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过去篇（16）九尾

    离开木叶，不管是否有一丝不舍，斑都走得毫不犹豫。

    他独自踏上那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永远都不会抵达终点的道路。

    正因为没有期限，斑并未一开始就计划什么。

    他只是孤身一人，带着那把常年伴身的团扇，游历世间。

    所见所闻中，他竟然真的将石碑上记载的传说一点点验证。

    然后，他觉得是时候去捕捉尾兽了。

    尾兽作为神树力量的分化，是那个计划中不了缺失的一部分。

    不过，既然要捕捉尾兽，他当然是要先捕捉最强大的那只。

    石碑上提到，尾兽被六道仙人放在了不同的国家和地方。

    游历的一路上，斑听到的关于尾兽的传闻和消息并不少。恰好，那只最强大的尾兽就在火之国境内，一个无人敢踏足的森林。

    尾兽拥有着极为恐怖的力量，单单只要一只尾兽暴走，就足以毁灭一个小国家。人类惧怕它们的同时，却也觊觎着它们的力量。所以很多忍者甚至国家一直都试图捕捉它们。不过那些人最终不是被它们杀掉，就是直接被它们的样子吓跑。又或者，人们只能将尾兽暂时困住，却无法控制，而那样做的后果，往往十分惨重。

    其中最臭名昭著而且最令人恐惧的，就是那头最强大的尾兽——九尾。见过的人都说它貌似巨狐，能言人语，红瞳赤毛，凶狠嗜杀，异常恐怖。顾名思义，它还有九条尾巴。

    从来没有人能制服这头最暴虐的尾兽，试图捕捉它的人，无一例外全都葬送了性命。

    曾经有一个声名显赫的忍者家族想要捕捉并且控制九尾的力量，结果却是彻底激怒了九尾，整个家族都死在了它爪下。

    那之后便再也没人敢闯入那片森林，方圆百里也成了禁地。

    斑踏入这块领域边缘时，就已感觉到森林深处隐隐传来的野兽气息，那种范围巨大的、弥漫整个森林的野兽的气息，仿佛暂时平静的汪洋，蕴含着汹涌无比的力量。

    看来那家伙的体型不会太小了。

    斑缓缓走入森林，最后在森林腹地的峡谷中停下，他双手环胸，静静等待。他可以肯定，那头尾兽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果然，地面猛然间一阵颤动，空气里由远及近地响起一种像是什么东西缓慢挥动的声音。那种危险的气息也越来越近。

    接着，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峡谷，月光顷刻间暗淡了下去。

    上空传来的野兽吐息低沉得犹如雷鸣。

    斑抬头看去，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那只巨兽庞大的身影。

    他慢慢勾起了嘴角，带着一种难得的狩猎般的兴致。

    逆着月光，那头犹如山一般庞大的、全身赤红的野兽，正用四肢抓在峡谷两侧，低头看着这里。如传闻中一样，一只巨狐。它睁着一双巨大的红色兽瞳，耳朵朝后，呈现出野兽攻击前的姿态。它那满是利齿的嘴里正发出危险的警告，还有一种凶狠的咕噜声。在它身后，九条巨大的尾巴以一种高傲而不屑的速度缓慢地摇动着。

    它的瞳孔缓缓竖成一条线，盯着这个对它来说十分渺小的人类，用低沉嘶哑的声音危险地道：“人类，如果不想死，立刻从这里离开。”

    巨兽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峡谷。

    斑轻挑眉头，语气里带着少有的愉悦：“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九尾。”

    淡然的声音，却比巨兽的声音更具威慑力。

    “哼。”九尾张开兽口，露出巨大的利齿，皱紧鼻子示威。虽然这个人类给它的感觉和以往那些人都很不一样，但它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觉得这个人类真是太不自量力了，“愚蠢的家伙，你找死。”

    随即，向来自傲且自认为无人可敌的九尾发现，它这次竟然是惨烈地失算了。

    因为那个人类在听到它的话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旧冷漠从容，微冷的眼眸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恐惧或者害怕之类的情绪。九尾从来没在别的人类身上看到过这种气势。

