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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397节

    珍卿把手袋整理一下,忽听侧后方一阵男女笑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史密斯兄弟、唐莉、托马斯等人,前三个人都是似笑不似的,有点不怀好意地看她。

    珍卿看向金头发的托马斯——此人是萨尔责的好友之一,虽然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至少从不当着珍卿口出恶言,珍卿微笑着对他说:“嗨,托马斯,玩得还开心吗?”

    托马斯也站起来笑脸迎人:“嗨,iris,很高兴你能来,参加过美国人的婚礼,再参加美国人的葬礼,你就能越来越如鱼得水。祝你好运,iris.”

    珍卿说了谢谢和再见,竟然要挽着手袋直接离开,可把被无视的卡尔和唐莉气笑。在他们眼里,所谓西洋人的风度,就是在社交场合面对杀父仇人,也要保持基本的礼貌和风度。

    唐莉·菲尔茨就叫住珍卿:“嘿,杜小姐,我看你刚才举办了一场演讲,盖住了新郎新娘的风头,中国人都是你这样吗?做事不分场合地做,在任何地方都能吃饭,任何场合都能放声说笑?面对认识的同学,粗鲁得连基本礼数也没有?这就是你们中国人的教养?”

    珍卿回过身来,犹自端住一张微笑脸,睨视一桌子的昂格鲁-萨克逊孽胎,道:“说到中国人的教养,它正如美国人的教养一样,并不体现在所有人身上,也未必对所有人都表现一种教养。这当然是有原因的。譬如,我见过不同地方的美国人,有穿着军装但强、jian中国妇女的,有念法商学院却无知狂妄得像农民的,有接受过我的施舍还抢劫我的,我的教养就是,给予他们言行所应有的待遇……当然,我也遇到过体面善良、聪明博学、有国际视野的美国人,他们才是美国让世界向往的原因。在他们的面前,我会认真履行我一般的中国教养,因为他们值得。”

    一桌子人脸色渐渐不好看,珍卿说完顾自扬长而去,没讨到便宜的唐莉和卡尔,难得憋着没有再说话了。

    后来萨尔责完全摆平他mama,也警告了编造谎言并误导他mama的人,这个莫须有的绯闻很快没人提了。

    作者有话说:

    补补缀缀,改了好久。好文章是改出来的,可惜身弱神乏,而且也好想过节啊。

    国庆节快乐,出去玩注意安全!

    还在看的人多发言吧,真的需要打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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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7章 准备筹划一画展

    这一年的夏季课程到来时, 珍卿收到慕江南先生来信,他说暂时不来美国办展,而计划带叶师兄、朱师姐等去沦陷区写生。这个计划自然相当危险, 亲友们多反对他以身涉险。慕先生的钱不是接济别人,就是撒出去买艺术品, 他手里没钱又没人襄助他, 焦躁烦恼下就生病了。

    珍卿思来想去, 问慕先生是否把画寄来, 她可以帮先生把画展先cao持起来。但慕先生不同意, 说不必担她不该担的责任,涉及数十位名家的联合画展,当中有复杂的局面和关系要理, 里面还有一些左pài的画家,这很敏感,他叫珍卿专心学业, 别瞎cao心。

    珍卿不纯是想替先生cao心, 国内总有令人沮丧的消息, 她心里明白,中国的教育、医疗、防疫、救灾, 各方面资金的缺口太多了。她认识的许多教育界人士, 都说政府的教育支出逐年减少,内战方面的支出却年年增加。一遇灾害就满街的□□、乞丐等……之前, 她请三哥把蜀州路的婚房卖掉, 就是为了资助二姐的医疗防疫;又将结婚时亲友送的珠宝首饰, 卖得的钱捐给三哥的教育基金。

    地产珠宝总有卖完的一日, 千疮百孔的中国大地, 却永远有绝境中的人需要帮助。珍卿冷静地接受残酷的现实, 但她年年月月都想有所作为。

    因此经过仔细斟酌后,珍卿给慕先生去信,想探探先生的意思。她想在本邦办个慈善性质的画展。不知老师会骂得她狗血淋头,说她小鸡出窠自不量力,还是毫无芥蒂地举手支持?

