声，眼前是漆黑一片看不见的未来，他不能回头，只能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心中某处装着一个约定，为了这个约定，他得活下去。

    那个传闻是真的。

    不是大海吃掉了神明，而是人类辜负了他们的神明。

    须佐之男在此刻想起了村长曾向他讲述的那个故事，那时村长的声泪俱下，那时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感到的不适，在这一刻，须佐之男才终于确认了，那不仅仅只是个故事，而是真实的，曾经发生在荒身上的事情。

    在他离去的那千年之中，荒曾真真切切地拥有了这般绝望的过去。

    “荒……你别走！不要去海里！不要去！”

    须佐之男甚至将语气放狠了些，他从不曾用这般语气同荒讲话，便就是在千年前的军营之中，他也一直温和地与之相处，便是偶尔讨了荒的一顿骂，心里知晓着是荒担心他，也只是傻笑着赔个不是。

    但如今须佐之男碰不到人，无法阻止荒一步步向大海之中走去，向来沉稳有数的须佐之男终于慌张了起来，他开始害怕了，他开始后悔了，他拉不住心爱之人宛如赴死一般的前行。

    “荒！荒！”

    须佐之男急得只能去呼喊荒的名字，跟在人身后，期盼着对方能听见他的声音，可是荒依旧没有停下步伐，他还是在往前走，夜晚的潮汐后退一步，荒便向前走两步，最后海水没过了他的膝盖，荒似乎犹豫了一下，却是继续向前走着。

    回头已经不可能了，唯有向前，才能去往未来，少年的神使浸没在冰凉的海水之中，这夜无月无星，耳边呼啸着的海风似乎也在为他感到惋惜。

    少年人心里藏着一道雷光，他想去遥远的未来见他。

    海中倒映着的明月越沉越深，少年的荒的腰际也被海浪拍打，须佐之男的腹部被冰冷的海水一阵一阵拍打，腹中的孩子似乎有些不安，但是须佐之男已然不管不顾地依旧想去抓住面前往海里继续走着的少年人。

    你不要去。

    你不要去那么冰冷的海里。

    你不该经历这样惨痛的绝望。

    他该是这个世界最为皎洁的明月，该是这片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明月不该入海，星辰亦不可被埋没。

    须佐之男向他年少的爱人伸出了手，但此时他也正像握不住的月光，摘不到的星辰一般，须佐之男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他，等待他的，终将只有一人独自被海水淹没。

    金发的神明在一刻极其的无助，他只能眼看着年少时的荒最后被海水没过头顶，被大海要去了悲怆的曾经，送往了陌生的未来。

    须佐之男站在大海之中，他呆愣住了。

    为什么荒从未向他讲过自己曾有这般的过去……

    为什么荒从来都不将他的痛楚与自己分担……

    海水是不是很冰冷？海底是不是很昏暗？被自己一直庇护着的人类谩骂欺辱是不是很痛苦？

    须佐之男忽然就好想见一面荒，他想见他的天乾，见他的爱人。

    海风愈加喧嚣，开始起浪了，而唯有海底沉下的月，昭示着在这片海中发生过什么。

    那位少年的神明，死在了这一晚。

    将须佐之男唤醒的，是小腹里一阵尖锐的刺痛，须佐之男猛得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是站在海上，和刚才梦里的场景完全一致，他赶紧醒神，四下去寻找荒的存在。

    而脚下熟悉的力量让须佐之男低头看去。

    脚下泛起涟漪之时也推开了茫茫星辰，苍穹如墨，脚下如荑，是荒的星海。

    身后是沧海之原，脚下是温柔的星海，面前是孤独的夜色。

    须佐之男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的小腹处隐隐作疼，但是须佐之男已然有些乱了心智，他很担心荒，只能微微调动着自己的信香去安抚腹中的胎儿，希望他能早早睡去，不要因着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受到一点意外。