    甚至，那个人类身上忽然间出现一种让它莫名胆寒的东西。它看着对方的眼睛，那一刻，仿佛本能中有什么东西徒然苏醒，然后告诉它赶紧跑。

    九尾觉得自己会出现这种感觉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它九尾何曾惧怕过什么。于是它想，那就杀了这个人类，证明那是自己的错觉。

    它仰头发出一声嘶吼，接着红瞳盯住对方，抬起巨爪狠狠拍了下去。通常只要这一招，不论多强大的人类都会乖乖丧命。

    斑不急不缓地闭上眼，又睁开，黑眸已变为血红，勾玉旋转变化。

    九尾顿时就停住了那一爪攻击，在距离那个人类仅仅只有几厘米之处，巨大的劲风甚至将对方的墨发与长袍掀动。

    它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再动弹分毫，仿佛被某种未知名的力量强行禁锢了动作。它直视着那个人类的眼眸，全身颤抖，兽瞳紧缩成细线，心中骤然涌起巨大的恐惧。

    斑抬手合印，红眸微敛，低沉轻缓的声音带有无可反抗的魄力：“现在，臣服于我。”

    九尾心中狂怒，却怎样也反抗不了。接着它眼中突然现出三道勾玉，它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强制性地剥离自己的身体，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那个人类的命令摆布。

    “你太显眼了。”斑看着全身僵硬的九尾，微微蹙眉，然后直接下了决定，“为了方便，就成为我的通灵忍兽吧。”

    九尾惊怒无比，恨不能咆哮，这个人类竟然要让它做通灵兽？！那种任人使唤的卑等兽类？！

    斑将食指咬出血，随即掠身跃到九尾的头顶，将手掌按在它的额头中心，同时用另一只手结印，口中低声轻念着什么。

    九尾的额心瞬间浮现出一道繁复的阵式，接着又很快隐没消失。

    契约生效。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不能阻止，九尾一时间只觉得难以置信，感觉这一切迅速得犹如做梦。

    它简直欲哭无泪。今天明明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它好好地睡着觉，却突然被这个人类打扰。以为对方是和那些来送死的家伙一样，随便解决就是。

    结果它话都还没说几句，连大招都没来得及放，就被这个人类打败，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然后还被强制结下了通灵契约，而对方这么做的理由，竟然是觉得它的体型巨大很碍事？！

    一瞬间它非常想要咆哮：本大爷可以变小随身携带啊！

    虽然变小对它来说也是一件屈辱的事，可比起成为通灵兽，它更愿意变小！

    堂堂九尾竟然成了通灵兽，传出去它还怎么混！那可就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然而一切已成定局。九尾再如何愤怒怨恨，再如何不愿相信，也只能悲惨认命。它从一开始就失算了，从来没输过的它根本没想到，一个人类的一双眼睛就能让它失去反抗沦为砧板上的鱼rou。

    斑站起身，从巨兽头顶跃下，这才解开了禁锢，抬眸看去。

    九尾眼中的勾玉消失，它再次掌控身体后，猛地张大兽瞳，毫不犹豫立刻又一爪子拍下去，无比愤怒地咆哮嘶吼：“可恶！本大爷一定要杀了你！！”

    斑纵身躲开，根本不把巨兽发狂的攻击当回事，只随意道：“就算我不抓你，总有一天你也会被各大国利用。”

    九尾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兽瞳越发狰狞，一刻不停地挥掌攻击，同时还张开大口想要将他吞下，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地动山摇。

    斑不慌不忙地躲开那些攻击，仿佛根本不当回事，九尾看得火大，更为狂暴，正欲发作，斑却忽然间停下身形，眼中勾玉一动。

    九尾再一次动弹不得，但它发现还可以说话，于是继续咆哮：“本大爷要杀了你！”

    斑挑眉看向九尾：“与我合作，等我的事完成之后，我会放了你。”