    她一边等着慕先生的回音,一边与周围的朋友沟通,撇开老师独立办个人画展,算不算很离经叛道的事?西方人多数觉得完全没问题,中国亲友也觉得不要紧,事先跟老师谈一谈嘛。

    慕先生回的是电报,他非常爽快地赞成了,但是要求珍卿拟一份作品清单,最好做一本画册,一块寄回去让他先瞄一瞄吧。

    赴美第三年的整个夏季学期,珍卿忙得手脚颠倒、日夜不分,万幸,所有好朋友都义务过来帮忙,帮她分担了不少琐碎庞杂的事。

    六月初的时候,珍卿接到亲人们的家书,说元礼和小庄(吴二姐继子)将去国来美,元礼考上宾大的建筑系,外甥小庄考进宾大的医学院。珍卿作为长辈要留心晚辈,而她有事尽管使唤男孩子们,绝对不用客气。

    两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要来,又不是在一个省份,好像对珍卿也没啥影响,但也由衷感到高兴,毕竟都是自己家的人。

    珍卿记住信中的客轮信息,发电报到侄子、外甥坐的船上,给他们略讲远洋旅行的禁忌,并嘱咐每到一个补给港口,最好也给她发一个电报,让她知道他们的行程。

    忙忙碌碌到了七月下旬,元礼和小庄到大陆给她发报,说歇个两三天就坐火车过大陆。两个男孩子将在宾省上学,衣食住行得替他们筹划一番,珍卿打电报问他们的喜好禁忌,二人说到了以后自己料理,这么大了怎么能叫长辈cao劳。

    又一个忙碌的晚上,珍卿和朋友们还忙得热火着,大家来往着跟珍卿不断说话,幸亏米勒太太今日不在家,不然她一定又要帮着逐客了。

    看看时间已经九点钟,怡民去厨房翻翻捡捡,问珍卿简单吃个臊子面行啵,珍卿说吃现成怎么都行。怡民嘻嘻哈哈地到厨房cao作。

    正准备吃晚饭的时候,珍卿订做的十副画框送到,珍卿只得暂时放弃吃晚饭,想方设法地腾挪转移,给送来的画框腾挪出放置的地方。

    珍卿一边吃饭一边看画,怡民也端着碗过来看,看着那个大幅的群像画蛮新奇:“真神奇,隔一阵颜色就有变化,果然‘石色’很神奇。”

    画中是花山偶遇的高级□□,真是风尘不减艳色,不过也是国画颜料的表现力好。怡民问她为啥不自己装裱,非得费劲巴拉一拨拨送画去纽约,珍卿解释自己不动手的缘故:“装裱也是技术活,当跟从学李先生门下,装裱也曾学过一点皮毛,我本就学艺不深,近年又疏于练习,再说波城下雨太多,太潮湿裱画就更麻烦,一个细节处置不好,我就把自己的画毁了,多可惜。周师兄是个严谨可靠之人,交给他我也放心。“

    珍卿到后面吃饭的时候,一边还跟师兄周成捷讲电话,听说周师兄在城中遇到麻烦,想了许久的晚饭也吃不下。

    珍卿画的一些纯国画,要装裱了悬挂着展览,但好的裱画师太难寻觅,幸好在纽约的周成捷师兄,早来了几年并且是学艺术,他通晓的掌故人物就多,说纽约中国城有位好裱画师,不妨叫此人先裱一件试试。一试果然是高明的手艺师傅。

    因为是近水楼台,周师兄不但帮珍卿盯裱画的事,连印制画册的事也暂时揽过去,先留意哪个出版社最老道。

    一个多月的时间,珍卿的七幅国画都裱好。周师兄趁假期自己开车过来,不想近来多雨道路难行,周师兄到波城已经深夜,遇上宵禁竟然被警察拘住了。

    珍卿自然要千方百计捞人,她先给波城使馆文化参事庄先生打电话——这是龚则仕大哥说可信的人,大半夜扰人清梦真是惭愧,过一会庄先生问珍卿,有没有地位显赫的洋人朋友,帮忙给周师兄做个担保。珍卿尝试着给萨尔责打电话,幸好萨尔责还没有睡,对珍卿的请求自然没二话。

    折腾快两小时总算把人捞出来,原来周师兄很珍视珍卿的画,慎而重之地把画都卷于画筒中。警察正好宵禁时逮到他,搞不清这么多画的名堂,大约便对画胡卷乱拽一番,直脾气的周师兄出言不逊,警察就缴了画又拘了人。

    庄先生、萨尔责和珍卿,一同到警察局再三解释,说中国画就是这样装裱的,本城的装裱师没纽约的好……说半天不晓得鬼佬警察懂否,但他们的做小伏低肯定让警察受用。

    那些警察把画筒还给他们时,周成捷师兄一件件检查。警察们一点不觉周师兄愤怒,还跟珍卿他们要画展的邀请函,珍卿说他们还没有做好,做好专程给他们送来。周师兄叫珍卿也检查一下。

