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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战止战,方是王道。”若兰笑道:“正是。王爷也是这样说的。王爷道,当年汉武帝开疆拓土,称霸西域,历经三百年,余威犹在。王爷倾慕武帝雄风,若兴致好,便常和我说这些,只是若兰读书不多,听不大懂。只有从前于姑娘在的时候,能与王爷交谈两句。”我在杯中注酒,淡淡一笑道:“王爷倾慕武帝?倒不倾慕卫青、班超么?”若兰不知就里,答道:“王爷曾说,那些人只是‘功狗’,武帝才是‘功人’。人只有羡慕人的,哪里有羡慕狗的?”一失神,酒杯满溢尚不自知。绿萼惊呼道:“姑娘,酒洒了。”说着从我手中夺下执壶,拿了一方抹布急急忙忙地擦着桌面。若兰似是察觉到什么,微微变色:“大人?”我不动声色地擦去手上的热酒:“没什么,听得有趣,一时走神罢了。王爷和文泰来将军可交好么?”若兰迟疑道:“大人为何问这个?”我微微一笑道:“武威一战,文将军功成名就,又做了当朝苏参政的乘龙快婿,前途无可限量。王爷若与他和睦,便在文臣中有了援手。你知道,朝中的文臣一向反对北伐西征,而王爷又是干将,远离朝阙,难免惹人注目,招人话柄。若有苏参政在圣驾前美言一二,就好得多。”正文第156章女帝师三(18)若兰恍然道:“原来如此。只可惜王爷与文将军交情一般,倒是与一个西夏将领有些往来。”我奇道:“西夏将领?”若兰笑道:“是。太平无事的那两年,王爷有时候会和他一道去喝酒打猎,有一次那人病了,王爷还派人去敌营送药,那人竟也毫不起疑,当着使者的面就喝了。王爷说,他们两个,便是眼前的羊祜与陆抗[40]、华元与子反[41]。可是王爷并没有告诉若兰,羊祜、陆抗、华元、子反都是什么人。大人读的书多,定然知道。”我心中一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若兰察言观色,怔怔道:“大人……这其中可有什么不妥么?”我肃容道:“好meimei,你在军中自在惯了,见的都是直率的军人,不知京师的人心险恶。从此以后王爷在西北的事情,不可再对第二人言说。须知祸从口出。”若兰神色一凛,道:“是。若兰记下了。”我指着一桌子的菜道:“咱们还是先吃饭吧。”咸平十八年正月初一五更时分,朱雀门大开。早已等候在宫门外的文武百官、皇室宗亲、公侯勋爵、外国使节和他们得了封诰的母妻都撇了下人鱼贯而入。弟弟袭了父亲的高淳县候,母亲被封为高淳县夫人,也要随弟弟入宫朝请。当下众人都候在内宫缙云门外。天蒙蒙亮,但听得奉先殿敲响了召集群臣的钟声,于是公卿入缙云门。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钟鼓齐鸣,有庄严而低沉的乐声响起,乃是:“天临有赫,上法乾元。铿锵六乐,俨恪千官。皇仪允肃,玉坐居尊。文明在御,礼备诚存。”帝升御座。接着钟鼓换作:“尧天协纪,舜日扬光。涉慎尔止,率由旧章。佩环济济,金石锵锵。威仪炳焕,至德昭彰。”公卿客使入殿朝拜。直到巳时,赞引才领众诰命入宫。但见左右金吾六军诸卫执戟肃立,列黄麾大仗于殿庭内外。大乐令展金钟玉磬翅列东西,鼓吹令分置十二案于虡架之外,讴者在后。陈伞扇贡物于玉墀之上,列舆辇御马、丹车五辂于紫庭之中。艳阳高照,残雪化尽,奉先殿的琉璃金瓦灿若朝云,兵甲陈列磊若繁星。光芒万丈之中,奉先殿幽深莫测。皇帝上着青色兖服,织绣日、月、星、山、龙、雉、虎蜼七章;下着红裙,织绣藻、火、粉米、黼、黻五章,坠红蔽膝,绣升龙一双,间以云朵,饰以金钑花钿、珠玉琥珀。冕冠前后十二旒,并贯珍珠。珠光隐隐,他的面容早已不是我在后宫所熟悉的样子。我并没有封诰,不能入殿朝拜,所以入缙云门不久就与母亲分别。又从缙云门出,绕内宫向北走,从金水门入益园,出益园向西,过了历星楼便是漱玉斋。只见芳馨早已企踵延颈,领着宫女内监在门口张望。见我回来,忙迎入玉茗堂,领着众人参拜。三年未见,芳馨的容貌一如从前。年逾四十,望去如三十许人。她穿一件酡色蝠纹长袄,鬓边簪着两朵绯色宫花,正中嵌了一枚小小的赤金玫瑰花钿,显得甚是喜庆华丽。她身后众人,新衫新鞋,精心妆扮。有些我认得,有些却脸生得很。待众人散了,我单留下小钱、绿萼和芳馨,问道:“怎么不见小莲儿?”芳馨笑道:“婉妃娘娘入宫后,圣上怕她不惯,特地命奴婢从服侍姑娘的人里挑两个去粲英宫。奴婢就让小莲儿带着两个丫头去了。反正漱玉斋空着,也着实不需要那许多人。”小钱如今也有二十二三岁了,目光晶亮,神情机敏,呆若木鸡,迅若捷猿。穿一身簇新的灰蓝色蒲纹长袍,脚上是一双厚底玄色布靴。我笑道:“你如今也出息了,可升做执事了么?”小钱躬身笑道:“托大人的福。本来漱玉斋是不设内监执事的,只因大人如今是正四品女录,内阜院说恐怕以后漱玉斋人事繁杂,怕姑姑管不过来,所以让奴婢做了这个执事。”说罢又向芳馨道,“自然也要多谢姑姑。本来内阜院点了名要让奴婢去粲英宫服侍,是姑姑力主,让奴婢留了下来。”芳馨向我微笑道:“奴婢想着这小猴子从前常为姑娘出宫办事,姑娘用惯的。若姑娘回来,一时用起生人,倒不顺手了。”我拉起芳馨和绿萼的手合在一起,诚恳道:“过了三年,我们还是在一起。甚好。”绿萼道:“姑娘错了。不是三年,是八年。”芳馨道:“这三年奴婢虽然不在姑娘身边,但心心念念只盼着姑娘回宫来的这一天。”小钱含泪道:“奴婢和姑姑是一样的。”芳馨推他道:“好容易姑娘回了宫,该高高兴兴的才是,怎么倒哭了?”说着自己也忍不住抬袖擦了眼泪。绿萼忙道:“这会儿群臣与夫人们该去太后宫门前朝拜了。一会儿陛下在谨身殿举宴,午膳后就往后宫来,姑娘就要去守坤宫参拜帝后。刚才绕着宫墙走了好大一圈,姑娘累了,应好好歇息才是。”芳馨道:“皇宫那么大,姑娘怎