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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愿意费心去想吧。一行人来到田庄中一处别院,还没进门,马车就被几个村里的百姓拦住了。陆炳毕竟还小,不便出面,他和林蓁稍稍拉开帘子,只见几个身着破棉衣的村民在那里拉着车夫说道:“别人的田税五斗,我们这些王庄的佃户要交两升,这也就罢了。可那姓张的恶人百般刁难我们,这一两年来越发的变本加厉,我们再也受不了他啦,还望您禀明王爷,让王爷和王妃为我们做主呀!”陆炳沉着脸,把帘子放了下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张凌远他爹领着王府的俸禄,平日里王爷也给了他不少赏赐,足够他一家三口度日了。可我听说如今他家在外面已经盖起了三进的大宅子,就连一个原先要饭的远房亲戚如今都穿着绫罗绸缎,在安陆城里招摇过市。大概这人心中的贪欲一起,只要尝到了些许甜头,就会越发的不知道满足。”林蓁看着外面那些百姓,心中浮现出的是山都乡勤劳而困苦的村民。他感叹道:“‘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呀!陆兄,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些人遭殃吗?”陆炳道:“其实张凌远一家人,也不过是从去年才开始如此猖狂的,王爷他老人家每日事务繁忙,他在王爷面前又颇会曲意逢迎,且交与他的差事,他向来办的妥当,王爷也不知他这些恶行。不过你来之前,农庄上死了一个女子,我听那些下人们说是张凌远他爹看上了人家,要强行霸占她,那女子本来是许了人家的,自然不肯,他爹和那几个恶棍苦苦相逼,那女子便自缢而亡了。”林蓁这回又想到了他娘程氏。程氏在宁王府上,因为貌美被宁王看中,想要纳她做妾。宁王本身就是先前老宁王和一个娼妓所生之子,继承了王位之后,风流本性暴漏无遗,不知道强占了多少美貌女子,这些人在王府中日夜邀宠,勾心斗角,程氏自然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于是抵死不从。谁知宁王竟然让手下将她灌醉迷昏了,大概是想着生米煮成了熟饭,她就再也没有了推脱的道理。不想程氏醒后马上找到了王妃,跪在王妃跟前苦苦哀求,宁死也不肯留在王府,王妃为人善良,见程氏如此刚烈,便偷偷将她送回了潮州。当时无人知道,程氏竟然会怀上宁王的孩子,一直到程老二找到南昌,王妃秘密派人细查此事,才断定程老二说的是是真的,而那都是后话了。想起疼爱自己的程氏遭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林蓁的心剧烈的痛了起来。陆炳见他脸色有异,问道:“阿蓁,你怎么了?”林蓁道:“陆兄,咱们得想法子帮帮这些佃户。如今快开始春耕了,若是佃户们被这样勒索,他们只能拿出种子粮来交租,到时候王庄的收成就会一年不如一年,田地荒芜,百姓们只能弃田出去流亡。河北那什么刘六,刘七起义,不就是因为京城附近官僚对百姓施虐而爆发的吗?若是王爷的领土上出了这事,那王爷的贤名可就毁于一旦了啊!”陆炳一听林蓁说起河北的刘六刘七起义,他也紧紧皱起了眉头,因为他记得当时流民数量众多,沿途滋扰各个州县,还是兴王掏出银子来将安陆和附近的城池加固,城里的百姓才免遭一劫。但他还是犹豫着问林蓁道:“事情真有这么严重吗?”看着陆炳漠然的面孔,林蓁忽然意识到,朱厚熜、陆炳,他们都和自己不同,他们并没有切身的体会过这些痛苦,百姓的生活和遭遇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朱厚熜当日惩治张凌远也不过是为了替他自己出一口恶气。哪朝哪代都有过得不好的人,人们更多的认定贫困或富贵都是命运的安排。要让他们改变看法,首先就必须让他们亲眼看到这一切。林蓁相信孟子所说的,人人都有恻隐之心,看见小孩要掉进井里,谁都会想要去拉上一把。阳明先生也曾经说过,每个人心中都有良知,都知道对错是非,只是有时候被尘世的冷漠或欲念所蒙蔽罢了。.林蓁对陆炳道:“世子不是让我们来查看王庄里的情况吗?我们这样坐在轿子里,能看到的东西毕竟有限,要想真的知道王庄里发生的事,咱们就得出去瞧瞧。”陆炳面露疑惑,林蓁却闭口不言了。等他们到了兴王在乡下的庄园中,负责世子生活起居的那几名内官叫来庄园里管事的人仔细询问,一个挨一个房间去检查用具是否齐备,是否干净去了。林蓁便拉住陆炳,找到刚才驾车的人,问他道:“老伯,方才在路上拦住咱们的马车的是谁,你认不认识他?”那驾车的人马上摇头,道:“我不认识,两位少爷,旅途劳顿,你们应该累了吧,去前面歇一会儿,我让厨房给你们备点东西吃。”说罢,他转身走了。陆炳这时更加疑惑起来,道:“我方才还看见他劝那几人快走呢,怎么这会儿反而说不认识了?”林蓁道:“只怕这里面还有更多咱们不知道的事情,走,趁他们忙着,咱们在这庄园里头走走。”陆炳点了点头,两人一同沿着曲曲折折的回廊,往偏僻的后院走去。这王府庄园真的很大,走得林蓁腿都有些累了,两边的景致变化不大,仍然是一株株寒梅点缀,小小的亭台一座接着一座。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方才来到后面下人们居住和忙碌的地方。他们沿着院墙想看看找个进王府干活的佃户问问消息,谁知没走几步,就听见了一个人凶恶的吆喝声:“快点,你们一家家把粮食都挑过来!”陆炳和林蓁躲在墙后,只见眼前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里面站了四五个身强力壮,穿着王府护卫衣服的男子,院子靠外的地方有一个窄窄的小门,一家家农户提着米袋,正从那门里挨个往王府里走呢。林蓁和陆炳定睛看着,只见走进来三五人后,院子满了,那几个男子就把门一关,喝道:“快点,倒粮食!”庄户们提起米袋,开始往用来测量粮食的斛里面倒。一袋米很快就将那斛倒的满满的,可一左一右两个王府里的侍卫却不住地道:“接着倒,不准停!”林蓁和陆炳对望一眼,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把戏,那倒粮食的老百姓哀求道:“大人,去年秋天收成不好,再这么倒下去,我们家里产的粮食就不够啦!”那两人不但不听,反而凶神恶煞的抢过米袋,自己哗啦哗啦又倒了半天,一直到斛上堆的尖尖的,再倒进去的粮食都洒落两旁才停下手。那农户唉声叹气,刚想收起米袋,却只见其中一人对一直背着手站在旁边的另一名差役讨好的笑着道:“张兄,该你啦。”林蓁偷偷问陆炳道:“这是张凌远他爹?”陆炳摇摇头,道:“不认识,这人不是王府中的侍卫,很有可能是张凌远的亲戚,不知道怎么被他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