    对庄先生和萨尔责再三谢过,又把周师兄领回她的住处,珍卿觉得都快累散架了。只好请怡民帮忙热热饭菜,最好再炒一两个新菜,她沾周师兄的光好好补顿晚饭。一直没走的胡莲说干脆多做一些,吃了夜宵她还能熬夜,干脆今天就在她们这留宿,反正米勒太太不在家。没走的卓蕊馨也兴奋得很,说她也要吃夜宵并留宿,熬夜做活也是使得的。

    十二点多的时候,五个男女青年才吃完饭,周师兄今天着实累坏了,珍卿拽他去一楼客房休息。

    她一回到楼上的客厅,胡莲学姐迎上前抓住珍卿,指着珍卿画的三幅人物像,问怎么写相关的作品介绍。

    珍卿看手表已快凌晨一点,拉着胡莲说她明天是有课吗,胡学姐精神奕奕地笑:“我明天第二节 有课,iris,你快快闲言少叙,我把内容介绍做好,粗略地帮你分类,你的后续工作就简单许多。”

    珍卿也不再矫情废话,看着胡学姐问的三幅人物画,中间一幅画是学生装的女孩,她正在快乐的游戏状态中,脸上盈满酒窝的笑容,几乎要从画面中溢出来。她指着画中矮胖鬈发的女学生,说着女孩子的身份信息:

    “她叫郭腊梅,我的小学同学,我上学时跟她关系寻常,但她父亲做洋糖生意,她上学总带洋糖泡水喝,有时候也会给我们分一些,我跟她只同班了六年级,那时候她已经十六岁,没多久就结婚嫁人,此后再未见过她。六七年后,我偶然遇到老同学,才知郭腊梅三年前与公婆丈夫吵架,其夫议欲娶二房,她想不开上吊了。

    “庞春枝,也是我的小学同学,父亲是妻妾成群的地主老爷,她受母亲腐朽的影响,在学校除了上厕所,几乎总在坐椅上坐着,十七岁奉父母之命成婚,十八岁生头一胎就难产而死。

    “杜玉理,我幼时的同窗玩伴,也是我同宗族的孙辈,曾与我一同念书、写字、吃冰、捉鱼、捉弄人,十三岁时死于一场天花疫情……”

    胡莲以极快的手速记录着,抬头再看向三个画中人,轻快欢笑和庄重沉静,都似乎蒙着不祥的死气,她对珍卿摇头叹息着:“iris,别怪jiejie给你泼冷水,这画上都是死人,而且全是‘不得好死’。洋鬼子从你的画里,会看到一个封建腐朽、法治黑暗、瘟疫横行的国家,这就更印证了他们高人一等的论断……”

    已经仙逝的不幸人物,又何止画了这三个人,画室里还堆着更多的呢?

    珍卿不介意被人觉得迂腐,便郑重地说道:“国家的苦难,民族的苦难,都体现在具体人物的悲剧中。我们不能只同情抽像的人,不去看一个个具体的人。看见具体的悲剧人生,才能同情一个个活生生的凡人,正视并尊重他们的生命尊严。再说,知耻而后勇,事实如此,被人笑又怎么样?”

    胡莲耸耸肩膀叹气,说不可能争得过优秀的文科生。

    这时,卓蕊馨笑着拿来一张清单,递给胡莲叫她仔细看一看,说这里面都是活生生的好人。这是卓蕊馨已帮忙做好的作品介绍。胡莲就细看这一张清单,卓蕊馨把一幅幅画指给胡莲看

    杜向渊,画家同宗族兄,睢县杜氏第十三代族长,虽是旧时代的伦理代言人,但也宽仁忠厚,敦亲睦邻,善待为封建伦理所不容的画家……(画中背景在杜氏宗祠的仪门下,一个脊背佝偻、面容深邃的老者,站在楹柱中间正在思考着,两旁楹柱上写的对联是:耕读传家春秋有三味,诗书济世寒暑备五常。

    梁士茵、卢纯庵、张格非:中国第一代国民教育推广者,因与教育界的官僚学阀对抗,毅然抛舍安稳舒适的都市生活,回到禹州教育资源贫瘠的县城,与一切阻碍新式教育的人斗争,官僚□□、保守主义、经费短缺,都不能阻止他们把知识和光明,带给封闭社会的少年男女……(这幅画的背景是一条泥泞雨道,一辆马车限在泥坑里,有三个穿长衫的中国文人,一人赤着两张脚片,卷起裤腿正给车轮垫砖,一人在后面躬着身子使劲推车,一人追抓着趁乱逃走的驴……)

