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如果能活下来

    “这是另一个世界吗？”鸣人猜测道，“传说中的冥界之类的？”

    “或许吧。”佐助知道除了真实世界以外，还有净土——也就是那些秽土转生者被转生之前灵体所在的世界，以及三大通灵界秘境，妙木山、湿骨林、龙地洞等等这些神秘的地方。

    突然佐助感觉腿部撞上了什么坚硬冰冷的物体，转过头，通过鸣人身上散发的光芒，可以看见是一块飘浮过来的岩石，似乎是从战场被一同吸进来的。

    见岩石表面还算平整，佐助干脆坐了上去。说是坐，这里没有重力，其实就是靠在上面而已。

    看到鸣人还红着脸低头收拾衣服，正在把沾了液体的裤子拉好，佐助不自在地撇开视线。

    情潮已经退去，体内的热火也在迅速消散，四周黑暗里刺骨的寒冷如同潮水一般再一次笼罩两人，就像是深寒无比的极地，岩石表面甚至浮现出了一层白白的薄霜。

    鸣人很快冻得浑身哆嗦，他双手紧紧环臂，手指都发青了，身体僵硬地蜷缩着，每次呼吸口鼻里都会吐出白气，身上的金色查克拉光芒越来越暗淡，他沮丧地垂着头，牙齿都在打颤：“佐，佐助，我们……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现在就放弃未免太早了，”佐助拉紧衣襟，皱眉思索着所有办法，“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方式可以与外界联系。”

    “我都试过了，行不通的……”鸣人摇了摇头，他早已经尝试无数办法，无数次失望后已经绝望了，“真的没办法了。”

    “你也会说这种气馁的话吗。”佐助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身处这样死寂荒芜的黑暗，看不到光明，找不到出路，的确会不知不觉侵蚀人的情绪和意志，就算是鸣人这样热血无畏永不言弃的人，也多少会被这种死一样的氛围所影响吧。

    鸣人背过身去，不让佐助看到自己的表情，声音因为寒冷而发抖，却仍然掩饰不了难过：“临死也得不到你的回答，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你——”佐助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这种时候还纠结这种问题，果然是个笨蛋。

    “我知道我是笨蛋。”鸣人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声音都冷得磕磕绊绊起来，却还是固执地说下去，“可我，可我就是喜欢你啊，我也没有办法……小时候，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在想，要怎么才能让你注意到我，可你总是独来独往，和我很像，却又完全不一样。我暗暗一直追逐着你，总想要得到你的认同，你和我说一句话我心里都好高兴。但你走的太快了，我怎么也追不上你的脚步……我之所以那样天不怕地不怕，是因为我想要证明，如果我可以改变这个世界，我也可以将你从过去的仇恨中带出来，我可以保护你。”

    佐助没有说话。

    “你那么强，当然不需要我保护，可是，我想要与你共同面对所有的事情，你离开木叶的时候我就下了决心，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把你重新带回我身边。伊鲁卡老师说，当一个人被别人思念着，那人就有了归宿，所以我从你离开木叶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思念着你，因为我想成为你的归宿。”

    佐助微微挑眉，心情略复杂。水门也说过这样的话，该说不愧是父子么……

    “别说了，留点力气。”佐助抬起冻得发紫的手放到嘴边，然而周围的温度似乎越来越低，呼出的白气瞬间就凝结成冰晶飞散在黑暗里。

    佐助结了个简单的印，手心冒出一团火焰，却又立刻熄灭了，果然像鸣人说的那样，忍术会被吸收。

    鸣人已经冷得蜷缩成一团，却仍然背对着佐助倔强地不肯回头。

    眼看情况越来越不妙，佐助深深叹了口气，抬眸看向鸣人：“过来。”

    鸣人顿了顿，慢慢转头看向他，鼻尖都冻得发红了，牙齿上下哆嗦，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佐助伸出一只手，但还没说话，鸣人便猛地扑向他，一下子将他紧紧抱住，冲击的力道直接将他扑倒在岩石上。

    躯体相贴，肢体交缠，寒冷被驱散了一点，却仍然在无可抵挡地侵蚀。

    佐助回抱住鸣人，交颈相拥。或许是性格使然，鸣人身上有一种阳光般令人感到温暖的气息。佐助微微叹气，收紧双手，用力搂着鸣人的腰压向自己。

    鸣人侧头看着佐助黑暗中被微光勾勒出轮廓的面容，心中猛然颤动着，一如曾经最深沉的梦境里，最隐秘的渴望。

    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彻骨寒冷，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两人轻浅起伏的呼吸声，气息交融，格外亲密的感觉。

