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密书屋 - 同人小说 - 胡杨林和桂花树【重生/换攻】在线阅读 - 38 舅舅

38 舅舅

    傍晚,摸清了房门外巡逻规律的祁映己给自己松了绑,悄声搜查了遍房内陈设,发现常书此人确实谨慎,窗口都被从外面钉死了,连一丝多余有用的东西都没给他留,干脆也不找兵器了,拿上了绑着自己的绳子。

    他潜行到了门后的位置侧耳倾听着外面轮换的动静,确定换成了好大喜功的那一人看管,找准了时机,故意弄出了些逃走的动静。

    屋外的人受了上头的命令,又知道祁映己的大名,对他一直是严防死守。

    听到动静后他不敢耽误,本想着保守起见先去叫了人再开房门的锁,可他转念一想,祁映己重伤状态能有什么能耐?即使跑也跑不太远,如若是自己抓住了企图逃走的名将——到时自己想要什么赏赐没有?

    房门一开,躲藏在门后的祁映己猛地将打了结的绳索套在了护卫的脖颈上,使了巧劲紧紧拽着另一头。

    直到护卫没了脉搏,祁映己才粗喘着气松了手,不敢耽搁,出去后还特意重新将房门上了锁。

    他身体的毒还没解开,又两日滴米未进,聚积的力气这一下几乎是消耗殆尽了,跑了没多远心跳就快的不像话。

    捕捉到前方有侍卫的交谈声,祁映己提了口气,强行运转内力,轻身躲到了房顶上。

    “欸你说,常大人那么恨姓梁的,怎么还没把那梁柔公主杀了啊?还好吃好喝供着,今天还请了御医给她诊脉呢。”

    “就是啊!再不济人公主长得那么漂亮,赏给咱们玩玩侮辱他们皇家人也是好的啊哈哈哈哈——”

    “不是吧老高,人公主可还有着身孕呢,这你也不怕遭报应啊!”

    “你们懂个屁!公主早晚要死。但肯定不是现在。你们都别忘了常小公子和那公主可是相识的,常小公子那么护着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常大人再也别想着借推小公子登基的名义收揽朝中大权了!”

    祁映己没想到梁楚竟然也被抓了起来。

    常书这次准备太过充分,陛下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祁映己摸不准梁澈到底知不知情常书暗中部署的事,心底也有些急。

    梁楚上次生卫澂便血崩过一次,如果这胎出了什么意外,孩子怎样暂且不提,她的身体也绝对受不住。

    祁映己听着渐行渐远的交谈声,一咬牙,换了脚下的方向。

    一连蹲到了四个倒霉侍卫,祁映己才从最后一人的嘴里威胁着问出了梁楚所在的位置,等人半半截截说了出来,他在心底道了句抱歉,用搜刮来的匕首利落地割断了他的脖子。

    不知道常书的人何时会发现自己逃了,祁映己不断催着内力,运起轻功在房梁上起落。

    差一点快要出宫前,祁映己正扶着屋脊兽平复呼吸,忽的吐了一大口鲜血,浑身麻痹着咳嗽不断。

    祁映己半天才平缓过来,惨白着一张脸,用衣袖擦了擦唇上的血渍,正当他眼前的光越来越暗,人都快要栽下屋顶时,身后突然覆上了个温暖的怀抱。

    “祁镜!”

    祁映己一直紧绷的思绪在看到梁酌时才松了一些,他扶着梁酌的手臂,拉着他躲在阴暗处,又咳出了几口鲜血:“无妨……”他没多问梁酌是如何出来的,简明扼要道,“梁柔被常书抓去了,阿凌站在他那一边,我怀疑是因为常书用梁柔威胁他。”

    “我知道,卫砚想法子传了信进来。”梁酌说完,语气又急了起来,“这还无妨什么啊,祁镜你——”

    “梁闲,”祁映己紧紧攥着梁酌的衣袖,打断他道,“是不是陛下有事要你去做?”

    毕竟相识了两辈子,梁酌知道他的死脑筋,万事在他眼里都没有陛下安危家国大义来得重要,哪怕是他自己的性命。

    梁酌心里憋着气,抿抿唇,也还是先紧着要紧事说了起来:“京畿附近重地把守的军队已然拨了一千精兵到了京城外五里的地方,我带了兵印和手谕,就是为了将他们带进京城。”

    祁映己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此次常书反叛……陛下知晓吗?”

    梁酌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后如常地点了点头:“算是知晓。皇兄早就发觉宫中禁卫军有些不对之处,但一直没能查明是周泓还是钱旭,而且过了段时日还发现有人暗中更换了部分禁卫军在宫中当值的人。皇兄觉得是有人在密谋什么,直接处理了他们会打草惊蛇,与其放纵着一条看不见的毒蛇在身边伺机而动,不如放长线。”

    而现在……就到了一网打尽的时候了。

    丑时三刻,京中叛军被拨调来的精兵尽数收押,宫里的常书收到了信,他反应极快地命人将梁澈立刻压来,可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应,他明白了过来,垂下手,徒劳无功地跌坐在了皇位上。

    大殿内只有常书和阿凌两人。

    一片静谧间,阿凌轻声叫了他一句:“我虽然没有说过,可我还是想告诉你……知道你是我舅舅后,我真的很开心。开心多了一个亲人。”

