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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我终于安心睡了一觉,直到午后方才起身。方太医过来诊了脉,重新开了方子,唏嘘道:“大人忧思太过,这一年间病情有加重的迹象。下官的药固能缓解大人的心疼之症,但于大人的心病却是全无用处。大人若不肯放宽心,这病恐是难好。”我叹道:“我知道。”方太医道:“下官受老师所托,照拂大人玉体。自问医术有限,无法令大人痊愈。来日老师问起,下官无言以答。大人看,要不要禀明皇后,请宫中太医一道参详病情?”我黯然道:“不必了。”方太医道:“大人若从今日起放宽了心,好生调养身子,将来未必不能生育。”我低低道:“既然入宫,便拿这条命还她罢了。多生一个又何必?”方太医不解道:“大人说什么?”我笑道:“没什么。谢大人这两年的精心照拂,玉机感激不尽。”方太医见我固执己见,只得道:“身为医者,总盼望病人能遵医嘱。不过大人既然已有决断,下官自然遵照大人的意思行事。下官告退。”方太医走的时候正遇上刚刚进来的昱嫔。我连忙起身拜迎,昱嫔一个箭步上来扶住我:“都病了,便好好坐着吧。”只见昱嫔穿了一件芽黄色的立领短袄,下着白绿长裙,清爽宜人。她身后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稚龄少女,身着天青色短袄和月白长裙,胸前挂着一串水晶珠子,映得衣襟上的米珠有小指般大小。眉目间和昱嫔有六七分相似。昱嫔道:“这是我娘家的小妹,今年十三岁。”那少女款款上前,行礼道:“小女邢茜倩,拜见朱大人。”我待要亲手去扶,却觉一阵眩晕袭上,双手只伸出一半,便跌坐在榻上。邢茜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上前扶我,我摆手苦笑道:“邢姑娘不必多礼。恕我身子不好,只能歪着相陪了。”昱嫔道:“听闻昨日朱大人去白云庵的工夫,芳馨等都被带去了掖庭属。大人忽然之间病得如此严重,是担心芳馨的缘故么?”我叹道:“是……”昱嫔微笑道:“我今日前来,一是给朱大人道恼,二是给朱大人送一颗定心丸。”我奇道:“娘娘前来看望,玉机不胜感激。不知娘娘有何指教?”昱嫔道:“自然是朱大人想听什么,我便说什么。”说着抿嘴一笑,“掖庭属的右丞卫大人与我们家略有些沾亲带故,故此我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说是芳馨等并没有受刑,朱大人大可放心。”我喜出望外,“真的么?那苏姑娘呢?”昱嫔笑道:“朱大人知道的,这件事情掖庭属瞒得密不透风,故此才有苏姑娘惨受酷刑的谣言传出来。今日能从卫大人那里打听到芳馨姑姑的详情,朱大人当知道是承了谁的情。”是施哲。可我仍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他们说,文澜阁的值夜内监在半夜里还听到掖庭属有女子的惨叫之声。”昱嫔道:“这些宫女内监,整日闲着,只会编瞎话做谈资。这都要信,那这日子便没办法过下去了。”我感激道:“多谢娘娘。”昱嫔道:“我知道漱玉斋昨夜请了太医,想来你也是太过忧心,这才病了。我也不能做别的,只有为你打听打听讯息。你如今听了这个好消息,当安心养病了。”我只顾擦眼泪,连“多谢”二字也顾不上说了。昱嫔道:“当年我拿剑指着你的眉心,你都没有哭,如何这会儿哭成这样?他们说你特别爱惜下人,果然不虚。”我赧然道:“玉机出身奴籍,不敢忘本。”昱嫔道:“我知道。”说着笑盈盈地拉过邢茜倩,“我这个meimei,在宫外听了你不少事迹,所以入宫以后一直吵着要见你。”说罢推一推meimei,邢茜倩上前笑道:“小女在宫外常听众人说起宫中的诸位女官,朱大人身为女官之首,最是聪慧沉稳,小女倾慕已久,今日特来拜见大人。”说罢又行一礼。我亦笑道:“瞧邢姑娘步履轻而沉稳,想来和昱嫔娘娘一样,是一位剑术高手了。”邢茜倩道:“小女虽也自小习武,剑术却和jiejie相差太远,甚是惭愧。”昱嫔笑道:“我如今不能习武了,你日日苦练,定能赶上我。”说罢又向我道,“太后如今不练剑了,可有时候仍是忍不住要瞧人舞剑。可是启表姐又随父回乡了,太后便只能瞧舍妹这点三脚猫功夫聊以自慰。”我笑道:“邢姑娘为太后舞剑,定能得太后指点。”昱嫔笑道:“这也算是意外的福分了。”邢茜倩道:“朱大人何不也学习武术?如此也能强身健体。”昱嫔道:“不错。”说着左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上,宁静一笑。邢茜倩笑道:“jiejie自幼学武,太医说jiejie身体健壮,胎气稳固,连安胎药都能少喝几碗呢。”昱嫔虚拍邢茜倩道:“小姑娘家,胡说什么?!”邢茜倩轻轻巧巧地一躲,笑道:“不是我胡说,是母亲和我说的。”昱嫔恩宠颇盛,失宠也快,她固是郁郁不安了几日,可如今看来,竟是澹然无滞了。我淡淡一笑道:“朝种暮获,善恶未定[62],况君恩无常。娘娘能释怀便好。”昱嫔会意,微微一笑道:“我知道。”【第二十六节其惟春秋】有了施哲的承诺和昱嫔的消息,我多少可以安心些,于是静静养病。这两日,各宫都有人来探望。皇后特地将方太医叫了去询问病情,赏赐了许多御用的上等药材。这一日,高曜遣了芸儿前来看望我。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几已和她的姑母李氏长得一般高。容貌秀丽,气度沉静。我正盖着薄被歪在榻上读书,昏昏欲睡间,见芸儿进来请安,忙坐了起来,命小莲儿上茶。我问道:“殿下可好些了么?这会儿在做什么?”芸儿低头道:“殿下送殡回来没几日,伤心得很,整夜整夜地哭。奴婢在外面都听见了。可是一到白天,就跟无事一般,照旧去大书房读书。”我暗暗叹息:“殿下的性子和慎妃一样要强,你要好好宽慰他。”芸儿道:“是。殿下听闻大人病了,本来要亲自前来看望的。可是殿下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