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一辆商务车在门口缓缓停下，顾小姐第一个自沙发起身。

    玻璃门被从外拉开。

    香风拂面，每个人都在偷偷用眼角瞄那人。

    纯黑的短发，披在外面的外套被风吹的有些摇曳。身量修长，宛如人台。最致命的是这人还拥有着一张漂亮的叫人无话可说的脸。他眉眼颇浓，兼具东西方的精致和深邃，轮廓优秀的天上有地下无，跟建模似的。

    高挺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幅金丝眼镜，商界精英气质拉满。

    顾小姐乳燕归巢似的投进他怀抱。“亲爱的，你终于来了，人家等好久了呢！”撒完娇她又有些不好意思，改为揽住他的臂弯。“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你喜欢哪个颜色？黑白灰不错，嗯，雅蓝也衬你，要不全都要了吧！”

    “你做主。”男人被助手引导到半开放VIP室坐定。

    “好嘛好嘛！”说拿不定主意也是幌子，他愿意陪自己在这消磨时间才是最重要的！顾小姐迷恋的看了眼二楼那个接电话的伟岸身影，在一堆衣服中认真挑选起来。

    这边，丽姐走到还在角落擦地板的雪椰面前，有心想她露脸。“给欧先生倒杯喝的送过去。”

    站直了身子的雪椰低着头。“能不去吗丽姐。”

    “怎么回事？你有点不对劲。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去眯一下，谁还说你什么。”丽姐点了点她，又转身找了另一个手脚麻利的去送。

    雪椰依旧一动不动站在那，手里还拿着条抹布。

    可她现在不能去员工休息室。

    那是VIP室的必经之路，如果过去，欧邵峰肯定会看见自己。雪椰轻叹了口气，他看到她那么反胃，还是不要去招摇了。

    虽然早有准备他会厌弃自己，没想到事实摆在眼前时会这样伤人……其实刚才顾小姐打电话时，她就知道他要来了。

    手机是有电流声，音色也是那样模糊。可她却瞬间就知道是他。那个她爱入骨髓，穿越枪林弹雨也想悉心保护的人。

    “亲爱的来看看衣服嘛！”不满欧邵峰坐下就办公，一眼都不多看自己。顾飞琼置气的搀着他下楼来。

    要躲只有现在了。雪椰决定的很快，趁两人走到盲区，立刻往二楼的员工休息室移动。

    就在这个当上，助手小郭朝二楼的那个背影撇去一眼。

    欧邵峰正被顾飞琼摆布着，拿衣服在身上比来比去。一旁的小郭仰着头，他下意识看了过去，直到看见那道纤细。

    无声地，那双黑眸微眯起来。

    “这件好看，这件也不错。嗯！亲爱的，你都试试好不好啦？”顾飞琼絮絮叨叨的。

    欧邵峰通通无可无不可。

    “咦？那好。把这件，这件，还有这几件都带上！”顾飞琼其实也没打算他会真的搭理自己，她向来自说自话惯了。没想到这回欧邵峰居然应了，高兴的指着丽姐。“请欧先生去试衣间，我再找找！”说着又开心的翻找起来。

    “欧先生请！”丽姐亲自取过顾飞琼指过的衣裤，引着人到试衣间。

    “不用你帮我。”欧邵峰视线微扬，那漆黑点墨的眸似乎被渡上了层幽光。就像滚滚的乌云被闪电突然撕裂出了个口子，露出电闪雷鸣的一击。

    丽姐困惑的抬起头，只见欧邵峰扬了扬下巴。“刚才二楼上去了个店员，让她帮我。”

    “好的欧先生。”虽然困惑还是露出了职业微笑，丽姐摆着腰上去将雪椰叫下来。

    秦雪椰果然气色更差了。

    丽姐倒是很好心，体贴的说。“你脸色实在不好，等下服侍完欧先生。先回宿舍睡一觉，算你病假。”

    雪椰胡乱点着头，被丽姐领到了试衣间门口。

    丽姐刚要转身，却被雪椰轻轻抓住裙摆。

    “怎么了？”

    “……”

    丽姐以为雪椰身体不舒服，安慰了几句就摆臀走了。

    这里只剩下两人。

    一个站在那，像尊木讷的玻璃瓶。

    另一个坐在沙发上，双臂平展，翘着二郎腿的脚还晃了晃。“改行了？百变佳丽啊。”薄唇一勾，他的刻薄话跟不要钱似的。

    雪椰不作声，双手紧扣在一起。

    “这身比做陶艺师时强。”他又笑，上下打量她的女性特征，露骨到毫无尊重可言。

    她今天穿的是店里的特制春装。上身浅灰羊毛开衫，收身版型显得她丰胸蜂腰。下身短裙，修长的腿穿着玻璃丝袜更显诱惑，纤细的脖间还扎了跳色的丝巾。因为短，她没像其他店员一样盘头，此刻正柔柔垂在颊边，显得纤弱又可怜。

    雪椰缓缓看向他，嘴唇开合了几下，没声音。

    “干嘛瞪我，这就是你们店待客的态度？”欧邵峰嗤笑着站起，高大的影子瞬间将她笼罩。

    雪椰下意识后退一步，他却又上前一步。

    “猫抓老鼠吗？进去。”欧邵峰视线一扫，率先进了试衣间。

    说是试衣间并不准确，应该是试衣房。这间小室十多坪，墙上挂着名家复刻画。当中沙发圆桌，布置无一不精。

    几分钟后，雪椰终于抱着那堆价值不菲的产品入内，左右环顾却没看到人。

    “在这。”