    龚同恩:中国中西义赈会理事长,龚家先祖经营商事,数代为江南富室,却从不以豪富闻名于江南,却是每有天灾人祸龚氏子弟必以扶危济困声名远播。龚老少时即随父亲奔走赈济,以致国家财政式微以来,各省一旦遇灾,朝野官民必倚靠龚家,龚氏继承先祖仁义之风,更立中国中西义赈会,与欧美善士一同救济中国人。而龚老所经手善款之来源去向,一向皆清楚明白,久为中西善士拜服……(珍卿给龚老画的就是竹下肖像,他穿着长袍马褂,手拄拐杖,面容清癯,身材矮小,看着就像普通的中国遗老……)

    当然啦,珍卿也是内举不避亲,把谢董事长、二姐、三哥等,但凡有创造创新善行善举的,有灵感的都给画了下来。

    胡莲看完搂着珍卿怪笑:“好你个iris,机灵抖在我们前面了,你这是旧人与新人对比、落后与进步对比、死亡与存活对比,妙妙妙啊,这也太有意思。我今天舍命陪君子,陪你熬通宵录完,赶礼拜天一起译出来,看我们给你省了多少事。”

    看着跃跃欲试的胡莲,珍卿摇头晃脑地说:“我的好大姐,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将所有画中人的隐私,都大剌剌展示给观众吧,我是想,先罗列出画中人的故事,然后仅仅给观众提供少量的故事线索,让她们的想象力给画面做延伸……”

    卓蕊馨修过基本的美术理论,她认真地跟珍卿讨论过,可以将明暗不同的画,配合好光影条件参差错落地摆放,画面和和光线的配合,会给人新异有趣的感受……珍卿学插画设计的朋友蓓丽,也说要免费给珍卿设计方案,供珍卿自己斟酌参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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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8章 教小孩和寻场馆

    七月上旬, 元礼和小庄到达了宾省,这时珍卿还在上课,不曾劳动舟车跨省去接。不过她通过中国留学生会、教育报国会等社团, 托亲告友地请人照顾元礼、小庄,他们抵达宾省后顺利寻到住家, 三五日就说已经能过家。

    珍卿还继续忙着筹备画展:还有国画作品在纽约装裱, 作品的信息册子还在整理, 作品画册才刚联系上出版商, 展馆的地址还在审慎地选择中, 支离琐碎的事情太多了。

    而后听宾省认识的人们讲,才知元礼和小庄来美后交替地生病,元礼水土不服尚未痊愈, 小庄又得了急性肠胃炎,两人还天天带病上课呢。

    珍卿在这边急得嘴上起燎泡,又没到夏秋间休小长假, 只好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专门坐两天火车到宾省。一到他们在宾大外头的住处, 劈头盖脸先把人臭骂一顿,他们过家明明只是两个半吊子, 在自己家人也一意逞强, 才来多久把自己照顾得一塌糊涂。

    珍卿是做小姑和小姨的,换个角度又是婶婶和舅妈, 她只得替他们cao持起来。在中国社团和朋友引介下, 找当地的华人知事通帮忙, 给两个人找了会做中国饭的保姆, 亲自跟医生追踪他们的病情, 天天对他们是嘘寒问暖。可惜, 珍卿只在宾省待了两三天,还没见两人恢复精气神,又得坐两天的火车回去。

    她临行前再四地交代二人,病好后跟着保姆学烹饪和家务,在外求学环境有限,终不能一直依靠保姆,不然永远不能有独立自强之机会。两人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照办。

    珍卿听这人说那人论,才后知后觉,他们男孩子在学校也有劳作课,但课程编选偏重于体力活,不像女孩多学烹饪缝纫这类细务。元礼他们自己说的,离家前也做过家务培训,没想到,一出国就病得没法施展。

    珍卿回到波城也不放心,两三天一份电报打过去。也许饮食生活得到好照料,也许也慢慢适应了气候,这俩小青年一个多礼拜都痊愈了。

    珍卿还把精力放在筹办画展上。

    最棘手的问题是场馆的选择。因为珍卿在国外名声不显,她找不到没有附加条件的赞助商,而附加条件包括不择手段的营销,还有妖mo化中国形象的要求。

    萨尔责的叔叔戈登·萨尔责先生,本来很热衷于赞助各种艺术活动,也非常热爱投资艺术品。但这位先生入夏后去非洲旅游,又不幸感染了登革热,正在欧洲小国修养病体。珍卿除了暗暗祈祷他恢复健康,绝不会现在去打扰人家的,连萨尔责想知会一声她都拦住。