    鸣人忽然勾起嘴角：“要是能永远这样，死我也愿意。”

    “白痴，别说这种话。”佐助无奈，“所有人都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回去。”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我都能接受。”鸣人垂下眸，眼中明暗交替看不清情绪，声音低低的，“反正出不去了，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真好……”

    佐助微微睁开眼偏头看向鸣人，但对方立刻将脑袋埋进他脖颈间，让他看不清表情。他总觉得，鸣人的情绪不太对劲，十分消沉认命的样子，像是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局，甚至不愿出去面对什么的感觉。

    “你不是想要成为火影吗，就这么死在这里，太可笑了吧。”佐助道。

    鸣人抬眸盯着他，良久才道：“你希望我成为火影吗？”

    佐助淡淡低笑一声：“你要是当了火影，对我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鸣人一愣：“为什么？”

    佐助敛下眸，平静道：“我等着你穿上火影袍的那一天。”

    鸣人抱紧他的脖子，直直盯着他的眼眸：“那你会陪着我吗？我想要你的答案。”

    “如果能出去再告诉你。”

    鸣人一顿，随即黯然垂下头，苦笑：“可我们出不去啊，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你还不肯给我回答。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别说得遗言一样。”佐助头疼，他只知道鸣人热血起来的确感染人，敌人都能让对方给说动倒戈，但没想到鸣人丧气起来也是这么……

    “不过这样也挺好，”鸣人又道，“要是我们真的死在这里，也算在一起了。”

    佐助抿直嘴角，面无表情：“不会说话你就别说。”

    鸣人委屈地闭上嘴巴。

    精神一松懈，佐助便觉得无尽的疲惫感又涌了上来，之前过度释放力量的后遗症还没消失。他缓缓闭上眼，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这时，黑暗中有了动静。

    像是潮汐悄然爬上海滩，又像是极其细微的风拂过黑暗，“沙沙”的声音从四周缓慢涌来。

    佐助猛地睁开眼，从岩石上起身的同时连带着趴在他怀里的鸣人也跟着起身。

    “怎么了？”鸣人抬起头，疑惑道。

    “有东西靠近。”佐助目光一冷，警惕地扫视周围。鸣人也沉下神情，注意着黑暗里的任何动静。

    黑暗中，四面八方极其缓慢地涌来一种比黑色稍浅的灰黑色的诡异雾气团，不知不觉已经将两人包围。

    鸣人皱眉道：“那是什么，雾？”

    佐助不确定，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两人依附的那块岩石，首先被一团雾气触及，几乎是瞬间，岩石就像是被泼了浓硫酸一样，“呲呲”的腐蚀声中，岩石从边缘迅速融化，冒出细小而浓稠的黑灰色泡沫来，那被融化掉的物质也继续深度腐蚀，最后什么都没剩下，完全消散在黑暗里。

    佐助和鸣人同时脸色一变，立刻脱离岩石，很快岩石整个都被雾气团吞噬，就像被吞进了透明怪物的肚子里，能清楚地看见岩石是如何被腐蚀消失的。鸣人使出风遁手里剑甩向那股雾气想要将雾气打散，然而手里剑飞入雾气中，就像是冰块扔进了火堆，很快分解消失了。

    “连忍术都能腐蚀？”鸣人震惊道，“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佐助当即释放出须佐能乎，蓝紫色的巨大翅膀砰然展开，将两人包裹在里面。

    雾气被查克拉涌动的气流吹散开了一些距离，但又立刻涌过来，接触到须佐能乎外层的瞬间，查克拉“呲呲”地被腐蚀掉，虽然腐蚀速度比岩石慢了很多，却依然无法阻止。

    佐助脸色冰冷，他又释放出一层龙脉之力罩在两人周围，心却已然下沉。如果这个也挡不住的话……

    “怎么办怎么办！”鸣人焦急地扯着自己的头发。要真是在黑暗中自生自灭倒也罢了，但这突然的变故，一下让他惊慌失措起来。

    佐助叹气：“如你所愿，这下真要死了。”

    鸣人猛地抓住佐助的手臂，蓝眸深深地直直地盯着他：“佐助，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这时候你问这个？”

    “因为马上就要死了啊，再不说我会后悔一辈子！”鸣人紧紧握住佐助的手，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凛然，像是要在这一刻把这辈子的话都给说完，“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早点和你表白心意，不然我们不会错过这么久。佐助，我喜欢你，虽然出不去了，但最后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很幸福。”

    佐助额头青筋微跳：“……你一定要说这么晦气的话吗？”

    “那你呢，你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

    鸣人急了：“我们都要死了，这时候了难道你都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就算是骗我也好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一次嘛！”

