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爱神

    你们路过那个抛球杂耍的双头矮胖男人，还有很多奇装异服的畸形人沿街表演，侏儒们围着兔脸女人滑稽地跳舞，身体和“画框”长在一起的苍白人类就像一幅写实绘画静立着，一个外表正常的人接过游客递的“喷泉眼珠”大快朵颐，脖子下挂着“任意投喂”的牌子……

    你做出简短的点评：“如果是沙漠生物，生来孱弱的早就被天敌捕食或者自然夭折了。”

    希达克里特不置可否：“如您所见，伊西斯学院研发的vitta系列魔药维持了他们的生命，而我们最新研究成果‘anima’则是一次质变——生命创生。不过，‘anima’预计长期处于实验阶段，严禁外传外流。”

    即使再三防范，也总会有逐利成疾的商人铤而走险，私贩这个足以引发一次大陆动荡的魔药。

    “……那你就这样随意告诉我了？”

    “不是随意，”男人摇头，煞有介事地说，“您也是我的学生之一，专攻魔兽习性研究领域，‘anima’正是提取于一种名为‘史莱姆’的魔兽体液。但是由于该生基础极其薄弱，需要我亲自教导。”

    有时你不得不承认这个银发雄性人类深具信口开河的能力，失笑道：“那种什么史莱姆的东西根本没人在意！话说我什么时候又变成你的学生了，希达克里特老师？”

    “忘了和您说明，这是我之前答应威尔森大团长的交换条件。请您放心，我会牢记伊西斯学院的师德公约，将每位学生培养成材。”

    男人的笑容礼貌友善，如同站在讲台上迎接着一批入学新生。

    你们走到了一处古旧的公馆，几行白光小字浮现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展物具备一定攻击性，谨慎选择参观。

    宅邸的大门半掩，四方的窗户透出一些扭曲躯体的影子，这里显然也是展览场地的一部分。

    “刚好，既然这里有大量丰富的实物样本参照，那么我将为您讲解魔兽习性研究的第一课。”希达克里特说。

    你怀疑自己的嗅觉也许是暂时性失灵了。公馆里逸散出来的气味与魔兽很接近，却又强烈地混杂着极不协调、有些反胃的味道。举个通俗的例子，向来不怎么挑食的你也肯定吃不下这些恶心玩意儿，就像破开驮兽的胸腔结果里面蹦出来无数只在体内密密麻麻寄生的腐臭绦虫。

    枫溪山庄，装饰圣洁华美的小教堂。

    光洁无瑕的女神雕像做“圣母抱子”的姿态，垂目含笑凝视婴儿，寓意护佑家庭美满。眼下，这对闻名大陆的母子之间的氛围远远算不上温馨。

    奥德莉抿嘴不语，而后是不温不火的愠怒：“你的父亲？灰尘堆里的陈年旧事，没必要和我提起他。”地位尊贵的女主人从来不会当面失态地发火，这种态度是暗示对方最好适可而止。

    “母亲，我并非故意要让您不愉快，而是从您这里验证一些关于‘我们’的真相。”

    威尔森目光平和、坚定。

    奥德莉知道，大儿子一向对自己的目标专注执着，这可是值得一位母亲欣慰和夸耀的优点。在现在这种时候，这个优点反而让她很为难，甚至是恼怒。

    斟酌再三，她说：“我的小威尔森，莫非你会忘了洛斯查尔德氏的家族史？自上古纪元起，我们便沐浴于神明超凡的无上荣光，高贵优越的血脉为履行拥护女神的使命而代代传承。这记载在圣教会编撰的史籍传记里，这就是无可辩驳的真相。”

    奥德莉面上还算镇定，阐述着她自己似乎也深信不疑的事实：“你还想知道什么呢？是我们的祖辈世世代代就任骑士，对抗铲除噬人魔兽的英勇事迹？还是曾出任过各大领地的主教，审判与封印罪恶？小威尔森，你在世人眼里所拥有的尊荣血脉与地位，归根结底是伟大的女神所赐予的，这点可别搞错了。”

    母亲以往不屑于这样长篇大论地说服他人、论证自身，这样其实是心虚的一种不算高明的伪装，侧面应验了他的猜测。

    “母亲，您曾对我和约书亚说过，与女神血缘同源的我们，会不由自主地对祂产生自然的爱慕。不同于‘圣灵’低下的俗世，这是对净化我们心灵的恩赐。”威尔森看着母亲，一字一句地说。

    “是的，我们终会回归‘神国’的怀抱。”

    “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也是我向您发问的直接原因。”

    “好吧，让母亲也听听到底是什么，把我们一向清醒的小威尔森都搞迷糊了。”

    “我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自以为用伪装保护了祂。可是，我们却为了自己的利益屠杀祂的同族，直至只剩最后一人。现在，我也是祂不折不扣的世仇。可笑的是，只有通过构筑起谎言的围墙，才能获得爱祂的资格。”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奥德莉却慌张地转过身，不敢看他，俯身向女神虔诚祈祷，“不管怎么样，智慧慈爱的女神会明察一切，让生活回到正轨。”

    威尔森离开了小教堂，留下透过彩窗的寂静阳光和洛斯查尔德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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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ta，拉丁文里“生命”的意思

    anima，拉丁文里“灵魂、生命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