    欧邵峰靠在门那边的一方墙上，看她探头探脑的，自己从阴影里走出。“你们店里是怎么服务的，让我见识下。”

    “你为什么非要把话说这么难听。”雪椰低着头。因为长期咳嗽，她音色沙哑，但并不刺耳。

    “哪句难听了？自己想歪还要怪我。”他一开口就是顶级阴阳。

    雪椰闭了闭眸，蝶翼似的睫跟着颤了颤。深吸一气蹲下去，十指微抖，帮欧邵峰松开长裤的扣结。

    “嗯？”欧邵峰笑声奇异。“你这样让我想起了从前。那时候我们做，你帮我含过吧？就像这样趴我腿上。”

    他突然将她的头按住，笔直贴到自己下身。

    “做什么？”秦雪椰愣住，瞬间挣扎起来。

    “继续叫啊。引来人的话，我就说你勾引我。你猜她们信我还是信你。”欧邵峰笑的眯起眼，话里的恶意简直要将人脸上仅剩的一点表情斩得粉碎。“怎么样？考虑清楚了？”

    秦雪椰慢慢放弃了挣扎，屈服了。

    “轻点，你碰到我了。”欧邵峰恶人先告状，笑容变冷。松开薅着她发顶的手，几根被他粗暴扯断的脆弱发丝悠悠落了下来。

    秦雪椰呼吸散乱，喘息着平复心情，帮他把原本的长裤脱下。又选了条过来，侧着脸，帮他穿好再系扣。“你照镜子看看。”

    “不用看，换。”欧邵峰居高临下，欣赏她拿自己没办法的神情。

    “可你以前明明喜欢藏青。”秦雪椰轻声呢喃着。

    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楞住。欧邵峰嘴角抽搐，眸底涌动着深不见底的冷讽。“是吗，可你不知道人是善变的？”

    秦雪椰似乎忘了眨眼，几秒后，落寞的垂下眼去。

    他俯下身子，看那张脸露出几分哀婉，一字一句冷酷道。“而且，明明第一个变的，就是你啊秦雪椰。”

    这句话结束，欧邵峰恢复了一贯的阴沉，直起身子。“换！”

    雪椰只得帮他把那条长裤脱下来。因为他一直盯着她，简直如坐针毡，手法慢的要命。悉悉索索的，在更衣室里说不出的暧昧。

    刚换下的长裤手感很好，带有他的体温。突然有点想哭，但她没有那么脆弱。当初做那个决定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欧邵峰不说话，索性也不看她。

    “你看看这件喜欢吗。”她帮他试好另一条，起身立在那，瘦弱的手轻轻交叠一起。

    像个合格的店员。

    欧邵峰来到试衣间自带的全身镜前，也看到镜中的她。还是那个目光空洞，小脸雪白的样。其实她和以前相比变化不大，还是那副茫然中带点清冷哀愁的样。

    楚楚动人，诱人心疼。

    十年前，他就是那样在学校cao场上对她一见钟情。

    当时他母亲过世，父亲生意又有了更上一层楼的趋势。由于无瑕分身照顾，他被送回S城老家。祖父母是老人家，除了溺爱并不管他，正值叛逆期的他每天醉生梦死，也以为会这样混到毕业。

    谁知在某节体育课时，他看到了cao场上同样上体育课的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很明显是被霸凌了，神情孤冷又茫然，让他瞬间起了nongnong的保护欲。

    随着了解的加深，他渐渐无法自拔，追求异常凶猛。开始也不顺利，她正眼都不看他。或者这么说，她不正眼看任何人。除了发呆，还是发呆。

    随着接触的密切，他用情更浓。也调查过她，知道她住当地某个别墅小区。他那时常借故在附近，就是为了多看她一眼。

    再后来，她终于应了自己，如愿交往了。一开始也没想过他们会好那么久，久到他回了H城，又读了研两人还在一起。

    她的成绩并不好。学也是爱上不上，经常无故缺课。他人在H城读书也监督不了，最后她上的大学果然垃圾。可那时也不知哪来的豪言壮语，直说学习差没事，反正早晚要嫁入豪门当少奶奶的。

    两人也约定好，他毕业就结婚。一切都是那样按部就班的准备着。

    直到那天。

    一切都毁了。

    “这件可以吗？”

    她的声音切断了他的思绪，欧邵峰捏着鼻梁，将眼镜取下，呵了口气来回擦拭。“不喜欢。”

    雪椰平复了心情。“还要再换吗？”她试图把他当成个普通客人来招待，但扑通的心跳却骗不了人。

    “不是客人买的越多，你提成越多？多试几件你不该高兴点儿。”他阴着声，顺手戴上眼镜镜回过头来。

    目光浓幽，直逼心田。

    雪椰不敢正视，转身又挑了件外套过来，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针脚细腻的西装被她轻轻披在他肩头，欧邵峰皱眉，开口问。“不准备说点什么吗？这么沉默。”

    她犹豫了几秒，轻问。“你想我说什么。”

    “这就是你们店的服务理念？闲聊都要客人起头。”欧邵峰又忍不住冷笑了。

    “你订婚了。”

    欧邵峰不自然的凝固住表情。

    没想过她会直接问出来，可也只是那么一瞬的失态。“怎么？日子总要往下过的。我这年纪订婚不稀奇吧？你不会以为咱们结束了我就不恋爱结婚了？”

    恋爱，结婚。

    雪椰的手颤了一下。眼睛里好像什么被打翻，一片寂静暗淡。

    他突然眉一蹙，咬牙低骂。“你干什么？突然这么大力！”接着像想到什么，轻笑出声。“喂，说到我订婚这么大反应？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对我旧情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