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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古玩什么的。后来在戏园子里,不知怎么的迷上个小戏子,不但天天往戏园子里钻,还大把大把地往里砸银子。什么是角儿?就是被票友们用钱砸出来的。每回登台完,那大戏院也好,茶园也罢,都是要上来一个人专门到台上捡票友戏迷扔上去的东西的。李言也不例外,今天扔个金戒指,明天扔个玉扳指,还偷偷拿了jiejie压箱底的那点嫁妆,给那个小戏子置办了一整套的点翠头面。雅萍疼爱弟弟,可也心疼自己的那点家底。本来就是半被从婆家赶出来,在娘家蹭吃蹭喝的,如今连这点傍身的钱财都没有了,往后还怎么活?李蒙堂这回是彻底动了怒,举着手杖满院子追着李言,就要打。更扬言要将李言从族中除名赶出去,从此不给他一分钱花。话是这么说,可真到做的时候又怎么能下得了手?最后不过是打了一顿了事,把他关在家里,大门不许出,二门不许迈。董氏便动了别的心思,打算给儿子娶一门媳妇儿,这男人哪,都是先成家后立业,老祖宗说的话一点没错!给他找一个贤惠的媳妇,到时候把孙子一生,心也就拴住了。可今时不同往日,流行的是新派贵族,会下西洋走东洋海上贸易的;家里能有个军队里握兵权的更好。李家的小儿子纨绔名声在外,家里除了那点老本连个能顶用的男人都没有,好人家的姑娘谁还敢往这处说亲?照着他这么个败家法,迟早要败光的。在村子里找一个农家女,董氏又不甘心。心里还是存着些想找个大家闺秀的心思。跟媒婆那么一合计,还真寻摸到了这么一户人家。在云山县镇上,有一户章举人家。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到了章举人这一辈家道中落。本是打算着考状元,走儒家学子们的老路子,哪知还没能考到那一步,大清国就完蛋了。章秀才咽不下这口气,平生出了会读些之乎者也,也没别的本事,竟然还染上了鸦片烟,家里还有一妻两妾一通房要养活,底下一个嫡女两个庶子,全都指望正头娘子典当从娘家带来的那些嫁妆,日子过得不可谓不苦。本来要是搁在以前,像李蒙堂这样村子里的乡绅地主,章家是看不上的。可这年头,面子能值多少钱一斤?为了能抽上大烟,也为了家中还小的儿女们能囫囵活下去,章家便同意了将正头娘子生的大女儿嫁到李家去。这姑娘名唤琬华,小字琬儿。比李言小一岁,模样周正清秀,文静婉约,像她的娘章方氏。董氏跟着媒婆亲自上门,相看了章琬华,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那章家也是估摸出了李家寻不到合适的儿媳,才打上自家的主意,狠狠敲了李家一大笔彩礼。李言娘为了儿子能够改邪归正,浪子回头,也下了血本,将这儿媳给迎娶了过来。还别说,刚成亲的头一年,李言还真安分了些时日。每天不再出去走鸡斗狗,也和狐朋狗友们混在一起的时候少了。李蒙堂和董氏都念着阿弥陀佛,认为佛祖和祖宗都显灵了,让李家可以继续延续下去。可是好景不长,成亲一年后,章琬华有了身孕,嫌弃妻子身材走样的李言再一次按捺不住心思,逮着机会去了城里,再次和小戏子续了前缘。要命就要命在此时的小戏子,已经不再是当初单纯在台上唱戏的那个人了。你捧,别人也捧,也不知是怎么的,就被打北面来的一个姓周的军阀看上了,圈在了一个大宅子里。李言私下里跟小戏子约会,被周团长撞个正着,那还了得?直接将李言下了大狱。这一消息传来,对李家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为了救儿子出来,李蒙堂上下打点,几乎掏空了家底。在疏通上下关系的过程中,李蒙堂这把老骨头终于支撑不住了,一口气没提上来,倒在了家门口。李言出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泼泼傻傻、挥霍无度,将在狱中长长的头发剃短,换了干净的衣服,重新拾起之前学堂里的那些书。跪着求原先学堂里的先生重新收了他回学校,从此走上了正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按理说,故事到了之类,应该算是先苦后甜了。可偏偏事与愿违。发奋读书了的李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但在学堂里成绩优异,还有了更加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在接触了新式教育后,他深觉过去父亲接触的都是旧派思想,家里才会一个娇惯他不行,一个严厉地教训他读些圣贤书。新派思想才是符合当今社会潮流的东西。于是决心到新思想碰撞的大城市——华亭读书。十里洋场的上海,纸醉金迷,在学到更多东西的同时,李言也在二十岁的年纪找到了人生真正想走的道路,与想要拥有的浪漫爱情。他与洋学堂里的一个女大学生相爱,决意远走德国,更是跟家里写信,说要登报申明和章琬华离婚。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旧时的婚姻是父母包办,自由恋爱才是正道。可乡下的母亲妻子们,哪里听说过这个?虽说离婚这个词从民国后就听说了,可在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农村,又怎么会这么快接受新派的东西?不要说离婚了,这民国后不也不许纳妾?乡镇以下的土地主不还是照纳不误?母亲和雅萍都受到了打击,而打击最大的自然就是原配妻子章琬华。她理解不了李言信中所说的:燃烧的青春,像在莱茵河畔飘洒着玫瑰花雨般的爱情。她也不懂得什么叫解除封建束缚,追求身心的自由。李言鼓励她也去寻找自己的爱情,可她知道自己从小就是在一个封建家庭中长大,父亲是个儒学老顽固。嫁过来的时候是为了给父亲换大烟钱和弟弟meimei们的生活费,自己哪里还有家可以归?这和被休了有什么两样?就算她回家了,父亲也一定会告诉她:失节是大,不如吊死。丈夫之间回过一次家,她还记得那次他从外面回来时整个人脸上的那种神采奕奕,和之前的那种颓废完全不同,整个人像散发着一种光彩。身上穿着笔挺的西洋服装,手里拿着西洋礼帽,提着个小皮箱子,戴着金丝框眼镜,温文儒雅。那时候全村的人几乎都出来看西洋景,都说李家的小子出去以后有出息了,今后能当大官儿。那时的她心里还甜滋滋的,认为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多少个日夜,自己和大姑子一同织布绣花,悄悄补贴家用,给远在上海的丈夫寄学费。村里的佃户交不上来钱,镇上的绸缎庄掌柜送来作假亏空的账簿,欺负李家现如今剩下来的孤儿寡母,自己一个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不得已站到了婆婆前头,去跟那些人理论。多少次自己搂着女儿,站在村口眼巴巴地望着路,期盼着丈夫的归来。结果呢,就等来这么样一封绝情而又多情的信。多情是对那个洋学生,绝情是对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