    而须佐之男再抬头时，看见作为神王的荒背对着自己，须佐之男琥珀色的瞳在这一瞬有了光，他几步上前而去。

    和那个梦不再一样，没有了那堵无形透明的墙，他可以走到爱人的身边去，这让须佐之男异常欣喜，只是他依旧触碰不到对方，也无法让对方听见他的声音。

    许久不见，须佐之男看着荒有些疲惫不堪的脸竟是一时哽咽，对方眼下的淤青和有些干涸的嘴唇让须佐之男没忍住抬手想要去触碰，可是他的手还是穿过了荒的身体。

    无论如何，他也无法与爱人相拥。

    “荒……荒你看看我……”

    须佐之男轻声去喊着爱人的名字，可是荒没有给他回答，对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须佐之男还在想着该如何是好，随后两人的身边竟是出现了几位星之子，须佐之男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是星之子们却能触碰到荒，他便眼看着星之子们似乎要带荒离开星海，去向何处。

    “等等，你们要带他去哪儿？”

    潜意识中须佐之男觉得有些不安，如今星之子虽是由荒接手安抚，但是不知为何，他依旧觉得现在不能将荒交给任何人，于是他便跟了上去，想要拉住荒，但是无疑这是无用的，他根本拉不住荒，他无法牵住爱人的手。

    明明他们过去在无数次双手交叠，明明是他在烟火满天的星空下说着“你一定要牢牢地牵着我”，明明是不可以放开的手，如今却是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

    “荒……你别走！你快醒醒！荒！”

    须佐之男跟在荒的身边，但是却依旧看着荒有些木讷地被星之子们拉着推着往星海深处走去，前方是一片黑暗，脚下的星海越发黯淡，高天的神王因着神力的枯竭在自己的星海之中渐渐被带往另一处，须佐之男一遍遍喊着爱人的名字，却是无用。

    须佐之男看着荒即将被带离星海，双眸间竟是蕴上了水汽，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该如何做才好……

    他该如何，才能再次去拉住对方的手……

    「哼，无知晚辈，竟是这般愚蠢。」

    ……父亲大人？

    须佐之男耳边突然出现的熟悉的沉稳之声让他一愣，下一秒，像是有什么东西自高天而坠入，星海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掀起，顿时狂风乱作，浪潮翻涌，繁星四处散落，须佐之男站稳了身形，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依旧用力抬手想要去拉住荒。

    而这一次，他的身体没有再穿过荒，而是终于拉住了对方的手腕。

    “荒！”

    须佐之男在风暴之中喊着爱人的名字，像是终于回过了神来，荒墨黑的长发在狂风中被吹起，他微微转过了一些身子，那双缀着月色的眸子里，终于盛满了他的雷光。

    “……须佐之男？”

    星之子们在风暴中无法稳住身形，被吹得老远，而荒在回过神来的一瞬间，脚下星海消失。

    失去了托着两人的力量，荒和须佐之男在一声惊呼之中双双落入海中，海面上波涛汹涌，夹着狂风暴雨，深夜的大海不再温柔，变得狂暴可怖，须佐之男从海中冒出头来的时候荒刚好抬手拉住了他，两人在海中得以相拥。

    “荒……你、你醒过来了吗？！”

    两人落在海里，雨水和海水疯狂拍打在两人的脸上，两位至高之神在此刻看起来有些凄惨的模样，但是须佐之男还是赶紧拥住了人脖颈，生怕荒再从他视线之中离开。

    “我无事，倒是你，怎么会……”

    可是荒话音还未落，远处的一个巨大的浪已然来到了两人的身侧。

    少年荒被大海吞没时引发的巨大海啸，在此刻被唤醒。

    须佐之男看着如此巨大的海啸知晓已然来不及张开雷盾，但是荒却反应极快地将他拉入怀中护住了头顶，随后便是两人被巨浪所吞没。

    风暴停息，浪潮褪去。

    一轮明月自海天交界处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