    九尾猛然一顿，虽然依旧怒火滔天，但它其实已经认命不是这个人类的对手，对方那种特殊的眼睛简直就是它的克星。现在听对方说会放自己，它不由迟疑，心中纠结起来。

    最后它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人类都是自私又贪婪的家伙，你肯定也和那些人一样，不过也是想要获得尾兽之力，一逞私欲罢了。”

    “你怎么想都行。”斑淡淡道，“我也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只是告知你一声而已，你没得选择。”

    九尾气得一抖，这个人类，竟然如此霸道，它还能说什么？！

    “你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九尾极不甘愿地问。

    “暂时什么都不用做。”斑转过身，解了九尾的禁锢，缓缓往前走去，“我还没想好，就先跟着我去各大国走走好了。”

    “什么？！”九尾怒吼，也得了教训，没再攻击，“那你现在抓我做什么！”

    斑脚步一停，微微侧过脸，挑起眼睑，用那双冷峻深邃的眸看着它，语气却有一丝玩味：“当然是培养感情。”毕竟驯服一头尾兽，不能只靠力量。

    九尾先是盯着他微仰的面容，不由想着这个人类真的很不一般，明明人类在它眼里都一个样，可这人，真的很不同。接着它猛然又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差点暴走：“谁要和你个混蛋培养感情！本大爷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斑根本没将这只暴躁尾兽的怒火放在眼里，转身继续走，只说了句：“跟上。”

    九尾冲着他的背影龇牙咧嘴，敢怒不敢言。最后它认命地变小了身体，和普通的大型犬类差不多大小，然后甩着九条尾巴，跟了上去。

    只是走之前，九尾回头看了看这片自己待了已经数不清年头的森林，心中感叹。

    它忽然又看向斑的背影，莫名沉默下来，随后闷闷地问了一句：“喂，人类，本大爷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宇智波斑。”淡漠的声音传来。

    宇智波斑……九尾将这个名字默念了一遍，牢牢记恨在心里。然后它跟在后面盯着对方的身影，高傲地抬着脑袋，又问：“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那是写轮眼。”

    “为什么写轮眼可以控制本大爷？”

    “写轮眼可以控制任何人，包括尾兽。”

    “怎样才能得到写轮眼？”

    “这是血继，你得不到。”

    “抢来呢？”

    “你可以试试。”

    “哼。”九尾甩了甩尾巴，不服输地盯着那个人类。总有一天，它会打败他。

    不过它发现对方虽然不太爱说话，但不论它问什么，都会得到回答，这让它的心情忽然变好了点。已经很久没人和它这样说话了，上一次还是很多年前和别的尾兽打斗的时候。

    斑的身边虽然多了某只不情不愿的狐狸，但对他来说变化并不大，继续着自己的游历。

    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证明，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无可救药，然后再考虑是否开始那个计划，如果最后结果真如石碑上所言……

    尽管所见事实已经很明显，忍界一直处于大大小小的战争中，大国的争斗波及到小国，忍者的争斗波及到普通人。

    而远在另一边的木叶，那样卑微的和平，就如同星光一样微弱，不知何年才会蔓延到这些角落。那些饱受战争动乱的人可能一辈子也无法迎来那样的和平安定，只能在恐慌与逃亡中度过一生。

    或许，和平是存在可能性的，但在那之前，将是无尽的牺牲，一旦出错，万劫不复。真正的和平，终究太过遥不可及。

    雨幕渐渐扩大，密林的枝叶也无法再遮挡。

    斑停了停，然后改变方向，寻到一个岩洞，静坐在里面等待大雨过去。

    九尾跟着他的脚步，进入洞中后，从头到尾地用力甩去全身的雨水，然后打了一个喷嚏。它全身的毛都浸湿了不少，看上去颇为狼狈。

    斑看了它一眼，手中只结了简单的印，便生起了火堆。

    九尾毫不客气地趴到斑铺开的长袍上，将他的衣服也浸湿不少。

    斑并不在意，只是看着外面，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深邃。

    九尾抽了几下鼻子，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然后它就有些炸毛了，瞪着眼，想着自己哪里遭过这种罪，偏偏这个人类让它将这些不该受的罪都遭了一遍。