    想办画展没有合适的赞助人,还想找个廉价又合意的场馆,不啻于登天之难。她看的场馆不是太小太破太远,就是太阴暗太潮湿太憋闷。最近有个让她懊恼的经历,在各方朋友的帮助下,她难得挑到一个样样合意的,已经付了定金要租下场馆,忽然场馆附近什么人去投诉,说珍卿他们这一大伙子人,天天车来人去不歇停,街道上噪声扰民并安全隐患,就要进行是否进行交通管制的审查。

    这么一审查就坏了事,画展的一切预备工作都停摆。这个处处好的场馆也泡了汤。而付的定金也不给全退。想在展品布置上帮忙的卓蕊馨和蓓丽,一直也找不到用武之地。真是令人懊丧。

    得知了珍卿的窘境后,哈大平京学社钱寿诒太太,纠合要好的中西太太帮着奔走。令珍卿尤为触动的是,她身边的亲友师长总认为她的画展,并非是她一个人的事,无形间好像是所有中国人的事,似乎“人人有责”似的。

    后来他们奔走有时,给珍卿争取到剑桥镇的音乐厅,又到处集资帮她租下音乐厅,萨尔责这个大款也说想赞助,珍卿感激师长朋友的奔波,也着实过意不去,已决定自掏腰包付高昂的租金。虽然,她国内许多私产都捐卖出去,但历来的稿费其实没大动的,租个场馆自然租得起。

    ——————

    小庄、元礼:

    宾省教育报国会的朋友告诉我,你二人来不至半学期,已是有名热衷攻书之两只呆鹅,既不与洋人精英结会交友,也不与中国同胞联络情谊,可叹可叹,汝二人当真为笨伯矣。

    一者,常言“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以为此言甚是,汝二人不可自恃家世格调不自省察。

    譬如我恩师慕江南先生,少失怙恃,孤贫无助,与村中地主放牛为生,却喜与村中农工交谈,更与木匠学做木工活。某年某月某日,临城府盐官孙德邻公回乡省亲,观慕先生于树下土灰中勤练线描法,新奇间下车与慕先生交谈,时年慕先生才十余岁。德邻公觉其言志不凡,故资助其入南省新式学堂。后孙德邻公因事罢官,无能继续资助慕先生,慕先生勤力苦读凭自己考入美专,在师友帮助下完成美专学业,后更因友侪引荐,得拜国学大家某公门墙之内……

    你二人试想一想,若我师如寻常乡下牧牛童子,日作芳草清水间之木樗牧童,不努力自学逞才,得师长朋友赏识,何来今日蜚声国际之新派大师,不过是一穷困潦倒之村汉矣!

    人生在世何人不需朋友?行至水穷何人不需贵人?便以你我之家世漂悬海外,遇有种族偏见、文化冲击、治安混乱,非中外师长朋友开解义助,难免心灵震荡、学业挫折、形体摧残、意志消磨,亲长在家鞭长莫及,如之奈何?

    此番在异国独立筹办画展,我之感喟尤其深切,真正明白良朋益友之深爱我……

    此是教你二人适当交际之因由一。

    第二件,不论与好男生抑或好女生交际,皆有增见识、启智慧、增想象、扩心胸之效果,此事亦不可不察也。

    我在中外所识之画家学者,多爱与同道人交际出游谈论,灵感见识得于交际坐谈中者,不可胜数。

    我来美后,曾听某名校长对学生之训教,言教育之目的在于使人知“everything of something,and something of everything”,即要学一专业之百端,并百专业之一端。医药学之于小庄,建筑学之于元礼,是为必须专精之一生事业,而医学上欲创造新疗法,开发新药物,在建筑上欲创造统筹万国审美之新建筑,融合古今之新建筑,焉能不知博观约取,而习百专业之一端?

    我曾听一物理学者之讲座,其言想象力比知识还重要,因人类的知识意是有限的,而想象力其无边界也。习百专业之一端除了扩大知识面,正图延展头脑之想象力也。

    从前的人们读《海底两万里》,曾不视潜水艇为天方夜谭乎?而此书问世不至四十载,人类智慧结晶之潜水艇,已在十数年前世界战争中崭露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