    阿凌挨了一巴掌,被梁酌关在了王府。

    这是梁酌第一次发脾气,不管事实如何,做错了便是做错了。他冷着神色吩咐下人这三日只需送水不许送饭,让阿凌面壁思过,也算摆了态度给皇兄看。

    常书及手下所有残党余孽悉数被打入地牢,清理叛军的速度很快,天色将将破晓时,这两日的风流涌动像被风吹散的乌云,连一滴雨水都未落下,京城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安定。

    除了逃脱出去的周泓和尚未找到的梁楚。

    卫濡墨去了大理寺狱提取收押起来的常书,祁映己怕他冲动,愣是拖着一身伤陪着他去。饶是如此,他和大理寺卿两人也差点没拦住恨不得要杀了常书的卫濡墨。

    审讯常书时毫无进展,受了刑他也不言不语。但此案事关重大,证据确凿,收缴人员又都对上了数,很快便结了案,三日后问斩示众。

    行刑那日,一直沉默着的常书忽然对监督刑场的梁酌问道:“……阿凌呢?”

    梁酌在心里估摸了下时辰:“怎么了?”

    常书怔怔道:“他……他会死吗?你既能救他一次,能不能救他第二次?”

    梁酌面色平静地盯着他,没有回话。

    常书垂下了头:“我本来……是想留着梁楚的命换我自己的……如若我告诉了你她在哪里,你能帮我求求陛下,饶了阿凌一命吗?”

    梁酌皱起了眉,声音也冷了起来:“她在哪儿?”

    祁映己接到刑场上传来的消息,差点没跟上卫濡墨,两人匆匆忙忙赶向了离刑场有段距离但能将那里看得一清二楚的酒楼。

    卫濡墨飞身上了二楼一间包厢,窗口边被绑起来的梁楚一看到他,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打湿了堵着嘴的布条。

    最后的漏网之鱼周泓甚至没来得及飞身过去揪起人质,就被乱了心神的卫濡墨几下制服,捆起来扔在了一旁。

    一松绑,梁楚立刻扑到了卫濡墨身上,蹭了他一肩头的眼泪:“呜呜呜卫砚……吓死我了……怎么我老是有孕的时候遇到这么刺激的事儿啊……”

    卫濡墨也紧紧抱住了她:“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别怕。梁柔,别怕……”

    周泓趁他们二人不注意时悄悄挪动了身子,用袖中刀割断了手腕上的绳索,寻了个合适的角度,突然飞身而起,扑到了卫砚身上!

    周泓做了个假招式欺骗卫濡墨,趁他不备,拉着梁楚便从窗子跳了出去,癫狂地嘶吼道:“你们挡了我的路——你们都该死!即使我败了也要拉个人陪葬!”

    梁楚的尖叫声中,卫濡墨毫不迟疑地冲过去也跳了出去,拼命伸直手臂,想要抓住梁楚。

    街道上嘈杂的人群同时抬头望去,行动不便只能老老实实骑马的祁映己也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那一刹那,拽着梁楚狞笑着的周泓、被拖着向下坠落的梁楚、不顾一切也要拼命抓着梁楚的卫濡墨,一切在他眼里似乎都慢了起来。

    祁映己脑中什么都没想,凭着本能,不假思索地踩着马背大轻功飞身而上,伸手将梁楚向上推到了卫濡墨的怀中,自己背对着周泓,替她生生挨了一刀,从半空中直直摔落在了地上。

    他甚至连伤口的疼痛都没感觉出来,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他如何了?何时会醒来?”

    “这……祁将军中毒后没能立刻解毒,又强行催动内力,那毒本不严重,只是祁将军在受伤之前吸入过另一种药,两相反应,毒素又随着内力流转经遍了全身……”

    “祁将军身上的老毛病也不少,醒来并不是个定数……”

    “王爷别急,其他御医们也都在着手配药了,祁将军……祁将军会没事的。

    “王爷……”

    梁酌不见任何人。

    王府除了御医能进,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拜访。

    屋内的暖炉烧得guntang,床榻上的祁映己闭着双目,神色苍白,毫无生机地躺在那里,一丝反应也没。

    梁酌将自己行跪拜大礼求来的平安符放在了祁映己的枕下,原本说作为第二件礼物送给他的,可如今只能握着他放在被窝里还冰凉的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自己错过他醒来。

    也不知坐了多久,梁酌不吃不喝地陪着祁映己,每日添炭、换药、给他仔细喂水、喂药,任谁劝都不肯离开这里半步。

    宫中各种珍贵药材源源不断地运入王府,府中到处都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儿,就这么过了十日,祁映己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梁酌不关心任何事,每日只守着祁映己,实在顶不住了才会坐在地上趴在床边小憩片刻,饿了也只胡乱吃几口早就凉透的食物。

    给他擦洗完身子,涂上药,梁酌系着他的中衣绑带时动作越来越慢。突然,梁酌顿住了动作,双手捂住脸颊,guntang的泪滴从指缝中溢出,砸落在了祁映己的身上。

    都说生离、死别,两人此生相伴数年,分别常常会有,可梁酌即使和祁映己相隔千里,心中也会都满怀期待……他知道有朝一日会再相见。

    这是一条弥漫雾气的迷途,孤寂冷幽,他守着一抹微亮的弱光,等着祁镜不知从哪个方向奔来。他不敢动,他怕光灭了,祁镜会找不到回来的路。

    “祁镜——”梁酌坐在床沿上,弯下身子,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醒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