    于是它气恼地在对方的长袍上滚了一圈，直到将那片衣角彻底浸湿。它得意而挑衅地朝人类看去，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注意它。可它没来得及更加愤怒，就因为看着对方平静无澜的侧脸，而渐渐忘了生气的理由。

    九尾本以为，这个人将它捉住，无非是想要利用它的力量实现野心，借刀杀人之类，可它慢慢发现，似乎并非如此。

    它一开始很不满自己变小之后跟宠物一样跟在这个人身后，一点都不威风，而这人竟然还让它平时藏在暗处随行，说怕它吓到别人。它很想怒吼：“那就让本大爷回去啊！”但迫于打不过，它放弃了辩驳。

    游历的一路上，它也从见闻中慢慢了解到，这个名为宇智波斑的人类，似乎真的很厉害，如何强大冷傲，无人可敌。一路上总有人看出他的身份，可他从来不屑于争斗，一双眼睛淡淡地看过去，就能让那些人乖乖退下。

    九尾总会被他从容孤傲的身影吸引住目光，却又在心里哼了一声：本大爷只是被他摆了一道，认真起来，他才不是本大爷的对手。

    九尾还发现，这个人类很神秘，不太喜欢说话，大部分情况下都很沉默，仿佛藏着无数心事，又像只是对什么都不在意。

    它以为他是冷酷无情的人，可他却会在看见因战乱无家可归的流亡行人时露出一种悲悯又无奈的神色。有路过的小孩子在他面前摔倒，他会亲手将孩子抱起来，哪怕小孩子被他过于冷酷的神情吓到，他也并不在意，甚至目光会柔和下来。

    原来这个强大如天神的人类，也有那样近似温柔的一面，但他极少展现那样的温柔。所以每次看见，九尾都会特别专注地凝视。

    他会在大雨磅礴无处躲避时用那把大团扇给它和自己挡雨，彼此贴近靠在一起，它可以近距离看清他的眉目。

    在寒冷的夜晚，他让它变小一些躲到怀里，然后慵懒地靠坐在树上，像抚摸猫儿一样揉捏它的毛发和尾巴，悠然说一句：“皮毛倒是挺漂亮。”

    它被揉捏得想要蹭他的手，却又惊觉这样太可耻，爪子一抬按住他的手，瞪着凶狠却清澈的兽瞳，怒道：“你是不是想把本大爷做成毛皮大衣？！”

    闻言他看向它，忍不住轻笑，像是无奈，丝毫不把它当成人人恐惧的九尾妖狐。

    然后它总会迷失在他那样的眼神里，忍不住想：或许，这个人类真的和别的人不一样，他抓它并不只是因为要利用它……

    它越来越觉得，跟在这个人类身边，感觉并不坏，当初被打败并控制的怨恨也渐渐没那么深刻了。

    有一天，斑忽然问：“我抓你之前，你在那里待了多久？”

    九尾从他怀里抬起头，看到他望着远处，仿佛只是随意一问。它却认真回忆起来。

    从很多年前住到那片森林开始，九尾就从来没有离开过。

    按照六道老头说要帮助人类的指示，它一开始对人类世界还是抱着很大善意的。只是后来它发现，人类对尾兽永远只有恐惧和利用，只是想要获得尾兽的力量实现野心，将尾兽当成战争和杀戮的工具。所以最终它决定不再去管人类的事。

    可那些人类一次次消磨它的耐心，它终于明白，人类不可信任，他们是一群贪婪自私的家伙。

    虽然六道老头曾经还告诉过所有尾兽，它们可以等待某个人，某个真正可以带走它们，让它们信任的人，然后决定是否融入人类世界。

    可九尾从来不觉得人类可信，对于人类，它只有厌恶和排斥，它的高傲也让它不愿接触人类。所以，怎么可能会有让它愿意跟随并且相信的人……

    回忆至此，九尾抬头望向斑冷峻孤傲的面容，怔怔地看了良久，忽然又偏过脑袋，重重哼了一声。

    所以，才不会是这个可恶又霸道的男人呢。

    嗯，绝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