    “闭嘴！”佐助忍无可忍，干脆一把勾过他的头，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唇。

    鸣人一下子止住了声音，眼睛猛然瞪大，呆了。唇上那微凉的触感如同一丝电流，猛地窜进心脏，接着扩散到全身。

    鸣人想起从忍者学校毕业那年，和佐助第一次无意间吻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那时候自己是什么心情呢，不太记得了，只觉得世界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此。

    耳边清静后，佐助很快就退开，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只抬头去看四周涌来的雾气。

    鸣人还没回过神，等终于反应过来后，猛然吸了口气，眼睛瞪大眨也不眨地盯着佐助，然后伸出手紧紧拉住他的衣服：“你，你刚才……”

    佐助头也没回：“什么。”

    “你刚才亲我了！”

    “因为你太吵了。”

    鸣人：“……”

    鸣人怒了，一把拽住佐助的衣襟，猛地仰头将唇印在他唇上。虽然鸣人眼神凶恶，脸色却已经涨得通红，只知道将唇贴在一起，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最后又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微微退开，不敢看佐助。

    佐助没心情理会鸣人的举动，看着那诡异的雾气突破层层防御，铺天盖地涌过来，心也彻底沉入了深渊。

    鸣人感受到了佐助的情绪，目光凝重下来，深深看着他，认真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不后悔跟着你进来。”

    佐助抬眸看向鸣人，目光里始终什么也看不出，最后他深深叹了口气，将鸣人拥进怀里，在虚无的黑暗中相偎。

    鸣人紧紧抱住他：“佐助……”

    雾气已经将须佐侵蚀了大半，虽然可以继续释放查克拉修复，可力量耗尽也是早晚的事情。

    看来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佐助想，或许这就是终结。

    只是最后，陪在身边的竟是一直想要甩开的鸣人，这个从一开始就追逐自己脚步，甚至愿意陪着自己死去的家伙。

    “白痴。”佐助缓缓闭上眼，将下巴轻轻搁在鸣人头顶上，叹了口气。

    鸣人忍不住睁大眼。佐助何曾这么亲密地对待过他，还用这么温和的声音喊他“白痴”，以前这么叫的时候语气总是冷冰冰的。

    “佐……助？”鸣人试探地喊。

    “嗯。”

    鸣人差点哭出来，猛地抬起头看向他，所有的委屈都涌上来：“为什么你现在才对我这么好，以前总是理都不理我，还那么凶……”

    佐助睁开眼，低头看着鸣人湿润的湛蓝双眸，久久不语，最后他将鸣人脑袋按下去，低笑一声：“因为我知道，不能对你好。”

    鸣人正满心欢喜地贴在佐助胸口细细闻着他身上让自己喜欢的味道，听到他的话，猛地停住，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

    佐助神情无奈而认命：“一旦被你这家伙缠上，就甩不掉了。”

    光芒总是太过刺眼，而他属于黑暗。

    鸣人心里忽然一阵强烈而止不住的悸动，他用力抬起头，想要去看佐助，急切道：“佐助你是说……”

    “别动！”佐助再次将他想要抬起来的头按住，心里有些恼怒。

    鸣人乖乖不动了，主动将头凑到佐助的下巴让他靠着，双手更加用力地抱紧，然后难过地低声说：“你要是早这么坦诚多好，总是那么口是心非又傲得不行，害得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佐助没有回话，只看着黑暗中的某一点，想了很多事情，比如这场战争，比如自己还没完成的事，比如水门迪达拉我爱罗等人。可最后，他也只能暗暗叹气。

    虽然在这片黑暗里，什么希望都没有，可怀里的人这么温暖，最后的结局，倒也不算太坏。

    当须佐的最后一丝力量也消失殆尽，强烈的疲惫感突然涌来，佐助意识越来越模糊。

    “佐助？”

    “嗯。”

    “佐助……”

    “说。”

    “我，我喜欢你。”

    “嗯。”

    “那，你愿意……让我和你在一起吗？”

    “啧，能活下来再说吧。”

    “不许反悔！”

    “白痴。”

    “白痴就白痴，反正你不能耍赖，我告诉你宇智波佐助，如果真的活着出去了——”

    “吵死了，闭嘴！”

    “你又凶我……”

    “……”

    “嘿嘿……”鸣人得逞一笑，红着脸朝佐助嘴唇吻上去，右手紧紧抓住他的左手，十指相扣。

    当所有光芒都消失的一刻，黑暗中，只剩拥抱着亲吻的两人，黑发与金发交缠，那是金发少年一直憧憬并祈祷的距离。

    但两人都没发现的是，他们相扣的左右手忽然发出了微弱的白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