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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这么说,我就不信你没听到。”白小叶不以为然,“很多原本在城里有关系的,都开始活动起来了。赵文轩他爸,已经平反了,继续回去当市长,他马上就要走了。你不想走呀?你爸那事儿怎么样了?他知道你结婚吗?”“知道,我给我爸写信了。他那事儿暂时还没下文,不过他听我说了外面的情形,也很高兴,觉得看到了光明。前几天我和李岩也去看我妈了,我妈精神好了一些,还在疗养院。现如今大学又恢复了上课,对我妈的关照也好了一点。我跟你们不一样,很多事情还不一定呢。”白小叶道:“我知道你被那几年弄怕了,可今时不同往日,知识分子不是臭老九了。你看吧,很快的,知识分子将会成为国家再度需要的栋梁之才。我知道在这之前,他一直都对你挺好的,没有像村里那些人那样欺负你,对你一视同仁。可你想找个依靠不是现在这时候,也不应该是这个人选。”“我……”章琬华稍作犹豫,将头发夹到耳后,“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儿,我不是想找个依靠,也不是光觉得他对我好。是因为他值得我喜欢。就算以后要走,这和跟李岩结婚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想好了,准备继续高考去念大学。到时候可以一起回。”白小叶见说不通她,便也只好放弃,“好吧,既然这样,那你可考虑清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那个妈王秀花,可是整个槐花乡出了名的泼妇。没多少文化又爱搬弄是非,他家还有给未出嫁的小姑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些以后可都要你去面对,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章琬华正在叠被子的手顿了顿,接着点了点头,继续叠被子。李岩发现那个年代结个婚简直不要太容易。向组织递交申请,通过了政审没什么问题就可以了。一登记,照片一拍,就可以了。哪儿要什么房、车、票子?在那段思想肃正、纪律严明的特殊时期影响下,农村的彩礼之风还没兴起。都还穷着,能吃上饭就不错了。有的人家一口猪就是陪嫁,那还是富裕人家勒!计划经济的年代,什么都是凭票,挣工分,不容易!可李岩还是不想让琬华嫁得寒酸。女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感谢老天把这么好的一个媳妇儿送到眼前,怎么能让她简简单单就嫁了?更何况她还是个从南方大城市走出来的、有点小资情节的文艺姑娘,怎么可能不向往婚礼的神圣?钱没有,心思也得有!浪漫在任何时代都是好使的。这件事情上,王秀花倒是占了个大便宜。章琬华的爹妈都在远方,就等于是没有娘家在跟前,不用给粮食,也不用给什么旁的聘礼,虽说这个儿媳妇不是她满意的。可一个娘家不在身边的外来妹,到时候还不都得听她这个当婆婆的?想到这里,王秀花边给儿子缝新婚用的被面,边哼起了乡间小调。“妈!妈!”春芳从外头急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惊得门口的黑子都汪汪叫了起来。王秀花冷不丁地被闺女这么一吓,差点针扎到手,“死丫头冒冒失失的撞鬼了你!”“哎呀不是啊妈!出大事了!”王秀花儿子喜事盈门,听闺女这么说,气得就要拿鸡毛掸子去打。“呸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哎呀妈,真出事儿了!”春芳面露焦急,伸头东张西望了一番,关上房门,把王秀花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俺那新嫂子在外面有人啦!”“胡说!死丫头,你在外头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当心俺撕烂你的嘴!”平时也一样热衷于听风言风语的王秀花,在这种问题上出奇坚定地一致对外。“今天我去溪头洗衣裳,就看见胖婶她们几个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看见我就立马不说了,还躲开。然后又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我一开始以为她们是编排我呢,于是我就过去跟她们理论,结果她们就阴阳怪气地跟我说,娶媳妇儿不要娶漂亮的,免得红杏出墙、绿帽子上头。还说俺哥找章琬华白瞎了,那章琬华看着老实,其实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她跟了我哥,就是因为自己出身不好,想找个靠山。早就和知青里的一个男的好上了!”“你听真切了?”王秀花又气又急地用胳膊肘子捅了闺女一下。“我听得真真儿的!”“哼!俺就知道,没这种好事儿!哪儿有长着这副模样,还是个城里来的娇娃子,啥都不要就肯跟着石头。原来是只被人穿过的破鞋!我呸!小狐狸精还想斗得过老娘俺千年的老妖?”王秀花手叉腰,捋起袖子就冲进厨房拿擀面杖。急得春芳赶忙追上,一把拉住她,“妈,您这是要干什么?”“俺去打死那对不要脸的玩意儿!”“给我回来!”忽然李老汉一声喝断,吓愣住了王秀花母女。“你又嚷嚷个啥?成日里喊打喊杀的,能消停点儿不?能不能省点儿力气!你不要老脸,俺还要呢!”王秀花果然还是最怕李老汉,刚才还气焰高涨三米的,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瞬间老实了起来。不过这老实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失态严重性不同于平时的无理取闹。王秀花擀面杖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抹起了眼泪,“不做了!这门亲事不做了!”“你说啥不做?”“俺活了大半辈子呦,到了老脸都要丢尽了!俺不活了!”王秀花开始呼天抢地起来。李老汉气得抄起擀面杖,威胁道:“你给俺起来,把话说清楚。”王秀花看着李老汉铁青着脸,只得停止了哭嚎,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哼!还不是你亲口做主同意的好儿媳!”“你说小章?小章怎么了?”“和人搞破鞋!”李老汉倒吸了一口凉气,压低了声音道:“你又犯什么疯儿?”“哼,俺可没有疯病,有疯病的是那小狐狸精的她娘!”李老汉斥责道:“你闭嘴!”说着又一指春芳,“你说!”春芳只得老老实实将从外面听来的话跟李老汉背了一遍。李老汉听完果然也黑了脸,但是他还是不大相信这回事的。在他眼里,这些城里来的知青虽然有的思想好,有的思想不好,特别是有些女娃,娇滴滴的带些资产阶级臭习惯。可这个章琬华的确是几个女娃里最通情达理、踏实文静的一个。平时就更没见她和哪个男知青眉来眼去了,莫要说旁人,便是自家儿子跟她,要不是儿子说出来他,他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好上的。可事情又不可能空xue来风。李老汉板着脸,狠狠瞪了王秀花一眼,“傻婆姨!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往外嚷嚷。这事儿要是假的,你不是让俺们老李家蒙羞么?那石头知道了,还不得跟你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